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他還不那么厭惡黑暗。晚上的時候，還會和妹妹一起爬到書院的后山山頂，坐在最高的樹梢上吹風，看星星。

那時他還有名字。

“真的會有神嗎？”他喃喃自語，

“當然啦！”妹妹穿著青綠色的布裙子，坐在他身邊啃梨子：“咱們書院除了咱倆、大師兄、小貝勒、慕容和林楓，其他的同學們都是精靈鬼怪，還有安錫萊他們，還是從魔界來的呢。”

“妖魔鬼怪都是真的，那神當然也是真的啦！”

他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星空，有些傻。

他看星星的時候，誰都看不懂。

“哥。”蘇禾拉拉他的衣角，小聲問道：“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話，讓你許一個愿望，你許什么？”

“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神仙。”他回過神，啞然失笑：“神仙又不欠我的，許什么愿？乖小禾，讓我咬一口你的梨，渴死哥了。”

“那神仙就是欠你呢？”蘇禾把梨子舉高，不給他：“羊老師說了梨子不能分著吃的！‘不分梨’——‘不分離’！知不知道啊你！”

“那老頭子整天神經兮兮的……別理他，讓我咬一口啦！”他和妹妹在樹梢上嘻嘻哈哈地鬧成一團，蘇禾手一滑，啃了大半的梨子掉了下去，在墜落的途中撞到幾次樹梢，最后“么”的一聲，陷進草叢里了。

“哥你別鬧了！”蘇禾氣鼓鼓地小臉被星光照亮，像一只嗉囊里塞了花生的小松鼠。

“神仙讓你許一個愿，你到底要許什么啊！”

“我……”

一道白光忽至，劈開黑夜——妹妹的臉、星星、沒啃完就掉下樹的梨子、神、黑蓮書院、愿望……全都不見了。

巨大的白鷹緊緊抓住少校的雙肩，將鮮血淋漓的他從安錫萊的領域中揪了出來。

“白鷹姐？”少校的視野有些模糊：“小禾呢？”

“少校！”曹錚狂砍追擊少校的黑暗星云鎖：“白啾！去看少校！”

安錫萊視線緊追白鷹，他冷著臉收回領域，一劍將撲過來的曹錚劈倒在地。

“少來礙事，人類。”安錫萊冷聲喝到：“白鷹、白啾？你們也要與我為敵么？”

“安錫萊！”白啾雖是兔妖，一雙血瞳宛如石榴，情急之下爆出的氣勢并不比安錫萊弱多少：“你瘋了么！他是少校！”

“他是少校又如何？！”安錫萊尖牙暴長，額角青筋暴跳：“二百年前我就該弄死他！”

“對于這個世界他到底知道什么！”暴怒中的安錫萊猛地扯掉西服，將那件布滿戰痕的破爛外套狠狠擲在地上：“除了用他那雙無喜無悲的眼睛看著，他還會什么！！！”

“還說我像神。”安錫萊咧開嘴，冷笑，大笑，狂笑，瘋了一樣歇斯底里地前仰后合，他指著白啾，大聲問道：“你說啊，兔子，你說他可不可笑？！”

“他說我像神。”安錫萊一字一頓地說：“到·底·誰·才·是·神？！”

“安錫萊！”白鷹放下少校，變成一個五官立體、面容冷峻的高個女子：“安錫萊，你瘋了。”她聲音冷峭如冰：“那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

安錫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原來你也知道。”

他忽然看向白啾，道：“你也知道。”

“就他不知道。”安錫萊看著昏迷的少校，笑了。

“真可憐。”他說：“你們都在騙他。”

“他還覺得你們是好人。”安錫萊笑笑，有些累了。

“真有意思。”

“你們居然在欺騙一個如此傻逼的神。”安錫萊不笑了：“這世界，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