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是高三了。

顏意和陳放的交流越來越少，甚至只停留于陳放每天叩叩后座，問她：“今天上什么課你知道嗎？”

這是他們鬧矛盾，顏意刪了陳放的聯系方式后。

顏意本著無所謂和助人為樂的原則，都很及時地回復他。到后期，她把課程表貼在桌子旁易看見的地方；繼續發展到，他一問，她就能迅速背出那天要上的課程。

只是有一次，陳放照例問顏意時，顏意的同桌插入：“今天早上的課程是語文數學。”

陳放沒說什么，道了謝轉身。

顏意想，連可能的唯一的交流機會都沒有了。

陳放再沒有問她課程表。

也許是時間緊張，班主任決定來個班級大變動。把所有學生現有的座位安排全部打亂再重組。

巧也不巧，班主任把前后座打翻，但他們兩個卻成了隔著三人的同一列。

于是顏意總在下課休息的時候不自覺地向右邊望去。他認真學習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的，即使是下課時間，他似乎也沉浸在難解的題目之中。

顏意偷看他皺起的眉頭，猶豫的表情，握筆劃線的手掌。

這成了她唯一的放松方式。

商店里面的漂亮娃娃不一定要擁有，只要每天隔著玻璃看看，也足夠。

回到寄宿問題上來。顏意到最后也沒有嘗試通學。和舍友們倒是越來越熟悉，時而打打鬧鬧，時而分享八卦。

一天晚上，她們宿舍聊起來戀愛這件事。對少年少女們來說，越是“禁忌”的東西，越是好奇。

不知道誰起的話頭，她們從一開始班里單相思無果的男同學討論到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

大家都淺淺談了自己的心情。最后李文文把話題拉到顏意這里。

“顏意，你有喜歡的人嗎？”

顏意糾結了幾分鐘，決定坦誠說出來，反正也就快分開了。

“哇，你真有啊？我以為你不會有呢！”眾人吃驚道。

顏意盯著昏暗的天花板，將被角捂得緊緊的，掖好自己的心跳，真的很好奇：“為什么你們會覺得我不會有喜歡的人啊？”

“因為你一直在搞學習啊！我們都覺得你是好學生。”

好學生不談戀愛，好學生也不會有喜歡的人的。

那顏意就不是好學生，或者說，不是那種學習成績特別特別好，對學習癡迷到不學習就會死的那種學生。

“那我們猜猜是誰？”李文文鬧她。

“你們猜！我猜你們不會知道的。”顏意不相信她們能點出來。畢竟自己藏了這么久都沒被發現。

“是尚成？”

尚成是換位置之后陳放的同桌。顏意在之前和他有點交際。這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在和陳放熟悉之前，顏意課間總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假裝自己有很多的作業要做，避免和別人交談。但是尚成會跑過來和她聊天，顏意記得他經常給自己唱一首歌。

“為什么你們這么覺得啊？”顏意沒想到她們會往尚成身上猜，她自以為和他關系或者交流并不多。

“因為，有時候會看見你們聊天啊！感覺氣氛很不錯。不過，你這么說，那就不是他！”李文文一把抓住顏意的問題漏洞，決定繼續往下猜。

“別別別，別猜了。就……”顏意慌張。

“我知道了！是陳放吧？”李文文打斷顏意，她的語氣勢在必得。

“啊！有這么明顯嗎？你的線索是什么啊？”顏意把自己縮進被子里，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秘密這么輕易就被發現。

“真的是他啊？主要是看你平常也不怎么和班里其他人接觸……”李文文的話語變了一個聲調。她估計是想到之前自己和顏意說了那么多關于陳放的事情，甚至還有陳放前女友的事情，后知后覺感到尷尬吧。

“那你說說，你怎么喜歡上的？我實在有點無法想象。”李文文好奇。

顏意鉆出被子透氣：“這很難說，就是某一瞬間吧……發現見到他我就會心跳加速無可自拔。”

狹小的空間里面只有顏意的低語，是深藏兩年多的情感，已經厚厚埋了好幾層。

她果然還是藏不住事。

“喂！”尚成在顏意面前晃了晃，“你干嘛每次下課都看在我啊？”

顏意回過神，沒想到上來就是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誰看你啊！你別亂說！”

為了不讓他亂猜，她又補充：“我看的是窗外，你不覺得你們那邊的窗外風景特別好嗎？”

顏意那時的座位是最后一排靠窗，明明向左就可以看見美麗的風景，而教室門口那個方向著實沒什么看頭。

尚成笑，眼里閃著“我知道一切”的光芒。

顏意偷看陳放，她發現他這次皺眉的時間比以往都長，翻飛的書頁聲叫囂著他的煩躁。

她看他猶豫許久。

她看他的臉越來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你可以看一下這題怎么做嗎？”

顏意愣了。她倒是沒想到他會來問她。他問過她很多問題，可從來沒有問過學習方面的問題。

顏意回歸正題，不敢保證自己全會。她拿過他的卷子看了看，是老師發的測試卷里的一道數學題。這題卡了顏意好久，她也還沒寫出來。

陳放開始和她講自己的思路，畫輔助線繞了一圈，結果什么也沒得到，還是這個題目，什么線索也沒有。

顏意思考。轉個頭的功夫，發現尚成看著她和陳放笑，時不時還發出感嘆的聲音。

顏意給他笑得手足無措。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陳放似乎也體會出什么，他裝傻。

結局是顏意也沒解出那道題，陳放詢問無果。并且從一個人感到煩躁變成兩個人一起煩躁。

顏意理解，把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來，唯獨數學，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

最后兩人決定自己回去慢慢思考，實在不行就等老師的評講。

他們再無交集。只是顏意偶爾會注意他。

臨近高考，她發現他越來越魂不守舍，一下課就往外面跑。

“他也真談得下去。”某天顏意無意間聽見李文文的吐槽。

她大概猜到了，她想確認。她裝傻：“誰啊？你們說什么？讓我聽聽！”

李文文面露難色：“那你現在還喜歡陳放嗎？”

顏意肯定道：“怎么可能？早就不喜歡他了啊！”

“那我和你說吧！就是陳放他談戀愛了。對象是一個高一的軟妹子。他這也能談！”李文文憤然。

后來顏意有緣看見那對小情侶。

細雨綿綿，男生害羞地在前面走，而他的眼神向后面的女生看去，腳步也放的很緩慢；女生個子稍矮，在后面追著給他撐傘；他們之間隔著一米距離，卻很明顯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和細雨一樣纏綿的愛意。

“女孩子好可愛，你看見了嗎？”給她指出小情侶的李文文興奮著。

“郎才女貌！”顏意笑了。

她沒仔細看那個女孩子，氛圍太美，她不忍心破壞。

這是畢業前，顏意最后一次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