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見蕭鈺獨自落寞的坐在涼亭上看著香囊發(fā)呆,便走了過去攀談。蕭鈺告訴他說這么多年一直有一件事沒有告訴過他。蕭衍靜靜的瞧著蕭鈺,等著他的下文。蕭鈺打開香囊又合上,悠悠的開口:“你還記的十多年前我陪著祖父去白馬寺嗎?”蕭衍微微一笑道:“記的啊,當時我還哭鬧著也要一起去,可是祖父死活不讓,只帶著你去了。你回來的時候還給我?guī)У乃吕镉忻氖窈推咸眩鞘俏蚁矚g吃的,可是那次我卻沒吃。因為我一直在生氣,哈哈……”蕭衍瞬間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那時候多么美好啊,無憂無慮,最大的煩惱就是不能玩好,吃好。可是不管什么樣的煩惱睡一覺一切就都全好了,第二天又是一個嶄新的明天。蕭鈺見蕭衍一臉沉醉的樣子,繼續(xù)道:“祖父偏疼我,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那次卻是祖父心疼你還年幼。”蕭衍好奇的看向蕭鈺,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蕭鈺沒有管他,停了停便自顧自的說著:“那日風大又下雨,若不是早定好的日子,祖父也不會帶我去的。”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但那一日過去以后,蕭鈺也沒有感覺到有什么特別的,唯一就是那日自己的雙香囊變成了一個,但他也從沒放心上。因為這兩個香囊,蕭衍問自己要了多次,可是蕭老太爺總不讓給,直到后來也為蕭衍打造了兩個虎紋的。可蕭衍很快就膩煩了,香囊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后來蕭老太爺才告訴蕭鈺,之所以不給蕭衍那兩個香囊,是因為早知道他性子不如自己穩(wěn)重,而且自恃聰明,鋒芒外露。至于給蕭鈺的那兩個香囊,則是蕭老太爺年輕出外闖蕩時,一個胡人朋友給的,他們曾經(jīng)無話不談,經(jīng)常徹夜把酒言歡。只可惜那時天下大亂,各處官府橫征暴斂,民不聊生,就連外來的商隊都每日提心吊膽,早晚懸心的。終有一天,噩運也降臨到了祖父的那位朋友身上。自那之后,祖父便郁郁寡歡,十分厭惡官場,更是留下祖訓,要蕭家人遠離官場是非之外。
后來蕭鈺出生了,言談舉止倒頗有些那位朋友的風范,于是蕭鈺也便成為了那兩枚銀香囊的新主人。這也是為什么蕭衍苦惱著要而蕭太爺卻執(zhí)意不給的原因。
那天去白馬寺也是因為那日便是蕭老太爺那位朋友的祭日。一路上除了風雨倒也別沒什么。寺里的方丈不僅和蕭太爺熟悉,也頗知些天文地理。蕭太爺要走時就被方丈勸住了,方丈道:“蕭施主不若多等一等,據(jù)老衲看,這雨今日必是要停的,蕭施主不如待雨停了再回不遲。”正是因為方丈的挽留,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有些晚了。
行至半路,蕭太爺已昏昏欲睡,蕭鈺精神抖擻的坐在馬車外面和趕車的說著話。突然一聲刺耳的大漢的聲音傳了過來,趕車的以為是半路劫道的,忙趕緊勒住了馬車。蕭鈺因為自幼習武,眼力比常人要略勝一籌,他定睛一看,哪是什么劫道的,只不過前面路旁有兩個大漢圍住了一個嬌小女孩兒,那女孩子半遮著臉跪在一個婦人身邊抽泣著,婦人在地上半躺在女子懷里一動不動,顯是被打暈了,額頭上流了不少血。看著大漢又對那幼小女子動手動腳的,蕭鈺不由得心頭火起,吩咐趕車的繼續(xù)前走,不必驚動老太爺,在前面岔道口處等著就行,自己則弄亂了頭發(fā),朝著女孩跑去。恰巧路邊有野生的紫色漿果,蕭鈺經(jīng)常去染坊常可以見到,于是他便去路邊抓了一把,手微一用力就把漿果都給捏碎了,等流出紅色的汁液出來以后,又涂抹在自己臉上。
收拾完畢,蕭鈺走到兩個大漢后面,怒吼一聲:“住手,鐘馗爺爺在此,誰敢無禮?”兩個大漢一聽這中氣十足的吼聲加之他們的心思都在女孩身上,不由得被嚇了一個愣怔。回頭一看又都是一驚,一個身材略矮的人滿臉滿手血污就站在他們不遠處,頭發(fā)凌亂著,上面也沾有絲絲血跡。兩個大漢嚇壞了,一個牙齒上下打顫著就要哆哆嗦嗦的跑,另一個稍微膽大的一把拉住要跑的,悄悄的說:“別亂,你見過這么小的鐘馗嗎?怕不是有人假冒的吧?”膽小依舊顫抖著的道:“我……我……我不知道。”膽大的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你上。”