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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寧遠閣序

  • 葉落霜秋漸知寒
  • 極限學習機
  • 5699字
  • 2017-08-19 18:48:38

翌日清晨,茉莉苑翠竹流杯亭內,細雨滴打著青苔,微風輕叩著竹片。伐竹為亭,其高,出于林表。茉莉苑中的這座流杯亭以竹節為骨,覆以竹葉,地面以整塊巨大的青玉石鋪砌而成,其上鑿有蜿蜒曲折的石渠,巧妙地構成了一幅竹林聽琴的圖案。偶有零落的竹葉,隨著水流自竹亭西南角的石雕龍口中吐出,流入亭內石槽水道之中,前后回旋,左盤右轉,緩緩流過,似有曲水流觴之雅趣。

竹亭之下那青玉釵、驚鵠髻,著一襲簇花蘭草紋錦的妙齡女子,仿佛間早已與四周那青松翠竹融為一體,構成茉莉苑內的一道風景。

掃徑猗猗有綠筠,竹影鳥語說經頻。

引流何必浮觴效,蘭亭之處有佳人。

昭葉公主俯首案幾,正心無旁騖的練字,她那淡青色的衣袖被輕輕挽起,素瓷般雪白的腕臂露出。手腕輕揮,筆走龍蛇間,青檀宣紙上發出沙沙的作響聲,揮毫落紙間,水硯松煙墨暈染生花。她就那樣不停的書寫著,好像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

明宗皇帝最擅長寫一種叫飛白的枯筆書法,筆鋒蒼勁、如疾風勁草一般,形雖枯而神韻悠遠。昭葉公主年幼時常出入她父皇的龍華殿,有時父皇批閱奏章,她便執筆臨摹奏章上的御筆。久而久之,昭葉竟能寫出一手極佳的飛白書法,字體的形神韻味都跟明宗的一模一樣。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卻寫得一手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的字。

明宗曾把兩幅字掛在一起讓大臣們分辨,大臣們竟也分辨不出哪幅是明宗的御筆、哪幅是昭葉公主的臨摹。只記得明宗當時贊許著對蕭皇后說:“可惜咱們的葉兒是位公主,不然朕就把這朱批奏章的事交給她,反正滿朝文武也沒人能分辨的出來。”

后來在龍華殿待久了,昭葉將朝臣們的奏章臨摹遍了,才逐漸領悟到,朝臣們的話總是三分真切,七分恭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人分辨不清。

書,心畫也。有些大臣信筆成書、筆跡流暢勁秀,性情多半是飄逸灑脫,不拘一格;有些大臣筆直字方,一望成行,性情多半謹小慎微、一絲不茍。昭葉公主心靜如水,最是愛好書法。久而久之,朝堂之上朝臣們的秉性倒也被她摸了個一清二楚。

后宮中人,多口蜜腹劍,她不喜歡;前朝中人,多道貌岸然,她亦不喜歡。只有寄情筆墨、尚意宣情,才能讓她覺得恣意灑脫。

侍女洛梅沿著廊道行進,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漆雕仰蓮紋盒食。至近踏入竹亭,收了油紙傘,輕聲低語道,“殿下請放心,長安城內一共二十四間商鋪和五間票號的所有賬簿、地契和銀兩,全部移交給了永安王府。楊妃娘娘已經下令放人,朱常侍現下已帶著掌柜們回了公主府。不過只有寧遠閣一家,永安王府沒有接收,又歸還給了我們。”

昭葉公主并未停下筆,頭也不抬的回答道,“她大概是翻過了賬目,知曉了我這寧遠閣雖聲勢浩大,但從來沒有賺過銀子,反而每年還要從別處周轉銀兩來貼補它。”

昭葉從晨起開始練字,一直在等著洛梅帶回消息,只是帶回的這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消息,讓她一面覺得生氣,一面又覺得好笑。

“殿下當初買下這寧遠閣本就是為了周濟天底下的寒門士子,給東宮甄別聚集人才,每年從府中貼補許多銀兩也是在所難免的。”

昭葉終是停下了手中的筆,“如今我們留著它已沒了用處,轉手賣掉吧。”

洛梅疑惑不解道:“可這寧遠閣每年光銀子就要搭進去數千兩,誰會買這樣一間賠本賺吆喝的雅閣?”

