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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糖蓮子

  • 歸蓁
  • 星垂月永
  • 2498字
  • 2017-08-24 23:54:02

二更后,待魏蓁喝了藥睡下了。

福安家的遂帶著一群嬤嬤們去了照妝樓里夕顏的屋子。

自屋子里的櫥柜搜揀起,又將床鋪帷帳查過一遍。接著,更把那妝奩錦盒,帶鎖的一一砸開,最后卻在放凈房線香的盒子里發現了一個粗帕子,里面包著兩粒細碎的晶體。

拿銀剪子挑了看過,無色無味,剪子也未發黑,福安家的辨不出這是什么。一團包了,帶去松年堂給老太君回話。

“我也不知這是什么,不過確實很像陳院判所說宮中秘藥。”老太君想了想說道,“明天你讓張椿拿我的帖子去請陳院判來看,在這之前先關著那個丫鬟,隔些時辰喂她點水,只別讓她死就完了。”

第二日,一早,鎮國公府的外院大管事張椿就拿了老太君的帖子去太醫院請陳院判過府。

“果然是這玩意兒,真是好久都沒見到了。“陳院判收起了團圓圓的笑臉,感嘆道:”估計這玩意兒世上留存的也不多,認真說來,用在蓁蓁的身上還是大材小用了。“

老太君斜了一眼,”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別說是個害人的玩意兒,就是什么楊柳玉露用在我家蓁蓁身上也不是浪費。“

陳院判嘿嘿笑道:“老姐姐,我這不是一時失言嘛,你多包涵。”又道:”這乃是前朝東海張家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所創之毒,名叫晶塵。后來太祖建立宣朝,這秘藥就進了宮中。此毒并沒有見血封喉之能,但妙就妙在無色無味,遇水則溶,見火則化。因而或是投入飲食中,或是放在熏香里面,都不易有人發覺。且此毒有一定的潛伏時間,一旦發作起來卻是神仙難救啊。“

聽完這番話,老太君劈手拿過一個茶盞往地上擲得粉碎,半晌方才冷笑道:“那人真是禽獸心腸,我竟不知,居然能用這樣的毒來害一個小姑娘。蓁蓁好歹是全須全尾地活下來了,不然,且看我不入宮把她一刀捅死算完。”

一番話惹得陳院判臉上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又擠著眼睛委委屈屈地道:“老姐姐,我這年紀一大把了,您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可消消氣,這么一驚一乍地嚇的我心臟疼。”

他這么個喜團團的大餅臉做個委屈的樣子實在是笑果滿分,老太君的怒氣一下子繃不住了,惱羞成怒地嗔道:“盡給我裹亂,老大不小的了,成什么樣子。”

陳院判看見老太君的氣一時散了,說道:“老姐姐,雖說咱們都是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了,可是也要以身體為重,這乍喜乍怒都是要不得的。方才不是我把你的氣給說散了,一旦郁結腑內就麻煩了。”又勸道:“雖說那惡人歹毒,可是我們蓁蓁福大命大。這本是一塊綠豆大小的晶塵,這丫鬟可能怕用藥量大了,蓁蓁立時出事,她脫身不了,這才將藥分成三塊,不然怕是岐黃再世,也無法子救蓁蓁了。”

魏蓁是老太君的軟穴,想想畢竟萬幸,氣也徹底消了。揮手讓旁邊福安家的重新上了一杯茶,又道:“你有心了,剩下的事情怎么做我心里有數。”

陳院判知機,站起身道:“那我就走了,老姐姐有什么叫我,過幾天我再來給你請平安脈。”

老太君點了點頭,算是心領了陳院判這份厚意,讓霜降送他出去不提。

待陳院判走遠,老太君皺了皺眉,問到:“那背主的小人怎么樣了?”

