經過陰山兵變,章奔一戰成名。大周歷來軍功都屬北唐家最為顯赫,其他武將在他們面前從來不值得一提。
章奔這次不但揭發北唐翀有功,還成功抵御了外敵,緩解了邊境安危,自然是要受到極大的嘉獎的。
“章將軍此次勞苦功高,朕定當好生獎賞,將軍想要什么,盡管開口便是。”皇上難得圣心大悅。
“臣叩謝圣恩,護國衛主本就是微臣的職責所在,感念皇上抬愛已是沉之榮耀,不敢請賞。”章奔假模假樣的故作姿態。
“誒,將軍太過謙虛了,這次我大周被奸佞所害,雖然春木關失守,但全靠將軍當機立斷力挽狂瀾,阻擋大氐國進犯,總算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皇上大肆褒獎,很多站在下面武官卻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畢竟章奔在軍中一向口碑欠佳,這次不過是讓他白撿了個大便宜,說到底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臣為皇上為大周肝腦涂地死而后已,臣從未奢求賞賜,只求圣上龍體安康,便是對臣最大的獎賞了。”章奔再次推辭。
“愛卿真無愧是忠君愛國的典范,眾位卿家都得以章將軍為楷模才是!”
“臣等謹遵諭旨!”
“驃騎將軍章奔護國鋤奸勞苦功高,特加封為‘忠勇伯’,賜黃金千兩,良田百畝,已彰軍功。”皇上的賞賜很是豐厚。
“臣叩謝皇上圣恩!”章奔感激涕淋,跪下磕頭謝恩。黑瑞杰用余光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章奔,二人彼此眼里一閃而過一絲心領神會的目光。
“對了,還有大將軍這次也是立了大功,大將軍黑瑞杰明察秋毫,揭發北唐家謀逆之罪,是晉為‘安定侯’,賞黃金一千兩,賜‘丹書鐵券’。”
“謝圣上隆恩,臣定當竭盡所能,一如既往誓死保衛皇上和大周”
散朝以后,大臣們走出正陽殿,大家都讓黑瑞杰走在前面,黑瑞杰昂首闊步好不得意,章奔也緊隨其后。
項楚堯默默地站在背后他們身后,看著這幫人一臉春風自己又無能為力,不由的攥緊了拳頭。
“項御史為何還停留在此處,你現在才是最應該去巴結那兩位的人,以免日后少受些苦頭?”
項楚堯回首一看,說話的是老太傅謝珩。項楚堯連忙回過身來行禮:“太傅大人。”
“老夫久病臥床幾月,想不到這朝中局勢已然面目全非了。”謝珩已是三朝元老,也不由得感嘆。
“太傅大病初愈,需得好生休養才是。”項楚堯看著年事已高身體孱弱的謝珩,為他擔憂。
“我自己身體我自己是最清楚的,老夫都把年紀了早已將生死看透,只是項御史襟懷坦一身傲骨當真國之棟梁,如若遭遇不測,實乃我大周損失啊,有時候忍得一時榮辱,方能厚積而薄發。”謝珩早已心如明鏡,雖然自己對朝堂之事已是有心無力,可他深知項楚堯德才兼備是個不可多得之人,他想提醒他不要強出頭。
項楚堯明白謝珩的苦心,他埋下頭拳頭也緩緩松開,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回天乏術,一味莽進只是再添一冤魂罷了,他再次抬起頭,眼神里放下了過往種種的不甘,他向謝珩深鞠一躬行大禮:“太傅教誨與恩德,楚堯銘記于心,只待來日能為國公洗刷冤屈,楚堯在此謝過太傅。”
謝珩拍了拍項楚堯的肩頭,似乎還想交代些什么,可是卻只是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項楚堯還沒反應過來,謝珩便轉身離開了。雖然沒明白太傅最后的意思,可項楚堯也沒有心思去揣測,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活下來才能找到敵人的破綻。
晚上,黑瑞杰心情大好,在大將軍府設宴款待章奔。
“把酒都給我滿上,讓忠勇伯嘗嘗這十年陳釀汾酒,以前本將軍每次打了勝仗都會飲此酒慶賀。”黑瑞杰興致盎然,神采飛揚。
“小的能有今天全靠倚仗大將軍,大將軍今日得以加封為安定侯,又有御賜丹書鐵券在手,這可是我朝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嘉獎,實乃榮耀之至。”章奔一個勁兒的拍著黑瑞杰的馬屁。
“哈哈哈哈哈哈,章將軍果然是能言善道,你我都是帶兵的粗人,想什么就說什么,不必學那些文臣的客套。”
“大將軍此言差矣,小的在將軍面前可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實話實說。”章奔言行將諂媚演繹得淋漓盡致。
“冷九,來你也喝,這回你可是立了頭功,該賞!”黑瑞杰一揮手叫來手下。
“來人把東西給本將軍抬上來!”
