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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綺望月

  • 葉落霜秋漸知寒
  • 極限學習機
  • 6241字
  • 2018-09-25 10:40:00

暮色漸沉,一輪明月悄然爬上城樓,明月當空,殘星幾點,天山一色。朦朧的月色下,高大的城墻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不斷向遠處延伸,與遠處的驪山連成一體。綠樹成陰下,整個景致都被映射的朦朦朧朧、若有若無。而城樓之上卻清晰的倒影著兩個身影,一個挺拔俊逸,一個曼妙翩躚,像極了戲文中所描述的月下相會的才子佳人。

月影之下,昭葉靜靜地立于城樓之上,眺望著遠方,“未曾想到,公子帶我來的竟然是青綺門的城樓。”她舒緩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愉悅,“此處景致甚好,我還從未來過。不知沈公子是如何覓得此處的?”

昭葉側目看向身旁那個清逸的身形,月輝襯映下是那般清冷挺拔,沈寒清的眉眼生的真好,雖是劍眉星目,卻帶著一種獨特的氣息,眉宇間雖是如寒星般凜冽蕭肅的寒氣,可澄澈的眼間盡是柔和的書卷氣,兩種大相徑庭的氣息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龐間莫名相和,應運而生的便是不落凡塵的仙氣。

沈寒清安然若素,淡淡的說道,“城外清溪北岸是巡防營大營的駐扎所在,巡防營負責整個長安的衛戍,此處地勢最高,是個絕佳的觀測所在。我在巡防營當值時,常獨自一人來這里賞月。久而久之,便發覺此處是個平心靜氣的好地方。”

“高處不勝寒,這里風大,葉姑娘小心不要著了涼。”言語之間,沈寒清已將自己的披風取下,細心地為昭葉披上,他的動作很是輕緩,指尖亦刻意避開了與她的接觸。

一股淡淡的竹葉氣息似有若無地縈繞在衣間,一瞬之間,昭葉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凝滯在那里,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嘀嗒,仿佛一滴晶瑩的露珠穿透最柔軟的心尖,什么東西就那樣融化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圭如璧,不外乎如是。

待她抬眸,他的手已然放下,神色自若,好像剛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我們站在這兒,朝南面望去,便是長安城內的萬家燈火;朝北面望去,城郊山水夜景盡收眼底。葉姑娘看到那條護城河了嗎?它喚做清溪,便是‘清溪千丈深不測’里所指的那條清溪。”

遠處層層山巒重疊,水路迂回交匯、若即若離。昭葉順著沈寒清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寬達百丈的水面,微風吹拂下,水系淺灘間的蘆葦叢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作響聲。她凝神靜思,只覺那聲音悅耳間透著寂寥,“聽聞這清溪下埋著北漢的洪明城的和前朝的安熙城兩座古城,看似波瀾不驚的水面下不知埋藏了多少繁華和往昔,也不知有多少性命消亡于此。”

沈寒清亦感懷道,“是啊,北漢為阻蠻敵外寇,于此決河,洪明城至此埋于清溪兩丈下;我朝太祖皇帝,引河溝灌南渝軍,彌漫數里,至此南渝覆滅、安熙城不復存在,大周因此立國,開創另一番盛世。世間繁華轉瞬即逝,我每每在這里待上片刻,便知滄海桑田、人世渺小,所有的人心爭斗、名利繁華皆為過眼云煙、終將被埋藏吞噬,也因此再難過的事也都釋然了。”

“公子身上的灑脫淡然,緣是因于此。”

寒衣銀甲,長身玉立,月夜如霜,獨上高樓,望盡長安繁華路,昭葉腦海中已經可以清晰的描繪出這樣一幅畫面。他這樣清冷的人,也許只有孑然一身,對著霜寒月夜,他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的寂寥和意難平。

“姑娘謬贊了。那日在云禪寺竹林中,初見姑娘,便覺得驚為天人,不過是一面之緣,卻生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雖只是寥寥數言,卻覺得與姑娘十分投緣。”

眼前的身影正在不緊不慢的述說著,他的聲音那么悅耳,那么動人。似曾相識,一見如故,一念成癡,他如此,她又何嘗不是?

“那日過后,腦海中總浮現出與姑娘一同飲酒賞竹的畫面,想來這便是《詩經.周南》中所述的……所述的那樣……”話至嘴邊,沈寒清終是沒有說出口,思量著這衷腸若是傾訴的太過直接,會不會嚇著眼前這位心儀的姑娘?