福安家的立時回到:“看著呢,定時給她灌點水,拉撒都由著她在身上。我估摸著您要去審她,就吩咐隨便刷洗了一下,免得臟著您的眼。”

“走吧,去審審她,要是夠聰明,肯把背后的那根線牽出來。”老太君撇了撇嘴角道:“興許我還能給她留條活路。”

說完,正要起身,卻又突然頓住了,仔細想了想道:“讓大小姐也來看看罷,她自己的丫鬟,有些事也該讓她知道。”

“哎。”福安家的嘆了口氣,上前扶了老太君,去了關著夕顏的暗房。

“祖母,我進來了。”魏蓁的聲音伴著敲門聲剛從屋外響起,屋內被綁著的夕顏神色就變了變。

“進來吧,”老太君答應道。魏蓁推開門,看見屋內這番景象,先是愣住了,然后卻又不置一詞地徑直坐在了老太君的下首。

“蓁蓁怎么好像不驚訝?”老太君倒是很驚訝于小孫女的淡定。

“我也是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想,祖母到昨天都沒把山茶她們還給我,想必是還未在這些丫鬟中發現蛛絲馬跡。而夕顏雖是跟著祖母回了余杭,卻未經稟告就擅自回了我的繡樓,并不像她平日里一貫討好上意的性子,昨天祖母把她留下的時候我就隱約有預感了。”魏蓁輕輕地說道,然后低了低頭:“不過心里還抱有點不是我的丫鬟的期待,現在看來祖母必是有了真憑實據了。”

老太君暗暗點了點頭,孫女雖是被人下毒,但這生死一線的際遇最是能磨練人。看著還跟往日一樣天真嬌憨,這心里卻多了思量。

“祖母,既是我的丫鬟,便讓我來審吧。”魏蓁定定地看著老太君道。

老太君點了點頭,吩咐福安家的把夕顏嘴里堵住的帕子拿了出來。

魏蓁直直地看著夕顏,跪在地上的丫鬟卻低了頭。只聽得往日的小主子低聲地說。

“我剛毒發的那時,雖昏迷著卻還有感覺,能感覺到像有人用刀子在絞我五臟六腑的疼;感覺到胸口被壓住了,氣卡在喉嚨里的悶;感覺到母親在旁邊沒有說話卻一直攥著我手的緊;感覺到蘭葉綠蘿眼淚滴到我身上的熱。”

說著說著,魏蓁的聲音變得啞了起來。

“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想讓她們別害怕,可是我做不到。”魏蓁輕輕抹了抹眼角的淚輕聲說,“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愛的人傷心。”

房間里一片寂靜,上首的老太君轉過臉去不忍再看小孫女,底下的夕顏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夕顏,我雖不喜歡你,覺得你一貫曲逢上意,可是又每每覺得,也許你只是待我好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喜愛吃糖,祖母母親都不允,其它的丫鬟就都不給我吃。只有你,說蓮子去燥清火,只是蓮心苦,要用糖裹著才行。不是在給我吃糖,而是給我吃糖蓮子這味養身的藥。”

待到我吃的時候才發現,你把蓮子心一個個的都挑出來了,這么多蓮子,費那么大勁兒。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讓我吃苦。”

話畢,看著地面怔怔發呆。

跪在地上的夕顏卻不再哭了,而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她平平說道:“是阿鑫哥給我的毒藥,他說這是貴人給的秘藥,又告訴我老太君不日要回余杭祭祖并處置產業,讓我顯著點兒識字的本事。這樣姑娘毒發的時候我不在場,沒有人會想到我身上。”

老太君和魏蓁卻都沒說話,福安家的代問到:“阿鑫哥是誰?你又是怎么下毒的!”

“姑娘屋子里的飲食一向我沾不著手,又怕容易露形跡。就把那毒分了三份,一份用銀銼刀銼成了粉。在我值夜的時候,混著香料放在了姑娘床腳的玲瓏香球里。”

“至于阿鑫哥……”提到這三個字,夕顏好像突然間有了點活氣,嘴邊如有似無地帶了些笑容。

“阿鑫哥是從小就說要娶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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