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終于拂袖而去。
氣氛噤若寒蟬。
于氏那邊的夫人見宴會竟出了這樣的鬧劇,要過來也不是,不過來也不是,錦惜郡主的脾氣誰敢惹她,又誰能勸得了她?
也唯有子袊郡主還能勸說兩句,因此于氏請了子袊郡主一道過去安慰勸說。
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在他心里她不就是蛇蝎心腸的,唐錦惜覺得可笑,一點淡淡的悲傷從心里溢出來,就好似失去了那重心的人,連站著都覺沒了力氣,也就懶得再與人算帳,因此隨著子袊郡主與于氏的勸說,便回到自己的席位坐好,叫人拿酒來,還不是姑娘們喝的果子酒,而是要那烈酒。
于氏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怕她醉了不好向太后交代,可不給酒唐錦惜那副性子豈不又要鬧事,因此無法,唯有悄悄讓下人將那烈酒兌些水拿來應付,又請子袊郡主在一旁坐下相伴勸解,所幸唐錦惜沉在自己的郁郁哀傷情緒里,一心求醉,并不管那酒的味道對不對,拿著酒壺便是自倒自飲,一杯又一杯。
看得于氏與唐子袊都擔憂不己。
齊霽月看著柳易,她向來落落大方,并不愿自己因了一點小事便如那小家子氣的女子般爭風、吃醋,反失了儀態風度叫人笑話,因此心情已恢復平靜。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來,她道:“錦惜郡主并不是有意的,她只是碰到凌殊的事情,會比平時緊張一些罷了,當然了,動手打人總歸是不對。”
柳易淡淡“嗯”了一聲,眉目清冷,并沒有什么表示。
齊霽月眸光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說什么,移步到蕭知秋面前,露出歉意道:“蕭姑娘,范姑娘,我沒有料到今日請你們過府,會令你們受了這些委屈,我替錦惜郡主與你們表示歉意,希望你們多多諒解。”
蕭知秋不知該說什么,如今無論說什么也無法使范釆情心中受到的傷害有一點點安慰的作用。
“你道歉有什么用?難道就因為我們出身不如你們,被人打了一巴掌,就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有!”
說話的正是范采倩,在這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吸引柳易的注意,雖然她也心疼范采情挨了這巴掌,可打都打了,難道她們還能打回去?況且她這般,也不算是為了自己,也可以當成是為了范采情。
齊霽月神色微變,大概并沒有想到以她的家世名聲向來都在各世家里游刃有余,旁人總會給幾分面子,今日竟被范家的姑娘如此回禮。
“我也知道你們受委屈了,但事已至此,再多的歉意也彌補不了范姑娘所受的委屈,今日的宴會本應該讓眾人盡興而歸,齊府既是東道主,我們也禮該表示歉意,一點賠禮望你們不要堆辭。”
話說到這份上,齊霽月已是盡了禮數了,若是她們還是不能接受,還要吵鬧下去,怕是會惹了太傅府的人看低,旁人也會說道。
范采清嘆了一聲,輕拍了一下范采情的肩頭,與齊霽月道:“齊姑娘言重了,三妹也是一時氣極,愛姐心切,失禮之處望齊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賠禮,就更是言重了,你們邀請我們過府來赴宴,本就是一片誠意真心,斷沒有讓你們賠禮的道理,快別說這話了,我們雖是生意人家,卻也是有氣度的,此事便算揭過了。”
齊霽月一怔,對范采清這般得體的話暗暗心驚,又見她面上果真有副舉止氣度非同旁人的模樣,原以為只是出身寒微的生意人家,卻不想竟能養出這般心胸氣度,不由對她敬重了幾分。微笑道:“范姑娘真是明白事理。”
范采倩在一旁聽了范采清的話難免有些惱意,幸好范采清還知道加上一句‘愛姐心切’,不至于落了個尖酸、刻薄的印象給人。
況且太傅府畢竟是個舉重若輕的世家,目的既已達到,范釆倩也能權衡利弊,還不至于傻到毀了這條日后或許能用得上的路。
便拿袖中手帕抹著眼淚道:“大姐的話言之有理,剛才采倩也是一時心急,說的話望齊姑娘不要介意,我也是心疼二姐,她從小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我只是一時氣不過。”
又嬌、柔地看著柳易:“多謝柳世子剛才出手相助,若不是您及時趕來,怕是連知秋表姐也要遭罪了。”我見猶憐的模樣,看著便使人心生憐惜。
齊霽月神色微變,至此才知道范釆倩的真正用意,不由轉眼去看柳易的反應。
“不必客氣。”柳易神色不變,一點也沒受她的誘、惑。
范采倩心里有些激動,已經很是欣喜了,相比于之前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找不到,已是有所進步了,她知道拿捏分寸,因此垂眉含笑并沒有再多話。
“那咱們便繼續看戲吧,蕭姑娘,范姑娘,請。”齊霽月一笑,與柳易同行,款款裊裊地移步回座位坐好。
而宋楷跟在后頭,本是已抬了腳步要走,卻又向范采情擔憂地看去,到底是朋友,還是低聲湊過去與她道:“你的臉沒事吧?回頭我拿瓶宮中的御藥給你,那凝膏對散瘀最好,還不傷皮膚。”說罷也不等回應,追上柳易,與他說笑著便是走了出去。
眾人見此,也不便再議論,戲臺上的戲又開始熱鬧起來,各世家子弟飲酒作樂,氣氛如同剛才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仍舊萱鬧不絕。
蕭知荷看到范采情挨了一巴掌時,簡直想拍手叫好,唐錦惜這巴掌可謂是打得替她們出了口氣了,又見蕭知秋竟是惹上了唐錦惜這么個跋扈的郡主,憑她的身份,蕭知秋還能躲得過么,正想看她的熱鬧呢,誰知柳世子竟多管閑事,還幫著蕭知秋,她頓時便是又氣又惱,這柳世子湊什么熱鬧,不然那巴掌打中了蕭知秋,可夠她們笑一輩子的了。
但氣歸氣,只是沒想到蕭知秋竟這么走運躲過罷了,及至見到心上人宋楷竟然也湊熱鬧,臨走還與范采情這般親、密說話,那醋壇子算是打翻了,憋了一肚子的郁悶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