說著也不待他答應,就把他一把推了過去。蕭鈺見他們最開始害怕一副要逃跑的樣子,可是不知怎么的卻又不跑了。蕭鈺不由得有點兒心慌,正想著怎么能打贏他們呢,他們當中的一個就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蕭鈺想到不如先狠狠收拾一下這個,給他們個下馬威,說不定兩人就都怕了。說時遲那時快,蕭鈺拿出渾身本領就要出手了,結果膽小那人本來就已膽小了,現(xiàn)在又被強推了出來,心有不甘更加害怕了,在離著蕭鈺不到半米的地方勉強揮舞了兩下手,就嗷嗷叫著跑入了路旁的林子里去了。剩下那個膽大的輕蔑的朝著落跑的人叫了一聲:“廢物。”便發(fā)喊朝著蕭鈺攻了過去。此時蕭鈺早已坐好了準備,心不慌氣不喘,平靜而又瀟灑流暢的躲過了他這一拳,然后雙掌齊發(fā),把那人推出了老遠。這下子那人也怕了,慌不迭的爬起來就跑了。
蕭鈺見人都跑了,忙轉身來看那女孩,那女孩也已被嚇的暈了過去。蕭鈺連忙叫醒她,女孩睜開眼睛,在夜色的映照下滿眼的驚恐之色。蕭鈺安慰道:“小妹妹,你別怕,壞人都被我打跑了。你趕緊回家吧。”小女孩仍是害怕的點頭。蕭鈺知她被嚇得厲害也不計較,又連忙把旁邊的婦人弄醒,這時一個老仆模樣的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邊走邊喊夫人。那個剛醒的婦人向蕭鈺道了謝,聽見喊聲,連忙招手遙呼道:“陳伯,我們在這里。”那個人聞聲趕了過來,神情焦急,看到蕭鈺時也忍不住嚇了一跳,蕭鈺見狀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婦人安慰來人道:“陳伯不必害怕,正是這位公子救了我們。”那個被稱做陳伯的人對著蕭鈺就唱了一個大肥喏,而后又對著婦人道:“夫人,小姐,你們都沒事吧?”婦人扶著女孩道:“多虧了公子,我們沒事。”蕭鈺見來人也受傷不輕,便道:“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他們又再追來。”陳伯道:“這位公子說的是,我的這點兒不妨事,還可以趕車,夫人,小姐,你們趕緊上車去。”婦人道:“好。”然后又轉向蕭鈺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容日后報答。”正說著,那邊蕭家的馬夫又趕著馬車跑了回來。這次回來不僅是趕著自家馬車,還有另一輛簡陋的馬車。陳伯一見是自家馬車,連忙瘸跑了過去,欣喜的接過蕭家馬夫手里遞過來的馬鞭。蕭鈺一看不好,顧不上回答問話,便欠身來到自家馬車跟前跟前,正要請罪,只見蕭太爺一掀簾子怒容滿面,威嚴的道:“還不快上來!”蕭鈺一聽,雙手抹了一抹臉,笑著道:“來了。”說完就跳上馬車,朝著女孩一笑轉身坐了進去。馬車很快風馳電掣一般奔了出去。這一變化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婦人著急知道恩人姓名,只哎了一聲,人和車就都消失在了茫茫夜幕當中。而就在蕭鈺跳上馬車的一瞬間,叮鈴一聲一個東西落在了地上,女孩瞧見有東西落地便雙眼瞪大看著他,可是他并沒有注意到。馬車甫一駛出,女孩就掙脫了母親的手,上前摸索著把東西撿了起來,連忙朝著馬車奔去,任憑母親和陳伯怎么呼喊都不住下。可惜馬車的馬都是大宛來的良馬,豈是她一個弱小女子能追上的?很快女孩便力有不支倒在了地上,嘴里微弱的喊道:“小哥哥……”。后面的婦人和陳伯慌忙趕著馬車追了過來把她扶上了馬車,這才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城里。而自始至終,那女孩再沒說一句話,只摩挲著香囊默默發(fā)呆。
回到府里,吃過了晚飯,臨就寢時,蕭鈺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香囊不見了一個,馬上派人四處私下尋找,可是找遍全府也沒找到。最后不得已還是驚動了蕭老太爺。第二日一早,蕭老太爺就命人沿著蕭府到白馬寺的路線找了個遍依舊什么也沒找到。蕭鈺當時并不知香囊的來歷也就沒掛在心上,直到后來蕭老太爺離世,他才驚悉香囊的來歷,可是當時為時已晚。為不再發(fā)生這樣的事,蕭鈺便將剩下的一枚香囊當做寶貝似的珍藏了起來。每當想起蕭老太爺?shù)臅r候,蕭鈺就會拿出來細細賞玩一番。但自從他知道那枚丟失的香囊被柳玉英撿走了,她便是當日的那名女孩以后,如今情感的天秤早已歪向了柳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