四名手下抬著個沉甸甸的木箱子走了進來,箱子打開,瞬間整個屋子都沒金色的光芒點亮了。
“這里是皇上賞賜的一千兩黃金,本將軍再賞一千兩給你!”黑瑞杰將兩千兩黃金都給冷九。
“大將軍賞識是冷九生平所幸,大將軍如此抬愛冷九沒齒難忘,冷九今生都誓死追隨大將軍!”冷九“撲騰”跪在地上,對黑瑞杰表忠心。
“好好好,你的心志本將軍一向清楚,你我二人無需再多言,來飲了這杯酒,你我還有宏圖大業可展!”黑瑞杰將酒一飲而盡,冷九也接著干了。
“冷大人是大將軍的左膀右臂,將軍有了大人這樣的得力助手,真是如虎添翼,這前途不可估量啊!”章奔也緊接著拍馬屁。
“說得好!忠勇伯我們接著喝!”
三人坐下一邊接著喝酒一邊談論北唐翀的處置。
“你把北唐翀關在你府上沒人察覺吧?”黑瑞杰甚是擔憂。
“不會,下官是把那北唐翀藏在家中老母的回京的隊伍中,前腳下官一進城,后腳就將他送進來了,沒人注意,就連內子都不知曉。”章奔言之鑿鑿的保證。
“那就好,如被人發現他,我們就功虧一簣了。”黑瑞杰放心的點了點頭。
“大將軍為何不將其滅口,一了百了?”章奔不明事到如今還留著北唐翀作甚。
“章將軍難道忘了還有北唐蓁?”冷九開口發問。
“德妃娘娘?她怎么了?我聽說她沒了龍種已經失寵,這樣還會對我們有威脅嗎?”章奔越聽越糊涂。
“宮里傳言北唐蓁因為抗旨被羈押在崇華宮中,那日在現場目擊的下人和侍衛都突然不見了,崇華宮里至今杳無音訊。大將軍是擔心北唐蓁暗地里會有什么行動,畢竟她可是北唐家現在武功最高的人了,把北唐翀捏在我們手里,她也會投鼠忌器。”冷九對章奔解釋到。
“我們現在失去了北唐玲瓏這個籌碼,只能把她爹留下了。”黑瑞杰一直擔心北唐蓁臥薪嘗膽在等時機發起反撲。
“可那北唐翀被那乾坤鎖鎖住,手腳幾乎都快殘廢,只怕隨時有性命之憂啊。”北唐翀雖然武功還在,但手腳已無法施展;更嚴重的是他此刻意志消沉,說不定哪天就……
“能活一天是一天,算了今天只喝酒不談這些煩心事。”黑瑞杰此刻不想理會這件事,免得擾了自己的興致。
黑瑞杰和章奔不知喝了多久喝了多少,二人漲紅著臉,酒桌上全是他們的大笑聲。冷九也一個人默默在一旁喝了許多酒,不一會兒就倒在桌子上。
“冷九?冷九?”黑瑞杰叫了兩聲。“怎么這么快就倒了。”黑瑞杰嘟嘟囔囔的埋怨到。
“冷大人不勝酒力,哪里比得上將軍海量。”章奔喝醉也不忘溜須拍馬。
“來人,把冷九送回房里,章奔我們倆接著喝!”黑瑞杰興致不減。
冷九如一灘爛泥般被人抬回了房間里。下人們關好房門在門口絮叨:“這是喝了多少啊?重死了!”
“你要是突然多了兩千兩黃金,我看你比他還喝的多!不說了不說了,外面太冷了,快走,將軍那邊還等著呢。”
下人很快離開,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周圍變得甚是安靜。
在章奔的密室里,北唐翀仰面朝天躺在木塌和一床破棉被上,一路上他都被章奔灌了迷藥,等他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到一個新的地方。
北唐翀眼睛里暗淡無光,他的雙手因為被乾坤鎖鎖住太久,已經永遠殘廢毫無知覺了。他知道自己已然成了一個廢人。
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北唐翀聽見了卻沒有作任何反應。
進來的人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北唐翀側過頭來,那人穿著夜行衣帶著面罩,北唐翀有些意外,此人不是章奔的人。
“星漢,是你嗎?”北唐翀以為又是何星漢。
“世子別來無恙啊。”那人摘下面罩。
“是你?是他們派你來殺我的嗎?”北唐翀認出來是那日在涼州地牢,一直跟在章奔身后的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冷九。他故意裝醉,為的就是來個金蟬脫殼,然后來這里見北唐翀。
“世子可知自己身在何處?”冷九沒有回答北唐翀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有話就說,不必拐彎抹角!”