“昭陽,她會感興趣的。”昭葉公主的目光凝重而又深遠,直直的看向了不遠處竹葉起伏的瀟湘竹,竹影斑駁,微風輕拂下沙沙作響。

昔日昭葉長居東宮,皇兄整日忙于政務,無暇陪伴她。東宮的婢女雖都讀過《女則》、《女誡》,但到底讀的書都太過淺顯,昭葉貴為大周朝的嫡公主,自小熟讀詩書,與她們話不投機,每每覺得沉悶無聊之際,便會到寧遠閣聽詩會。

寧遠閣起初是明宗的弟弟豫章郡王李珉所建。麻石臺基,紅墻朱柱,朱漆彩繪,重檐歇山頂黑筒瓦屋面,依山就勢筑臺,緊鄰渭水西側而立,青草如茵,竹木蔥蘢,瘦石嶙峋,幽靜雅致。閣頂飛檐四角銅鈴,臨風作響;大脊兩端龍形飾件,凌空卷曲,神采飛動;素潔粉墻,灰色筒瓦;兩層回廊,圓柱朱漆;斗拱梁架,通體彩繪;對聯匾額,字字貼金。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遂取“寧遠”二字以為名。

李珉生于帝王之家,養于皇室宮廷,工書畫,妙音律,選芳渚游,乘青雀舸,極亭榭歌舞之盛,在長安城內更是廣交朋友,與那位赫赫有名的沈稹,自年輕之時便是摯交好友。昔年沈家公子沈稹名動長安,因著沈稹的一篇《寧遠閣序》,寧遠閣便成了文人墨客爭相朝拜的名閣。

此后不過數年,李珉與明宗爭奪皇位失敗,被迫流放豫章,沈稹亦被貶出長安,至此寧遠閣風頭不再,逐漸成為了長安城中寒門士子切磋詩書的地方。

昭葉有時在一旁聽著這些寒門士子,只覺得心酸不已,這些讀書人空有一番志向,卻不知朝堂之上早已被高門士族把持。昭葉的母后昔年曾提拔過一些出身寒微的有識之士,但在蕭皇后去逝后,毫不意外的遭到了高門士族的排擠和打壓,幸免于難的幾個人,也皆是因為娶了門閥貴胄的女兒,才得以逃過一劫。

旬武三十一年,昭葉公主買下這寧遠閣,長安城中名噪一時的寧遠閣一度又恢復到了三十年前的盛況。

那年昭葉不過十二歲,從宮里出來不到一年時間,卻好似一下子長大一般,性子也愈發清冷了許多。太子李適只是無奈,他這個兄長固然疼愛妹妹,一直在盡力護她周全,為她在東宮撐起一片天,可到底無法代替父皇和母后的愛。他這個妹妹,對女子感興趣的胭脂水粉、蟲草花鳥皆不上心,卻唯獨愿意花重金買下一座年久失修的樓閣。

“葉兒,聽聞你用父皇賞賜給你的千兩黃金,暗中買下了寧遠閣,還創立了詩辯評,吸引了不少長安才俊。”

昭葉見李適已然知曉,便索性不再隱瞞,“雖是暗中進行,可還是沒能瞞過皇兄。我買下這寧遠閣,不為別的,只為和齊王李瞻那儒林書院作對家,創立詩辯評也不過是為了吸引眾人眼球。”

太子李適見自己的妹妹如此清楚朝堂上動向,又悉心為東宮籌謀,便將東宮的處境如實的告訴了昭葉:“齊王修復懷宋年間明儒楊時修講學的儒林書院,又請了名士穆一正、高才升講學其中。東宮經營多年,在地方上根基深厚,若沒有大的變動,任何人都動搖不了半分。只是我們都未曾料到李瞻能另辟蹊徑,這些年靠著開辦講堂、倒也在地方上滲透了不少勢力,羽翼日漸豐滿,幾乎要到了和我們平分秋色的地步。”

昭葉自是清楚,她的皇兄剛剛被削了監國理政之權,東宮如今內憂外患形勢漸顯、處境已開始變得艱難。“這些儒林人士借諷議朝政、評論官吏之名,行包庇地主,為富商巨賈爭利之實,對大周饑荒災民視而不見,極力阻撓皇兄推行鹽鐵新政、征款賑災。如今他們又紛紛站出來,唱和齊王提出的改稻為棉的國策,說這策略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能增加國庫收入,又如何能降低百姓賦稅。”

“這些人自詡清流,實則是欺世盜名,長于內爭,短于治國、治軍之輩。”李適一語便道破了儒林黨的本質。

昭葉深以為然,只不屑的說道,“皇兄所言極是,這些高談闊論、夸夸其談之輩真是恬不知恥,讀書人的臉都要被他們丟盡了。若不是皇兄你在父皇面前駁了齊王這道奏章,推行開來,只怕明年江南這些魚米之鄉就要開始鬧饑荒。齊王慣會這樣收買人心,儒林黨這些自詡以天下為己任的讀書人,盡是些不識民間疾苦的書呆子。”

