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娘親
陳四安置好洛兒母子，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父親那邊，他急不可耐的心情讓他想立即見到父親。
父親卻有事，要陳四第二天再來。
“我不走！”陳四的倔脾氣上來了，“我要一個說法。”
他坐在廊下卻一動不動。天漸漸亮了，這晚上也落了整整一夜雪。
他沒等到父親見面。
“您該回去了，四爺。”有人好意來勸，“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晚上，老地方老爺子自然會來找你的。”
秘密就該在秘密的地方講。
“你想要什么說法？我很忙，噶禮已經伏法了，接下來我要你去江南公開為死去的張知府平反。”高老爺子匆匆進了密室，這是粘干處的一間屋子。
“我想知道我是誰？你為什么要盯著洛兒！”陳四說道，他取出了一把匕首，拔出了匕首。
“你想做什么？”高老爺子看上去還是有了一絲驚恐，“你是我親生的兒子，殺父是要遭天譴的。”
“我知道，我不會殺的，殺了你我也出不了這間房間，何況你是我的父親，我只是想讓你看匕首。”
“哦，就這些東西，這件匕首也不算特別稀罕，就是用料和工藝還是不錯的。”高老爺子說道，“這是那些反賊的東西，上刻著反清復明四字。這很平常，天地會的余孽往往喜歡刻點東西上去。”
“父親，”陳四脫下了左腳的襪子，“你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他的左腳上“清明”兩字很是顯眼。高老爺子竟然大吃一驚：“你是誰？”
“我還想問您，我是誰呢？為什么我腳上會有這個文字？”陳四說道。
“一定是那個賤人做的。你的兩個娘怎么都不說？”高老爺子說道，“這……她們竟然聯合起來騙我……”
“原本我一直不明白我的左腳為什么有兩個字，前陣子無意看到匕首上一面的文字，恍然大悟。我只想問，我親生母親是什么人？”
“一個我愛過的女人，她傷害了我，差點要了我的命，原諒我這些年對你態度也是喜怒無常。”
“我娘在哪里？”陳四紅著眼睛，“你是不是殺了她？”
“我沒殺她，我舍不得，我以為她會回心轉意，可她沒有，看來，她還是傷害了你，我以為你可以軟化她的心。她的心早就是兩半了，一半是石頭，只有另一半才裝著我們父子。我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是那么狠心的，但是她卻不一樣。我一直擔心你的心會像她一樣狠……”高老爺子說道。
“我要見我娘！”陳四說道。
“她已經走了，就在你養母去世那年，我把她葬在了京郊無主宮女的歸宿地，你見過你娘的，你記不記得10歲生日那年，你養母帶你去見的瘋婆子……”
“你為什么不認下她，給她名分！”陳四想到了那個宮里面的瘋女人。那時他才十歲，早晨才吃了養母親手燒的壽面，結果有人把自己活活燙死長春宮那只貓的事情告發了，結果父親就讓人帶他來了冷宮說是要懲罰自己，冷宮里住著一個孤零零的女人，對每個人都很兇，自己都不敢靠近她。
養母對自己說想活命就要給那人看腳底。
當時自己走進了那間黑漆漆的屋子，其實屋子里很干凈，只有一個女人獨自坐在床上，一根粗粗的鐵鏈栓著她。
“你是誰？犯了什么該死的罪？”那女人看上去不像是惡人。
“我是……我是……”
那女人臉色大變：“你是狗賊的兒子吧！每次他們都會給我一個假的。”
當時自己說自己是是真的，還脫了鞋襪給那個女人看。
“你是我的人，就應該幫我做事，我給你把字刺完，你幫我去辦事……”瘋女人說著瘋話，她打碎了瓷碗，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腳……
幸好有人來得及時，把自己拖出了那個恐怖的房間。然后養母就被父親訓斥了。
當時養母很是委屈，總說父親把她當做了替罪羊。
“她瘋了，不可能有封號。當初我不明白的是她為什么會單單想殺你？看來她在你身上做了記號，你養母她卻瞞著我，以為她看到記號就會心軟，你親娘一直想殺了你，我不可能讓你和她在一起，但是我還是想她回心轉意的，只要她一旦答應安安分分，我就會把你還給她，給她名分。”
“娘是怎么死的？”陳四問道。
“因為她見過你后，真的瘋了。”高老爺子說道，“我不想她繼續痛苦……”
“你騙人！你喜歡上了其他女人……”陳四說道。
“我不能不說，我是喜歡很多女人，但是我也沒忘記過你母親，我們這種人家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的，你以為你就專寵一個，就能擺平所有的嗎？她們入選就是為了有夫君，我的精力遠遠不夠，時間也不夠，所以也沒有足夠時間關心你們兄弟……”
“你也是偽君子……”陳四說道，“你怎么能讓我接受這個現實呢？”他已經暗暗猜出了母親會是什么人了，但是這樣的結果太讓人吃驚，他想到了洛兒，難道這件事會重演？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一切都可以化解。
“你現在想如何？”
“父親，我只想靜靜，我不想要自己的身份。”陳四說道，“我想帶著洛兒去散散心。你最好別管我去哪里。”
“張知府的那件事你還解決嗎？”高老爺子說道，“那事情都過去了，你辦點正事就會舒服些，要不有空還是去江南一趟，把事情調查清楚。”
“現在沒心情！”陳四走出了房間，“我怎么有這樣的爹娘！”
“小子！那是你娘不明事理，頭腦頑固！”高老爺子說道。
“我打死你！”陳四一下子撲在了父親身上，“不準污蔑我娘，你根本就不是好東西，明知我娘是前明的人，還和她有肌膚之親……害得我里外不是人……”
“小子……那種事情……你難道還不懂？大局為重！你沒關系，我不可能撂攤子，你想自由，我從今天開始就不管你了，你愛上哪里就去哪里。”
陳四放手了，高老先生爬了起來：“滾吧，滾得遠點，都是群狼崽子。這圣賢書都白念了。”
陳四狼狽而去。高老先生撣了撣身上的雪，嘆道：“兒子太多也是作孽！”
李德上來說道：“主子，您真放四爺走？”
“留下人也留不住心，再說這幫子狼崽子隨時要內訌，留著他做什么，到時候容不得他不站陣營，他更痛苦。”
“四爺是個直性子加急性子，這種脾氣還真難留呀。”李德說道，“奴才只怕他會到處打抱不平，這脾氣不知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