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沉默著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蘇瀾頓時覺得有些臉紅，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四哥，我好像聽見了有人灑掃的聲音。”

四爺點(diǎn)頭：“你也該起來洗漱了。”

蘇瀾點(diǎn)頭，猛然想起早晨的問題來：“這里有人？”

“自然是有的，否則，怎么把這里保持的像你在的時候一樣？”四爺輕聲回答，蘇瀾看著四爺?shù)臉幼樱恢罏槭裁幢亲右魂囮嚨陌l(fā)酸。

“奴婢給四爺請安，蘇瀾姑娘的洗臉?biāo)蚝昧恕！彪p喜進(jìn)來送洗臉?biāo)K瀾看著雙喜低頭進(jìn)來又低頭出去，一時間愁緒百轉(zhuǎn)，雙喜是個大大咧咧沒長心的孩子啊，現(xiàn)在也變得這么成熟穩(wěn)重了。

“他們都還在？”蘇瀾咳了兩聲讓自己情緒不要失控。

“我說了，這里和你在的時候一樣。”四爺起身，給她拿了件大氅，“這里，一切都沒有變過，除了沒有你。”

蘇瀾頓時覺得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酸再次泛了上來，聽著四爺這么輕描淡寫的說著，她反而覺得心痛更甚，為了不哭出來，她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這個大氅，是哪里來的？”

“弘時買給你的生日禮物。”四爺輕聲說著，“他省下了自己的例銀，攢了一年才選了這一件。”

蘇瀾覺得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蘇瀾努力的睜大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淚就落下來。

“瀾兒。”四爺?shù)穆曇粼诒澈箜懫穑K瀾極力穩(wěn)定著情緒，回了一個字“嗯？”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我面前也要拼命掩飾情緒的呢？”四爺?shù)穆曇艉芊€(wěn)、很輕，但蘇瀾卻在這個聲音里一下子落了淚。

“四哥，對不起。”蘇瀾轉(zhuǎn)身，眼淚刷刷的落，四爺把她抱在懷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背：“沒關(guān)系，我不是怪你，只是覺得……難過。”

蘇瀾抬手抱住了四爺，眼淚止也止不住：“對不起。”

四爺沒說話，繼續(x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眼淚輕輕滑落，瀾兒啊，我不怪你，永遠(yuǎn)不會怪你的，只是，我終究也是人，也會傷心，也會難過，也會害怕要和你再次分離。

蘇瀾搖頭，沒有再解釋，她的對不起不是回答四爺?shù)膯栴}，只是覺得對四爺不起，早晨的回籠覺里，有很多記憶復(fù)蘇了：她生病的時候，他守在身邊，一個不喜歡甜食從來不碰甜食的人，整日里糖不離手；她受傷的時候，從來面不改色的他，怕的渾身發(fā)抖，生怕她醒不過來，就日夜不休息的照顧她；她闖了禍，暴露了身份，他也從來不會怪她；皇阿瑪說他喜怒不定，別人說他冷漠無情，可是對她，他總是溫柔笑著，永遠(yuǎn)有十足的耐心；她說對不起，是因?yàn)樗尤煌涍@一切，忘記了三年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對他依然用陌生人的眼光來揣測，如果四爺知道，她曾經(jīng)這樣來看他，要多傷心。

“四哥，這個衣服，還是放回去吧，弘時不會喜歡一個陌生人碰他送給額娘的禮物的。”蘇瀾哭夠了，才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剛才四爺說這件衣服的來歷的時候，蘇瀾真想馬上就告訴弘時，她回來了，可是，她不能，否則，凌暉知道了她額娘六年前就走了，肯定會很傷心的。

四爺點(diǎn)頭，把衣服放回原處，蘇瀾看著從來都是伺候人的四爺耐心的聽她的要求，心里忽然靜了下來，她看著他把外袍脫下來給她披上。

“四哥，”蘇瀾想說些什么，開了口卻忽然不知道到底說些什么，剛才哭的厲害，現(xiàn)在還在一抽一抽的。

四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著急說話，先緩一緩情緒。”

“對不起。”蘇瀾不知道除了這一句，要用什么來表達(dá)她的歉意。

“瀾兒，看著我。”四爺認(rèn)真的開口，蘇瀾聽話的看著四爺。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但是你忘記了，現(xiàn)在我再跟你說一遍，你要牢牢記著。”四爺擺出嚴(yán)肅的模樣來，看到蘇瀾的表情，又不自覺軟了態(tài)度，溫柔且堅(jiān)定的說著，“不管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們之間從來不需要‘對不起’這三個字出現(xiàn)。你記住了嗎？”

