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很香。

慕千傷是在一陣不知名的香味刺激下醒來。

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全身都動彈不得。除此之外就是冷，冷的發疼，就像全身的皮膚都扎開了口子。疼的他直流冷汗，那些汗液又在極度的寒冷下結成了薄冰。

他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最后的記憶僅僅是看到蘭如心焦急的向自己飛奔而來的畫面，后面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起蘭如心，慕千傷焦急起來。盡管他還是不能接受蘭如心殺人的事實，但相對于他的安危，這已經不重要了。

慕千傷奮力的掙扎著身子想要動起來，可無論怎么掙扎他都動不了，就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行。此時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千斤的巨石壓住一樣，全身的力氣也只能勉強用來呼吸。

“喲，小娃子終于醒了，嗝！”

隨著一聲糙漢子的聲音落下，慕千傷感覺自己的臉被人很用力的揉了一把。隨后他看見了光，微弱的火光，似乎是一堆燃燒的干柴。

盡管那光線并不強烈，但對于此時的他來說還是顯得格外的刺眼，好一會他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白色的月光點落于染雪的林間，小小火堆在稍微整理過的土地上劈啪噼啪的燃燒著，紅色火光與白色月光交替于四周的白雪之中。

而自己就在火堆不遠處被做成了一個雪人，一個小孩子喜歡堆的雪人。

慕千傷只堆過一次雪人，還是去年二哥教他堆的，所以他對雪人的印象極為深刻。可他從沒想過，雪人不僅能用雪做，還能用人做。

難怪他覺得自己被壓的喘不過氣無法動彈，渾身的皮膚就像是被凍扎了口，現在這都說的通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想必就是在火堆的另一旁一邊搖著屁股，一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那個怪人。

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那怪異的打扮以及把自己關在雪人中的所作所為，這一切都讓慕千傷小小的腦袋認定了那是一個怪人。

他不知道這個怪人想要做什么，但想必不會是什么好事。那么自己在這里，蘭如心又在哪里呢。

雖然他不想主動去接觸這個怪人，但為了知道蘭如心的下落他不得不忍著痛苦提起笑容開口了。

“這位前輩，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怪人聞言淬了一口，一塊不知道什么東西被他吐到了地上。慕千傷借著火光看清楚了，那是一塊骨頭。

“小小年紀眼神咋這不好咧，不就在這兒，嗝！”

說著怪人就側著身子轉了過來，慕千傷總算是看清了怪人的樣貌。雖然怪人的樣子比他的打扮更怪，但此刻的慕千傷早已沒那心思去理會。

憤怒、驚慌、焦急，種種情緒全都涌進了腦子里，如同鑄劍山莊的那一夜。他的腦袋又熱又痛，就連好不容易恢復的視線都變的模糊起來，臉上的笑容更是掛不住了。

如怪人所言，蘭如心就在這里，在怪人的身后，可此時他的模樣卻是慘不忍睹。

蘭如心被一根繩子吊在一顆樹上，腳尖勉強能挨到地。身上的衣服早已褪去露出骨瘦如柴的上半身，裸露的身軀上被不知名的黃色物體給涂滿了全身，散發出陣陣香氣。

多的數不清的蜈蚣正在他的身軀上四處游走，讓人頭皮發麻。心口處一條寸許的傷口堪可看清臟腑，紅的有些發黑的血液如同不要錢一般不停的從傷口涌出，將身上的黃色物體染成極為怪異的顏色。

至于蘭如心的臉，雖沒有黃色物體，也沒有蜈蚣。卻散發著死灰之色，低垂的腦袋早已沒了半點生機。

“這吃了人血的蜈蚣啊，那味道，嘖嘖，美滴很啊。特別是用童男的血所喂食的蜈蚣，那更是人間珍品，想想舌頭都要掉了哩。”

怪人的聲音適時的插了進來，那咋舌的樣子燃燒掉慕千傷最后一絲理智。

“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慕千傷如同野獸般咆哮，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掙扎著，想要沖破雪人的束縛。可無論他怎么使勁，怎么用力，他就是動彈不得。

但他沒有放棄，或許說此時失去了理智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棄。此時的他就是一只憤怒的小獸，不到咬破怪人喉嚨的那一刻他是決計不會停止的。

慕千傷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努力并非無用，在雪人的身軀上已經生出了一絲裂痕。但這裂痕小的幾乎不能用肉眼所看到，相較于整個雪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

怪人看到裂痕后眼底露出了一絲苦色，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天脈已啟，終究是開始了。這難道是天意，不，是天命嗎？”

隨后怪人不發一聲靜靜的看著發狂的慕千傷，一動不動的像睡著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千傷不再掙扎，不再嘶吼。他終究是沒有掙脫雪人的束縛，哪怕是動彈一根手指他都沒做到。

“為什么？為什么？”

稚嫩的嗓音已經嘶啞，小臉也因為脫力顯得極為蒼白。可他在笑，笑得像哭。沒有眼淚，丑陋的笑容。

“因為我想做，我能做，所以我就去做，這就是現在的江湖。”

聽見慕千傷的聲音怪人答話了，只是提起江湖二字時他抬起頭看向天空，臉上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但很快他就回過頭對慕千傷說道：“我可以讓你殺了我，但你會殺人嗎？你能殺人嗎？”

怪人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慕千傷不自覺得思考起來。

“我會殺人嗎？我能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