“齊王手下的謀士不乏洪德博學之人,這些人倒也替齊王籠絡了不少人心。這些讀書人離廟堂之遠,往往看不到這背后牽涉到黨爭的利害關系。”李適又嘆了口氣,不無惋惜的說道,“推行新政失利,倒也不能全完歸咎于齊王和儒林黨。我亦有失察之過,若不是東宮底下的人起了貪念,乘機兼并鹽田,那些富商也不至狗急跳墻,煽動民反。”

“皇兄,話至于此,有些話,葉兒不得不說了,蕭家雖是在為東宮效力,可是這般肆意妄為,遲早會禍及東宮。你也看到了,他蕭長昇這次可以用殺人滅口來洗脫罪名,下次呢?”

“長昇年輕義氣、血氣方剛,和賭坊的惡棍發生爭執,這才卷入了這樁人命官司中,舅舅已經安排他去了翰林院,遠離市井潑皮,換個環境熏陶,也許他還能有些長進。葉兒,到底有母后的情分在,舅舅和蕭氏一族又是在全心全意的幫助東宮,這次就當是個教訓,相信長昇他以后會引以為戒的。”

昭葉的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橫行慣了的人,怎可能輕易收手?

“皇兄乃是仁義之人,對待葉兒,對待親人更是格外的好,葉兒一定會謹記不給皇兄招惹麻煩,只希望他簫長昇也一樣能記得。”

太子李適心頭一暖,親兄妹到底是勝過旁人,昭葉時時為他著想,兄妹二人互相扶持,于這冰冷的皇室權位斗爭中相依相伴。

太子李適話鋒一轉,不再提朝堂之事,反過頭來打趣昭葉,“葉兒,這寧遠閣也算是長安才俊的聚集地,那么多世家子弟,你竟一個也沒看上,你眼界這樣高,日后要怎樣為你指婚?”

昭葉了解她的皇兄不希望她卷入朝堂斗爭的心思,怕她太過憂慮,因此設法轉移話題。

“皇兄,我前幾日與你提起的那個邢可征你可見過了?我看此人有政治遠見,又頗具治國才能,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的氣節。”昭葉自覺在朝堂上幫不到他皇兄太多,便存了幫東宮求賢的心思。

“我聽下面的人提起過此人,他對漠北局勢見解頗為深刻,是個難得的人才。”

“皇兄一定是聽說了他那番駁斥朝廷對漠北人宣揚王道教化的言論,我聽來覺得十分有趣。”

“不錯,他說當一個人落魄窮困的時候,除了命值錢,除了尊嚴值錢,其他的都不值錢。人如此,國家亦是如此。漠北乃游牧部落,除了金銀和牛羊,孔孟之學沒有半點用處,朝廷派人去和他們談王道教化無異于對牛彈琴。”

“六部里的那些大人的只會用我大周的金銀錢糧喂飽漠北人,年復一年照本宣科、妄圖用圣人言論來教化這群蠻夷外邦。皇兄幾次在朝堂上提出大周與漠北必有一戰,他們都置若罔聞。”

“他們并非不知漠北人威脅,只是邊境戰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大周自開國起便是用歲幣穩定邊境諸國,倒也換來了百年的修養身息,百姓因此也免遭戰火荼毒,只是這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話還未說罷,李適面色漸沉,陷入對國事的思索之中。

“如今看來六部之內容不下他一個小小的刑可征,皇兄,難不成你把他留在了東宮?”

“我早為他尋了個好去處,御史臺。此人清高,不能輕易為東宮所用,這樣的人似一柄劍。”

“御史臺?于邢可征而言,確是個好去處,朝堂上總歸是需要一些敢說真話的人。他不得志的原因,無非是出身寒微,卻又志氣高潔,不想攀附東宮和齊王府,皇兄今日摒棄門第偏見提攜與他,他受東宮恩惠,無形之中卻也與齊王府劃清了界限。”

“父皇今日召見過邢可征后,對他也是贊不絕口。只是此人雖負盛名,但過剛易折,并非良配,你還是再挑挑寧遠閣中有沒有其他看得上的。若是再尋不上,怕最后父皇只能將你嫁給張閣老家的那個孫兒。”

