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嶺，是大周的江南與南趙國的分界，更是，神仙魔妖人界，五界的結界，是個混亂的地方。

何李二人攜著瓊華進了錦悅城，這是江南的核心腹地，也是守玥閣在江南的總部所在地。

三人走在街上，衣著樸素，都是粗布麻衣，像是一家子進城，絲毫不顯眼。

守衛沒有過多關注，只當是農家的棄了田進城謀生。

錦悅城繁華，幾條大的商街成井字橫貫城中，每一條小巷拐角處也都是地攤鋪子，可以說盡顯江南的商情。

“這里，最繁華的兩條街都是守玥閣的，曾經，整個錦悅城甚至都可以說是北寧侯府的。”何尋望著兩旁依舊喧鬧的街道，滿眼都是懷念。

他們自從梨苑書局關門以后，就一直在侯府當客卿，也幫侯府管理一些售賣靈石，仙草，符器，法器，妖怪內丹什么的鋪子。

同時也加入了守玥閣，雖說其實一直是受蓮生節制的，但他們對侯府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瓊華抬頭看著他們眼中的懷戀，低頭若有所思。

她從沒有在那個地方生活過，對她的親人沒有任何印象，更沒有什么感情，她參與這其中，不過是為了一個世俗的義理罷了。

走著，就到了一個華麗的鋪子，他們進到了里面，掌柜迎接。

“小的恭候閣主大駕。”他深深下拜，聲音哽咽，面上也是老淚縱橫。

他叫趙四，是趙氏真正的忠仆。像趙家這樣的修仙家族，每隔幾十年，都會從仆人中挑選一個有靈根的來培養。

他們雖是修仙者，而且若是要脫離主家也不難，可他們大多是家生子，生于斯長于斯，對主家情感深厚，忠誠也是刻到了骨子里。

再者，修仙是個燒錢的事，非氏族仙門沒有這個實力培養修仙者，他們修行所需的一切花費，如丹藥的助力，符器武器的裝備，以及游走天下以求突破的路費……都是要依賴主家的。

“快快起身。”瓊華忙去攙扶，她還真難以接受這樣面上看起來很老的老人家向她行禮，哪怕他的年齡在修仙界可能很年輕。

也由此可見，他的修為不高，難以為他延續太長的壽命。修士老態龍鐘的樣子，大多也是壽命真的盡了。

“我趙氏有后啊！”他依舊很激動，涕泗橫流。

“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趙四被攙扶著坐到椅子上，說起了往事。

“……所以，你是侯府嫡長女，你的名字是趙南安。”他期待地看著她。

瓊華不知該如何回應，趙氏的仇，真的要負擔在她一個人身上嗎？

趙四又想到她只不過才六歲，就要承受這一切，也于心不忍，但也無可奈何。

“錦悅城的一切都很好。再往南到五界嶺之間，都是義軍的勢力范圍，也是我們的地盤。只要保持這樣的勢頭，他們就可以繼續北上，很快就能攻到錦悅城。”

趙四緩緩說道，轉移了關注點。

“朝廷那邊有什么動作？”瓊華也在思考。

“國庫空虛，怕是拿不出銀子，可還是出了兵，同樣很快就要南下到錦悅城了。”他頓了頓，又說，

“江南的百姓又要遭殃了……”

朝廷沒有足夠的軍餉發下來，這兵，也是匪。

嗯…瓊華忽然不知所措起來，她究竟要做什么？

顛覆大周王朝？她已經讓師父算過了，大周氣數未盡。

或者是殺掉當朝皇帝？看當今圣上的熊樣，也許他早些歸西讓太子繼位周王朝會更好。

或者說僅僅擾亂天下？那這樣禍害百姓就真的是與大義背道而馳了。

所以，她要怎么報仇，她忽然覺得自己還什么都沒想明白。

“還有，”趙四老爺子又繼續發話，“五界嶺以北，滄河以南都是五界之交，是人間與其他四界最大的結界，妖魔作亂也不少，錦悅城北臨滄河，本也是是非之地。”

“只是這繁華之地給大多數人和妖魔都有好處，才彼此之間維持了這份默契，出了城南行，走不出幾里就人煙稀少，蒼涼破敗了，若非修士，還真是難以自保。”

他從桌子上拿了一塊糕點，輕咬一口，又說到：“就這一口糕點，不知作價幾何。”

“這是一個叫金家莊的地方做出來的。”

“味道好像不錯的樣子。”瓊華看著有了食欲，也拿起了一塊。

“似乎是…”何尋遲疑，他拿不準。

“不錯，這是用妖尸粉做的。”趙四又咬了一口。

“…藥…石…粉…”瓊華有些不想承認，不確定地說，臉色卻也是大變，再沒往嘴里遞。

“是妖尸粉，就是妖精的尸體，這對修士修行大有裨益。金家莊更靠近五界嶺，經常會有妖魔攻擊，但他們實力不俗，往往可以擊敗妖魔，自然有不少妖尸和妖的內丹。”

“他們在城里也有鋪子。而且，這種糕，可不止是城里有，它也是江南的貢品……”

“每年都有？”瓊華一驚，感覺不對。

她也算是自幼游走天下的了，知道這妖怪可是并不多見。

李霽在一旁沉默很久，卻突然出聲：“怕不是這金家莊有養妖精…”

瓊華詫異地看過來，若真如此，也太過殘忍了，養妖殺妖。

“可妖不比尋常牲畜，不是輕易能成妖的。”她又覺得不對。

“若父母是妖，便可生而成妖，只是道行差些，但比尋常，也高出不少。”趙四算是承認了。

瓊華低頭思索，似乎還有些掙扎，這金家莊的所作所為已經可以說是違反天道了。

“那這與我們有什么聯系？”她還是沒說出什么滅莊的話，而是不忘她要做的事。

“呵呵，主子仁心，不必介懷。”趙四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在糾結什么。

“金家莊可以說是朝廷爪牙了，而且在江南經營多年，根基深厚。除了軍隊，我們在江南最大的敵人就是他們。”

“軍隊不一定好對付，畢竟我們的起義軍，說難聽點，不過是烏合之眾，要與朝廷對抗還是差不少，但金家莊倒是有些把握，他們人不多，只是仗著實力強。可他們做這些這么多年，得罪的人或者妖，可實在太多了。”

趙四這么說，有些言過其實，金家莊很明顯不好對付，但他還是要給少主打氣。

“朝廷就這么放任他們？”

一個清亮而有力的聲音傳來，只見一身道袍的女子傲然挺立在門外。

只是她雙臂雙腿都打了綁，以求行動方便，有些像戎裝，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來人，正是李霜。

“姐，快進來！”李霽看見姐姐，喜出望外，沒想到上神竟然肯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