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才不會罵你呢。”柳洛茵紅著臉撅著嘴小聲道。
齊霽月在一旁聽見了,抿嘴一笑,然后看著低頭專注看書的柳易。
他今日倒是少見的穿了一身月白家常服,換下了平時深沉的著裝,雖仍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可看起來總歸比平日冷言少語的模樣近人多了。
那濃黑而漂亮的俊眉與狹長而深邃的眼,筆挺立體的鼻子和那恰好不厚不薄的唇,正好不多一分不減一分的相當勻稱。
這樣的容貌足以叫世間女子見了就難以不為他傾心,可又偏偏這樣優秀出眾,不僅聰敏過人,更是約束自己,從沒有那些世家紈绔子弟的一點壞毛病。
這樣的一個男子,又叫她如何能不傾心于他?齊霽月心里暗嘆一聲。
雖然柳易一直對她的傾慕裝作不知,可他身邊畢竟也并沒有其他女子的身影,她可以耐心等待,直到他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宋二哥哥最近都在忙什么?重陽節也見不到你,”
柳洛茵走了過去,見柳易書桌上竟放了幾本詩詞的書,不由“咦”了一聲,笑著招呼齊霽月道:“霽月表姐,你瞧,二哥竟然看這樣的書,我可是少見了,他哪一回看書不是看那些深奧難懂又玄妙的兵書地理,他居然會看詩詞?”說罷將書朝齊霽月招了招。
齊霽月回了神,也有些好奇,抿著恰好的笑容款款動人地走過去,盡管是從小都傾慕柳易,但她從來不曾做出強求,向來是舉止優雅大方的,總有一天柳易會知道這個世上也只有她能與他相配。
伸手將柳洛茵手中的書拿了過來仔細地看了一下,果然是本詞集。
她不禁笑了,看著柳易柔聲細語道:“你什么時候對詩詞感興趣的?這李時彥的詞最是用詞華麗,寫得好是好,只是他仕途失意,難免詩中總是流露出些凄涼傷感、纏綿哀婉的,恐怕表哥不大愛看,我那兒有本宋原的詩集,表哥倒可以細讀一番。”
李時彥是前朝的一個浪蕩才子,頗有才華,卻是時常流連于風月場所眠花宿柳,所寫的詞多半也是綺麗多情,羅綺香風的,多被伶女樂妓譜唱成曲。
宋楷不禁一笑,看著柳易,齊霽月的意思并不難理解。
柳易聞言站了起來,拿過齊霽月手中的書,看不出任何情緒,而轉身淡淡道:“不過是看兵書累了,隨便找本書轉換一下思路,你們過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齊霽月仍是淡雅如菊的模樣,對柳易的舉動卻也并不感到尷尬,因為柳易向來是這樣酷冷的性子,她就從沒見過他對別的姑娘會有多關注一眼的時候,因此對她已經是夠特別的了。
柔柔的望著他的背影,她笑道:“那日重陽節咱們不是說好了十五去大昭寺上香嗎?剛才與姑母說起這事,姑母也笑說山上的景色那般美,趁著這時節該再去賞景一番,不然到了冬天,山上冰雪蕭索的,也沒什么趣味了。”
柳洛茵聽了,抿嘴一笑,向宋楷擠擠眼取笑,當著柳易的面,她可是不敢隨意調笑齊霽月的。
宋楷也聽出些意思來,卻是道:“那我也去。我可是也很喜歡去爬山的,霽月可不能厚此薄彼,重陽節那日我雖然沒去,可我是知道的,那日你們玩對對子,霽月又是得了第一,這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果然不是假的。”
柳洛茵捂著嘴笑,將眼神在齊霽月與柳易之間轉來轉去,即使不調笑,眼里卻盡是揶揄。
因為那日齊霽月的出眾,贏得了京都各世家夫人的贊賞,都半真半笑地與母親說,都想去太傅府給自己兒子提親了,只是怕配不起,委屈了齊霽月,又都將眼神看著柳易,意思很是明顯。
齊霽月聽了,難得的在眾人面前紅了一回臉,母親也是笑容滿面的,若不是柳易的親事才退了沒多久,只怕現在兩人都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談婚論嫁了。
柳易臉色依舊,將書放回書架上。
“你就知道整日取笑我,說起來重陽節那日為何獨獨缺了你?”齊霽月也并不惱,儀態大方地笑道。
宋楷往后一靠椅背,道:“還不是凌殊?他從江南回來,一直沉迷于作曲,想請史老先生給他填個詞,我陪他去了通州一趟,回來倒害我病了兩天,凌殊倒是連來看我都不肯!唉,說起來還是崔百城那首簫曲給鬧的!不過他能從那樁事里走出來,找回從前的興趣,倒也算是好事。”
齊霽月聽了一笑,她是知道凌殊為人的,便道:“凌公子對周姑娘真是癡心,雖然他們有緣無份,可是凌公子對周姑娘的這片真心,已是最珍貴的了,周姑娘即使遠嫁他鄉,也可以有個安慰。”
說罷想到了什么,怕眾人誤會,惹柳易不喜,又笑道:“可是你說的崔百城的簫曲又是怎么回事?凌殊在音律上的天份,這世上怕是沒有他不知的曲子,難道有那般好曲不曾聞名于世?”
柳易聞言,背對著眾人在書架上挑書的手忽然一頓。
而宋楷卻是神情現了絲尷尬,大概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笑道:“沒什么,只是江南地方,人才倍出,總是有些遺落的好曲不曾傳唱給世人聽,恰好對了凌殊的心思罷了,”說著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我該回府了,明日也不得空。”
齊霽月見他言語間有些遮掩,又面色尷尬,她是聰慧之人,聯想到江南水鄉之地,最是多才子風流,也不由得面色白了白。
看向柳易,她雖不信柳易去了一趟江南,就會變了性子,可是柳易對自己卻也并沒任何表示,他要做什么,她也沒有立場去質問。
柳洛茵畢竟年紀還小,見齊霽月面色都變了,連往日落落大方的儀態都忘了,不由皺了皺眉,問道:“霽月表姐怎么了?宋二哥哥說錯什么了嗎?”
齊霽月便回了神,從柳易身上移開了眼神,神色不復往日,宋楷在一旁見了,不由更多了幾分自責。
柳易轉回身,對宋楷道:“你不是要回府嗎?還站在這兒做什么?”
宋楷如蒙大赦,剛想說話要走,齊霽月卻是如同受到了羞辱,眼眶一紅,道:“我先回府了。”便轉身離開。
柳洛茵有些鄂然地看著眾人,這樣面色冷淡的齊霽月她還是第一回見到,走得如此快也是第一回見,這是怎么了?看了看宋楷柳易兩人,她有些惱地跺了跺腳道:“看你們兩個干的好事!”連忙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