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城外，立了一人一馬，白衣少年臉上是溫和而又不呆板的笑，牽著身旁的白駒，正準備進城，卻是被守衛攔下了。

“站住！閣下是何人？淵帝大婚，可疑人士一律不許入城！”

少年笑得有幾分無奈，“哦？我很可疑么？我只是習慣了獨來獨往而已。在下千機樓少樓主，姬無塵，前來給淵帝賀喜。”

守衛大驚，連忙行禮：“無塵少主？！小人無眼，請公子見諒！”

“無妨，你也是盡本分，”姬無塵笑著擺擺手，“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

“自然。”守衛讓開了路，伸手道了一句，“公子請。”

姬無塵正準備進城，卻聽得身后傳來一句嬌滴滴的女聲：“且慢！”

轉身看去，原是四個美婢抬了一頂紗轎，粉白的珠羅紗也遮掩不住轎中女子的傾城之顏。

“怡魂姐姐，”姬無塵了然，沖轎內女子作了個揖，言語含笑，“小生這廂有禮了”

“唉，”怡魂悠悠嘆道，“一人一馬，浪跡天涯，賢弟你可是逍遙自在了，可憐我那姬伯父，自己一人撐著千機樓。”

“姐姐說笑了，小生慚愧。”姬無塵尷尬地笑笑。

“若不是這次淵帝大婚，你還準備躲到什么時候？姬伯父聽說你會來，還特意囑咐我把你這匹野馬綁回去呢。”怡魂淡淡地掃了姬無塵一眼，眼底含笑。

姬無塵無奈，“好姐姐，你知道我素來不喜束縛，求姐姐放我一馬。”

“誰讓你姐姐我心善呢？也只好哄我那姬伯父，說未曾見過你。”怡魂輕輕的翻了個白眼，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義弟也是頗為無奈。

“那我就謝謝姐姐了！”姬無塵又嬉笑著對著怡魂作了個揖。

“得了，油嘴滑舌，也別呆在城門口了，進城吧。”怡魂抬手撫了撫發鬢。

守衛聽了兩人的談話，自然也知道了后來人是葬月教的圣女怡魂，又怎敢阻攔？便是痛快地放行了。

進了城，姬無塵一邊打馬走在轎子前面為怡魂開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怡魂說著些俏皮話。

“欸，”怡魂忽然打斷他，“你可知道，瑯玕閣來賀喜的是誰？”

“應該，就是閣主青宸，思文公子了吧……”說著，又調笑起來，“姐姐關心這個，莫不是葬月圣女也會動凡心？”

話音未落，就有一枚荔枝從紗轎中擲出，正中姬無塵肩膀，怡魂嗔怪道：“一天天地沒個正形，這‘無塵’之字，姬伯父算是起錯了。”

姬無塵見她要惱，臉上的嬉笑也少了幾分，不動聲色地把那顆荔枝收進衣袖，開口道：“瑯玕閣閣主思文公子素來與淵帝交善，想來這次淵帝大婚，就是思文公子來賀喜了……只是，聽說他在須州染了風寒，怕是要比咱們遲幾日。”

……

“主子，前方已是斌州，過了斌州，便是墨淵國都了。”流南恭敬地向青宸稟報行程。

“嗯……”馬車中的青宸轉著自己手上的扳指，忽地想起前幾日捉了的狼孩，便問道，“那狼娃現在怎樣了？帶上來。”

“這……”一向聽從主人命令的流南這次卻是猶豫了。

“怎么？”

“已經讓隨行醫師給她治好了傷，不過這女娃是狼的性子，至今，不喜穿衣，怕是會……污了主子的眼。”

沒想到青宸卻是將手端在唇邊輕笑了一聲，“不喜穿衣？到底是個狼養大的崽子……無妨，只是個狼娃而已，帶上來吧。”

“是。”流南拱手領命。

隨行的醫師給狼孩清理了身體，并且將她頭上糾結的亂發剪去了大半，黝黑的皮膚暴露在冷風中，也露出了上面斑駁的傷痕。

許是沒有了可以御寒的東西，許是因為害怕，她一直瑟瑟發抖著，但是見了青宸，仍是不忘向青宸齜出她的尖牙。

青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好似期待著她無力的攻擊。

終于，狼孩向青宸撲了過去，但是卻不出意料地被青宸輕易撫開了。

青宸隨手掐住她的臉，“本座從狼群里救出你，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向本座齜牙？真是個不識好歹的狼崽子。”說完，將狼孩像抹布一樣隨手一扔，隨即自行閉目養神。

狼孩的背重重地撞在馬車壁上，撞出一聲悶響，痛得她哀嚎了一聲。

狼群的生存法則是成王敗寇，她不至于傻到看不清他們之間能力的差距，當下心里對這人產生了幾分恐懼。

緩緩地低身伏著，不再對青宸呲牙，卻仍是滿懷警惕地看著他。

青宸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微嘆了一口氣，“看來，想要把你訓練好，還真得費好多功夫。”

車隊一路向北，天氣愈發寒冷，青宸又在袍子外面添了一件黑狐裘，見那狼孩實在凍得可憐，而且不穿衣服也說不過去，便是吩咐流南去買了身冬裝，硬是不管狼孩的奮力掙扎，給她套上了。

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穿鞋子了，青宸也就隨得她去。

馬車里點了火爐，算是能抵御幾分寒意，狼孩蹲坐在地上撕咬著一塊烤肉，吃得滿臉滿手都是油光。

打也打了，該給點甜頭。馴服野獸永遠是打一巴掌再給塊糖。

青宸嫌棄地看著她，曲臂托著臉，“也總得給你起個名字，狼娃狼娃地叫你也不是這么回事……本座是瑯玕閣主，你又恰巧是在狼群長大，這諧音也算有緣，你便姓‘王良瑯’吧，既然是在山林長大，便單名一個牧。瑯牧，如何？”

然而已經得了名字的瑯牧全然不知，仍是專心地啃著烤肉。

青宸翻了個白眼，“養不熟的狼崽子。”

“主子，”流南在外面敲了敲馬車壁，“藥熬好了。”

“嗯，端進來。”

很苦的草藥，青宸頭痛地皺了皺眉，正要閉眼喝了，卻是瞥見瑯牧丟下了口中的烤肉，正好奇地看著他手里的藥碗。

空氣里飄散著草藥味，她抽動了兩下鼻子，齜了齜牙，似乎是不喜這草藥清苦的味道。

青宸樂了，揚了揚手中的藥碗，“想喝嗎？”說著，不待瑯牧反應，小半碗的草藥就給她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