昭葉一時之間僵在那里,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芝蘭般的身影。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優哉游哉,輾轉反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她如何不知?只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卻只能是不知。

沈寒清淺淺的呷了一口杯中的酒,壓下了眉宇間方才浮現的局促不安,終是鼓足勇氣說道,“當日在下有緊急公務在身,差點便釀成了驚鴻一瞥、擦身而過的遺憾,所幸上天感念我多日所思,今日寧遠閣中能與姑娘再次偶遇。”

昭葉的眼眶微微泛著濕潤,眼神也由平素的明晰漸漸轉為憂慮的黯淡。

沈寒清啊,沈寒清,為何你偏偏是沈家人,偏偏是沈稹的兒子?若當日真的是驚鴻一瞥、擦身而過,于你我而言,也未嘗不是一樁幸事。

思緒緩過,昭葉的眼神又恢復了往日那般的清明,言語間也開始疏離,“沈公子言重了,當日竹林之中,太過匆忙,還未來得及鄭重感謝公子仗義相救我的侍女,今日我便以此酒敬公子一杯,替她道一聲感謝。”

“本就是舉手之勞,姑娘如此便是見外了。何況那日竹林之下姑娘已經謝過了,而我無論如何也擔不起姑娘這兩次道謝。”

沈寒清能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姑娘并不反感他,甚至有時候,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他身上的。借此良辰美景,他本想一述當日一見鐘情分別后的思慕之情,卻被她巧妙委婉的的避開,那些在心中重復了千次萬次的話,也不得不咽回。

眼前的姑娘心思伶俐,深諳四兩撥千斤之理。他一向沉穩,這次到底是心急了。他越是靠近,她越會害怕憂慮,以至于開始后退躲閃。伊人縱使近在眼前,卻也只能是循序漸進。想明白了這一點,沈寒清便也釋然了。

“今夜月色正好,得了好酒,得有雅樂相配,才不至于辜負這般良辰美景。姑娘若不嫌棄,在下便獻丑了。”

昭葉饒有興致看向沈寒清,滿懷期待,輕輕眨眼以示贊同。巧笑倩兮,眉目盼兮,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她并不知曉自己的這個眼神在沈寒清看來有多么含情脈脈。

沈寒清會心一笑,隨即步履輕盈地越過一側的闌干,輕車熟路般的走至幾步開外的高臺處,取回了一把七弦琴,旋即置于案幾之上,席地而坐。

昭葉倚著闌干,亦緩緩落座于案幾一側。她小口的抿著杯中的佳釀,看著沈寒清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月色映襯下,他雪白的衣服不曾沾染一絲塵埃,便如他那瀟灑的風姿一樣,不曾沾染過半分塵俗氣。

對月夜琴幽,花剩兩三枝,何處可為別,長安青綺門。一人、一琴、一景,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令她不禁想起文淵殿所藏的那幅繪有天人的畫卷。

風乍起,吹徹月笙寒,她的心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滿足感,若是能留住這樣一刻,也是好的。

“對月夜幽琴,此乃魏晉名士之風范,沈公子當真是清雅到了極致。”

“七弦為摯友,兩耳是知音,不過是平素里的消遣罷了。”

輕試了幾下弦音后,沈寒清開口道,“這琴許久未用,徵羽兩根冰弦凝滯,若是彈奏那些高山流水的琴譜,恐弦音過重,有損姑娘清聽。”

“那公子不妨奏些我沒聽過的,既是從未聽過,便也分辨不出高下。”

“也好。”沈寒清略微思忖了一下,說道“巡防營常在外駐扎宿營,借著月光,士兵們有時會圍坐于營帳喝酒唱歌,葉姑娘應該從未聽過軍中將士們唱的樂曲。”

“嗯,那便請沈公子賜教了。啊,不,此刻應是沈將軍才對。”

只見沈寒清左手指尖重按商弦,右手指尖輕撫徵弦,幾聲琴音婉轉響起,確是未成曲調先有情,這之后琴音時而如嘈嘈急雨、時而如泣如訴、時而不絕如縷,其聲嗚嗚然。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心正則琴聲正,心遠則琴意遠,這曲《關山月》本是一首樂府鼓角橫吹曲,是邊關將士感懷古代邊防戰士的艱難困苦,借以評議前朝哀帝窮兵黜武、戰事連綿,生靈涂炭。此刻沈寒清以同音重復之,并配以跌宕起伏的連環樂句音調,奏出了這曲本不應有的壯懷激烈之情。

昭葉悄然的側耳聆聽,漸漸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眉間不自覺地越凝越重。文儒,通音律,善詩書,滿肚子的才學,卻只得作他用。若不是投身軍中,必會是朝堂上的棟梁之臣,終是為其父所累,可惜了。