“皇兄,你莫要取笑我。”昭葉不自覺的低下了頭,羞紅了臉。

“葉兒,莫說全長安,就是放眼整個大周的男子,都任由你挑選。你若遇上心儀之人一定不要錯過。皇兄一定會竭盡所能,設法成全,這也是母后的心愿。”

皇兄昔年的話猶在耳畔,可如今物是人非,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曾以為全天下的男子可以任她挑選,可她李昭葉心里想要的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得到……

“殿下,你從清早起來便一直寫到現在,來喝口茶,吃些點心。”

昭葉的思緒被洛梅打斷,回過神來,只見書案上擺著兩道她平日里最喜歡的糕點,那玫瑰餅和茉莉餅看上去做的十分精致,花香濃郁、沁人心脾。昭葉憂心了整個早上,方才又只顧的和洛梅說話,現在多少也有些餓了。

昭葉只淺淺的放入口中抿了一小下,便又將手中的玫瑰餅放回青玉瓷碟中,“這餅的餡料似乎與往日不同,少了些許玫瑰的清香之氣。”

洛梅趕忙伸手接過青玉瓷碟,“殿下果然一嘗便知。這個季節長安本沒有玫瑰,但因為殿下喜愛玫瑰餅,原先用做餡料的玫瑰都是從滇西云南驛運來的鮮花,養在宮中御苑的暖閣之中,隨摘隨做。今日奴婢進宮去取,可宮里人說這暖閣中的玫瑰,都被送到昭陽公主府去做盆景了,奴婢找不到新鮮的玫瑰,只好以干花為餡,這滋味自是比鮮花所做的酥餅差了許多。”

“沒事,還有茉莉餅,還好我這湯泉山別苑之中從不會缺少新鮮的茉莉。”

茉莉餅軟糯細膩,清甜異常,昭葉不自覺地多吃了兩塊。隨即頭也不抬接過洛梅遞過來的茶,但只喝了一口便又匆匆放下。

“這茶?”

“公主殿下,這是內侍省前兩日送來的茶葉,說是茉莉龍芽沒了,只有這雪毫。殿下以后怕是要將就一些了。”

“去換杯清茶吧。”

昭葉平素里飲慣了頂級的香茗,換作尋常茶只覺得難以下咽,不由地感慨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洛梅只得照公主吩咐,將茉莉雪毫茶撤下,改換了一杯清茶。

“這茶委實差了些,殿下金枝玉葉,怕是從沒喝過這樣的茶。奴婢自小家中貧窮,喝不起茶葉,只能每年歲末去買茶莊當年賣剩下的茶葉末,民間百姓稱之為‘滿天星’。每次喝之前要先把茶末兒吹開一些,再小口抿著喝。那時覺得即便是茶葉末,也是這世間最難得、最好喝的東西。后來到了東宮,跟著太子和公主殿下,才過上如今的好日子。”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我們如今再落魄,也每日還有這山泉水可以飲用、烹茶,吃著尋常人家吃不到的珍饈、點心。皇兄曾說過,尋常百姓喝的水都是井水,若是趕上饑荒之年,連飯都吃不上,哪里還有心思餐芳飲露。”

話音還未落,便見著秋云聞聲前來,一見著那放置在案邊的清茶,一時氣急便破口大罵:

“內侍省那幫豬油蒙了心的混帳東西,如今越來越膽大妄為,這樣連宮中品級低下的嬪妃的不要的茶葉,也敢拿來給我們。這次是茶葉,下次還不知道是什么。若是在從前……”

昭葉眉頭緊鎖,抬起手中的素瓷杯,只抿了一口茶,側顏看向秋云,“若是在從前,你便怎樣?便一狀告到皇兄那里去,是嗎?”

“是…”秋云見公主殿下臉色不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支支吾吾的趕忙止了聲。

昭葉眉頭緊縮,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緩緩道,“可是現在皇兄不在了,我們凡事都需忍耐些。”

秋云羞愧難當,臉憋的一陣青紫。一旁的洛梅見狀,沉聲說道:

“奴婢聽說,內侍省新換的管事太監是昭陽公主的人。還聽宮里人說,昭陽公主今日求著皇上,說要讓皇上把沈將軍從城外北庭軍中調回城中。”

昭葉故作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待洛梅和秋云退下后,昭葉終是覺得意亂心煩,坐立不安。寄情于筆尖,隨即懸臂運腕,藏鋒起筆間,只在青檀宣紙上依次寫下了:

“空伐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徵于色,發于聲,而后喻。”

那個令她心煩意亂的人,那個她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人,終是要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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