“長安,京城。”
“京城?”
“世子可知章奔為何回京?為何敢把你也帶來嗎?”冷九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北唐翀思索了片刻后好像心里有了答案,但他不敢承認甚至不敢再往下想,他忍著痛苦吃力地撐起半截身子:“不,不會的,不會的。”
“嘖嘖嘖,我就喜歡和世子這樣的聰明人說話,一點即通”,冷九知道北唐翀已明白了些什么,“章奔御敵有功,還發現世子與大氐勾結想謀權篡位的證據,進京當然是來領賞的。”
“謀逆?什么謀逆?明明是你們勾結外夷通敵賣國!”北唐翀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背上這樣的污名。
“北唐家,爹,嘉夢”,北唐翀歇斯底里地大叫“他們在哪里!你們對北唐家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讓我想想,啊,想到了,我好像把他們都殺了。”冷九戲謔地笑著,他把北唐翀視為隨時可以捏死在手里的獵物,在他垂死掙扎前,盡情地折磨他。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北唐翀此刻如墜進地獄深淵,此刻身上的傷痛不及他內心痛楚的萬分之一。
北唐翀想要掙脫乾坤鎖,可惜絲毫使不上力,他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就么久以來支撐他意志的力量已經煙消云散,已然徹底崩潰。
“世子現在是不是感到很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沒關系馬上就好了。”冷九露的笑容滲透出刺骨的寒意,北唐翀越是痛苦就離他的目標越近。
冷九忽然出手,一把將手扣在北唐翀的天靈蓋上。北唐翀瞬間不能動彈,他全身麻痹,每一寸肌理下像是有東西在涌動往頭頂的方向去。
冷九凌空倒轉,手掌依舊在北唐翀的頭頂貪婪地吸收著北唐翀的功力,北唐翀也被從地上扯了起來,完全沒有了意識,腳無力彎曲半懸在地上。
冷九終于將北唐翀所有的功力吸干,方才松手。冷九運功調息內力,一口氣吸了北唐翀這么多蝕日神功的功力,此刻氣血有些逆走亂行。
冷九恢復好后立刻就離開了。
第二天,章奔宿醉未醒,下人火急火燎的來報密室出事了。
章奔踉踉蹌蹌不顧寒冷的天氣,穿著單薄的衣服就跑來,來到密室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北唐翀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具只剩皮骨的干尸:全身表皮萎縮附在骨頭上,辨認不出的五官全然扭曲,頭發也變成了白色,因為皮肉萎縮,手也從乾坤鎖里脫落了出來。
章奔趕緊派人去通報黑瑞杰,黑瑞杰趕來,也著實被嚇到,因為眼前的景象前所未見。
“大將軍,今早下人來送飯,就發現了,下官昨夜喝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啊,還請大將軍贖罪。”章奔趕緊求饒推卸責任。
黑瑞杰讓人把干尸帶回府里,和黑燕飛騎討論這到底是何緣由。
“大將軍,我縱橫江湖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邪門的手法。”
“是啊將軍,我們黑燕飛騎也算是見過世面之人,可也是在想不出武林哪門哪派的武功是這樣的路數。”
“將軍,雖然我們不知道是誰干的,但是這個人一定是知道北唐翀還活著的人。”
“喔,你接著說”黑瑞杰想繼續聽下去。
“這個人他知道北唐翀在章奔的府上,才會找直接找上門,所以將軍應當從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身上著手才是。”
黑瑞杰點點頭,倒是贊同這個看法。
“昨夜相關人等均在府中,還會有誰?”黑瑞杰在心里仔細思量每一個人,好像都不可能:“難道是他?”
“把魏平開給我叫來。”黑瑞杰一直讓手下的魏平開監視著冷九。
人被帶到了黑瑞杰面前,黑瑞杰立刻問:
“昨夜冷九回房后,有沒有再出來?”
“回大將軍,冷九大人昨日被送回房后再也沒有出來過,直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聽了魏平開的回答,黑瑞杰稍作安心,他覺得自己的多慮了,冷九的武功不高甚至還不如監視他的魏平開,沒有這樣的能耐。
黑瑞杰感到有些不寒而栗,難道還有人在暗中觀察著自己,等待著機會伺機而動?會是誰呢?最令黑瑞杰費解的是為何這個人要殺北唐翀,如果是敵人對方完全可以救出北唐翀,讓真相大白于天下。難道是北唐翀的仇家?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