見她心不在焉的若有所思,沈寒清開口“葉姑娘這般溫雅恬靜的淑女,應當不喜歡這樣大起大落的北方民歌,我該換首婉轉舒緩的才對。”

“不,曲調悠揚,我一時入了迷。這曲《關山月》純樸自然,沈將軍你又奏出了一種琴歌的韻味,我很喜歡。”

“巡防營中有不少從前線回來的將士,我常聽他們吟唱,久而久之便也學會了。只可惜我還從未出征過邊塞,不過是在夢中無數次夢到過。”

沈寒清隨手拿起案幾上的酒杯,對著昭葉淺淺一笑的說道,“人人都說邊境荒漠、寸草不生,只是在我心中這不毛之地卻有別樣的景致,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美的景致了。”

他的語氣那么輕松明快,笑容亦是真摯動人,可在昭葉聽來,卻覺得心里很是難過,終是忍不住說道,“心之憂矣我歌且謠,我朝重文輕武久已,公子才學過人,從軍,終是可惜了。”

沈寒清先是愣了一愣,他未料到眼前氣質清冷的佳人,出口竟是如此不俗,隨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著解釋道:“其實,于我來說,無論是出入朝堂、對談風云,還是駐守邊塞、守土征戰,皆是于家為國的楚囊之情。血性男兒,征戰四方,自當如此。我的父親以前也曾駐守邊塞重鎮,我幼時便以他為楷模。從軍縱使辛苦,但只要一想到能讓邊境子民安居樂業,縱使臥雪眠霜,也是心安。”

昭葉看向沈寒清的眼神漸漸入迷,不同于朝堂上那些滿口忠君為國、只知尸位素餐、舞弄權術的鼠輩,他眼前的男兒遺世獨立,卻是大周真真正正的好兒郎。

“我朝自太宗皇帝平登之圍后,已放棄了西進,朝廷權貴皆以綏靖為國策,綿軟骨素,自此雖國富但兵弱,以致邊境子民受盡了外族侵略蹂躪之殤。這樣的大周,雖名為天朝上國,實則是空臺樓閣、鏡花水月罷了。我投身軍營,不只是因為沈家失勢,已無問鼎朝堂之力,更是為了了卻家父的遺愿。”

“沈大人的遺愿?”

“父親病逝時,曾寫下一篇《示兒》囑托于我,其中一句——王師北平漠北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我此生不敢忘。只有建立起強大的軍事力,使來犯之敵望而生畏,才會有大周真正的繁榮,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昭葉依稀記得聽太子李適曾提及過此事,旬武一十七年,沈稹為綏南道節度使時,遇漠北人侵擾大周北境重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沈稹帶兵和漠北人在邊境對峙數月,其間一連上了七道奏折請求父皇增派援軍,痛擊外敵。而那時,朝堂上以戶部柳大人為首的文臣們極力主和,以兵部魏大人為首的武將們極力主戰。文臣武將們各執一詞,朝堂上下人心不齊、互相掣肘,致使戰機被貽誤。終是文臣壓過武將一頭,明宗皇帝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臣講和,為使和談順遂,平息漠北人的怒氣,又下旨大加斥責了沈稹居心叵測、惡意挑起兩國紛爭、加深裂痕,而這場和談的結果當然很是屈辱,沈稹悲憤不已,當時就病倒了。不過一年,便傳來了病逝的消息。

不該提及他這些傷心過往的,昭葉慚愧之情溢于言表,一時難以為繼,伏著頭,輕聲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是我唐突冒昧了,不該以自己的小人之心來揣度公子的志向,更不該提及將軍的傷心事,我自罰一杯。”

沈寒清剛要揮手制止,昭葉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唉,這酒甘冽醇厚異常,姑娘可要慢些喝。”

“不關姑娘的事,是我的過失,對著一位姑娘,實在不該討論征戰衛戍之事。今夜你我本該對談詩酒風月、絲竹雅樂的,是我一時沒有忍住,說了這許多不相干的事。”

“今日在寧遠閣中詩酒之意甚濃,險些讓我忘記了立于我身側的是位大周的將軍,剛剛公子一番壯語,倒是真切的令我記住了。”方才的那杯酒飲的過于猛了些,昭葉似乎蒙上了一層醉意,“也好,今夜只談詩酒雅樂。這次輪到我了,今日在寧遠閣中現學了一首詞,現下便作歌一首,在此獻丑了。”

昭葉憑欄而立,整個人好似冰靈清透的霜雪,她頭上的飛仙髻微微松散,獨留一縷青絲拂在修長如雪的頸項上,雖未施粉黛,但冰肌玉膚、晶瑩剔透,自是一番好顏色,一身淡紫色襦裙輕接于地,緗綺銀線、光華流轉,縱然不是華服,穿在她身上卻也顯得高貴非常。

