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終于到了最后的時期,而那段時間,家里的風波不斷,似乎一切都動蕩不安,卻又看似平靜,回家呆了幾天,安寧的環境下心事卻越發重了起來,那段日子里與顧南笙的聯系不深,那段時期有著更深的問題悄悄的影響著我,或許是因為太過焦慮,原本沒那么在意的問題開始漸漸讓我覺得有些排斥,便是家庭的信仰。
很久之后我才意識到,其實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有原由,所有的原因都深藏在過往的經歷里,當時的我并沒有察覺,讓我覺得失落難過的那種信仰,后來會成為我與顧南笙悲傷的由頭。
我不喜歡把事情交給神明,我相信自己的努力和付出,也甘心失敗或者成功,我希望自己用淚水或者其他作為努力的代價換取最后的結果,我不喜歡聽一些輕描淡寫的上帝自然有他的意思,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是上帝給你的結果。
我想得到來自父母真切的關愛與安慰,而不是一句只要祈禱就好了。
那種想法在我即將辭行回學校的一天下午得以爆發,母親勸說我去教堂的時候,我一方面苦惱于自己難以背下的章節,一方面思考宗教信仰的含義,從兒時起就接觸到的這種信仰,對我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它帶我看到上帝慈愛,我也看到人性的虛偽和謊言,當我在教堂里看到一群人一起唱歌,會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覺得世人可憐可悲,我也曾虔誠的祈禱過,用我最真誠的話語,但我也想過人類的生命在上帝面前不過草芥,一定要臣服在他面前才能得以成就心愿,未免蒼涼,又有幾分可怖。
我拒絕了,由此帶來的是母親的不解,她復雜的眼神中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我不喜歡那種目光,也不喜歡那些話,母親由不解變成埋怨,繼而變為嗔罵,她問我為什么不想去,為什么不愿意接受祝福,為什么拒絕上帝。
但那些想法并不是我一朝一夕的想法,而是那么多年來,一點一點積攢而來的,從小接觸的信仰那時對我而言,像是一種思想的枷鎖,我看著枷鎖無力掙脫無可奈何,母親指責我信仰不同,怎么可能生活的下去,我在陽臺從十一樓看下去,覺得不能做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我已經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思想不可以越過界限,但是我卻控制不住那些念頭,上帝,是自私的,它奪去了我的父母對我的愛,我必須信靠依賴他,才可以繼續存活得救,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這不是拯救,這是威脅。
我生出了多么可怕的想法啊,我想我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母親留下了眼淚摔門而去,父親沉默不語,而后悄悄走到我旁邊和我說她其實是為了我好。
我點了點頭,說我也沒有說什么,只是不想去。
老蔣在我旁邊蹲下,說那就不去,我們現在做個禱告吧。
我的內心是拒絕的,但是我說了好,并不是因為我認可了老蔣的觀念,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累了,母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疲憊不堪,為了獲取安寧,我選擇了一貫的妥協,所以我閉上眼睛,聽著老蔣在我耳邊呢喃。
我很累。
老蔣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家,我手中捏著要背誦的資料,正午的陽光灑落在陽臺,不起眼的綠色植物安靜的生長,卻怎么也逃脫不了腳下的那個土盆,培養,生長,卻也禁錮。
我的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面前的玻璃窗外便是十一層高的天空,那里不可以涉及,那里便是禁忌,資料慢慢滑落,我以為我足夠鎮定,眼淚卻拼命的滑落,一顆一顆模糊了未來,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流淚,只知道心中委屈不堪,忽然開始失聲痛哭起來,覺得太陽穴也痛的厲害,房間里安靜的可怕,我的這些心事,最親近之人尚且無法理解,我這樣糟糕的人,怎么可以去喜歡別人。
我打開手機,那一刻很想找公煙或者伊眠痛哭一場,卻終究放下了手機,呆呆的看著遠處的天空,只是在想,我的回憶一片混亂,我腦海里的聲音糾纏不休,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背叛了所有人,我推開別人的關懷,世界只剩下自己發呆,這一定是詛咒,我竟然沒有辦法說清楚自己腦海里的聲音,大學四年本以為消失的東西,或許永遠都不會消失,記憶可以抹去,感覺卻依舊在,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回憶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東西,值得我這樣害怕。
我想,我被某種東西牢牢的鎖住了,我永遠掙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