蘇瀾點(diǎn)頭：“記住了。”

“好，洗把臉，去吃點(diǎn)兒東西，我送你回董鄂府，你這么突然跑出去，他們也會很擔(dān)心的。”四爺微笑著，“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情況多么讓你頭疼，只要你想，都可以來找我。”

蘇瀾乖巧的點(diǎn)頭，去洗臉，四爺一直不說話，只是溫柔的看著她。

這一頓早飯，只有蘇瀾和四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蘇瀾慢吞吞吃著，因?yàn)樗缘奶欤臓敃?dān)心她噎到。這一桌東西，四爺都沒怎么動，只是很自然的給她夾飯菜。

“好了，我送你回去。”四爺起身，“以后，不要隨便亂跑了，我也會擔(dān)心的。”

蘇瀾繼續(xù)點(diǎn)頭，太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蘇瀾把四爺?shù)耐馀勖撓聛恚f給他，想下意識的說謝謝，又忍住了。

奇怪的沉默一直在蔓延，四爺和她并排走著，蘇瀾悄悄轉(zhuǎn)頭看四爺，他神情很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蘇瀾覺得他很不開心。

“四哥，你問過我一個問題，我沒有回答。”蘇瀾想起昨晚的問題，那時她告訴自己，如果四爺問她的話，她想她是會的，可是，現(xiàn)在，她改主意了，她不要再這么得過且過了，也不要再將來回憶的某一天感到后悔，四爺總是為了她開心而做了一切讓步，而她，卻為了不為難為其他的一切讓步，她，再也不能讓四爺?shù)淖尣斤@得毫無意義了。

“你說。”四爺知道他問了什么，也知道蘇瀾的沉默代表什么，即使她現(xiàn)在開口，他知道，答案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

“我不想嫁給陶垣。”蘇瀾站定，很認(rèn)真的說著，我知道以后會很難，拒絕也會傷害陶垣，可是，世間的事情不可能是完美的，就像她以為，她每次的選擇都是正確的，可是最后，一樣給他們帶來了傷害。

四爺原本平穩(wěn)的神情碎裂了，蘇瀾終于知道剛才什么覺得四爺會不開心了，因?yàn)樗难劬餂]有光，在她痛快的哭了一場之后，四爺眼睛里的光沒有了。

“你再說一遍。”四爺?shù)拿碱^輕輕皺著，有些不敢確定蘇瀾的話。

蘇瀾認(rèn)真的看著四爺，一字一句的說著：“我不想嫁給陶垣，我不想離開你。”

“你可是想好了？”四爺嚴(yán)肅的看著她，手心里已經(jīng)出了汗。

“我想好了。”蘇瀾堅(jiān)定的點(diǎn)頭，瑾瀾、韻瀾、蘇瀾，都過著隨遇而安的日子，她曾以為這樣的日子是最好的，可是現(xiàn)在她不這么想了，她想過自己心里真正想過的日子，她想讓身邊的人幸福，她想讓四爺開心起來，就像以前她在的每個日子一樣。

“瀾兒。”四爺一下子抱住她，“我不會再問你確定了嗎？我給你反悔的機(jī)會了，不會再給你第二次了，反悔的機(jī)會是你自己不要的，那么，你就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我不會反悔的，”蘇瀾趴在他懷里，“我要在你身邊，像以前的每個日子一樣，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四爺抱著她良久，蘇瀾聽到了他低低的抽泣聲，她從來沒想過，四爺也會有這樣“失態(tài)”的一天，她很慶幸，她說了確定，而這一刻她也才明白，昨天她沒有給出回答的問題，被四爺自動默認(rèn)了答案，他本來想要讓自己改變主意，卻因?yàn)樗粓瞿涿畹拇罂蓿浟诵哪c。

“我送你回董鄂府。”這一次，四爺臉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好。”蘇瀾笑著翻身上馬，覺得自己的心里像丟掉了一個包袱，輕松了許多。

馬兒輕跑，很快就到了董鄂府，四爺本要親自送到府里，卻在府門前看到自家奴才急忙忙過來傳話。

“四哥，你先回去吧，我已經(jīng)到家門口了。”蘇瀾開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好，我忙完了事情，再過來見你。”四爺點(diǎn)頭，目送蘇瀾進(jìn)了董鄂府的大門，才策馬回去處理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