沈寒清心中暗暗念著:疏影浮動月下明,酒不醉人人自醉。

昭葉以羽調起,羽屬水,柔婉的聲音穿透了夜的清涼,好似涓涓溪流匯作山泉、穿過峽谷、越過林間,伴隨而來的是由耳側入發膚的舒暢自在。“明明如月兮,何時可掇?譬如朝露兮,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功名不早著,風霜無久質。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

“清歌裊裊,令人心曠神怡。”沈寒清不禁又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姑娘總是這般深藏不露,令人琢磨不透。”

昭葉盈盈一笑,不置可否,將目光投向了青綺門城樓下的夜景。

遠方玉帶似的清溪緊緊圍繞著長安這座繁華的古都,岸邊載著一排排垂柳,河面很寬,鋪滿了荷葉,中間留下了僅能過一條小船的水面,幾只野鴨在河里嬉戲。荷葉像一個個碧綠的玉盤,滾動著珍珠般的水珠,有的鋪在水面上,托著綻放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半開半合。

微風中,一葉小舟之上,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橫陳在船尾,左手舉著酒壺,肆意地飲著酒,右手握著一支荷花,若有所思的拍打著水面,早已回巢的野鴨受到驚嚇,拼命的劃水。船頭,一位衣著輕紗的年輕女子吹著玉笛,身形纖瘦,如水的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襯映著她發髻上閃閃發亮的銀飾,綻放出銀色的光芒,只見她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船尾的貴公子,柔情似水,笑意盈盈。

昭葉指著清溪上的小舟說:“今夜竟然有人興致與我們一樣好,在這清溪之上泛舟賞月。”

沈寒清附言道:“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入,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只此意境,便知舟上這位兄臺高過我許多,卻是位風流的雅士。”

那一葉小舟自西向東飄臨,離青綺門越來越近,笛音也愈漸響亮,昭葉不禁感慨道“這位姑娘吹得可真好,玉笛費損丹田氣,而她的笛音竟如此潤麗清晰。”

“氣息均勻、迭音、倚音、顫音轉換自如,看衣著氣質,想來是長安城內教坊的樂伎,自小專攻玉笛,才可以吹奏得如此好!”

“樂伎和貴公子?”昭葉涉世未深,見到兩個身份極不相襯的人在一起,不免感到有些吃驚。

“可有何不妥?”

“沒什么,只是剛剛聽到那笛音飽含深情,門第懸殊,希望那女子不是癡心錯付、空歡喜一場。”暮去朝來顏色故,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昭葉從心底里暗暗地替那樂伎擔憂了一番。

沈寒清一臉釋然狀,“家世出身于兩個真心相愛的人來說,從來都不是難以逾越的鴻溝。若是真心相愛,即便最后如梁祝一般雙雙化蝶,也是甘之如飴。”

昭葉心中驚嘆于他怎會有如此想法,但還是低聲的說著,“死去元知萬事空,人還是該好好活著。”

沉寂半刻,待那小舟駛離青綺門、消失于夜色,笛音也徹底聽不見時,昭葉才緩緩回過神來。

沈寒清開口問道:“姑娘可是喜歡笛音?”

“是啊,從前我的娘親很是喜歡竹笛的聲音,我自小便受她影響。”

“可是這個?”只見沈寒清從袖袋中取出一把精致短小的竹笛,輕輕地移到唇邊,雙目低垂,朱唇輕啟,那曲調分明是: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一曲《流思》作罷,昭葉陷入了沉思。

“葉姑娘,可聽出了這曲調?”沈寒清溫和地問道,眸中是難以掩飾的期待。

昭葉卻只是裝作不解的搖了搖頭。

“罷了,我這嘔啞嘲哳的鄉野之音,恐是玷染了姑娘的耳朵。我父親擅笛,而我母親卻只許我學琴,因此吹得并不好,讓姑娘見笑了。”

“不,只是這樣的笛子我從未見過,這音色也從未聽過。”

“這是漠北人的短笛,是家父帶回來給我的,這曲子亦是他常奏的,只是卻不是吹給我母親聽的。”沈寒清面容上的無奈一閃而過,隨即又是一如往常的釋然。

竟是如此,昭葉抬頭仰望著星云密布的夜空,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物換星移,造化弄人,無數個夜晚,北境之地的夜空上飄蕩著《流思》,而長安城重重宮墻內,那個人卻怎么也聽不到……

“既然姑娘喜歡笛音,我便允諾姑娘,下次再見時,我一定要練好笛子,吹奏給姑娘聽。”

“好,那便這樣說定了。”

“夜深了,我送姑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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