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府庫銀案
大老爺又審案了，這時間還沒到，前面大堂前的空地上就站了不少人。這大堂上有兩張公案。
“三司會審嗎？”“誰會坐最上面呀？”
“哪里可能，就是前任老爺和現任老爺都來審案。”衙役解釋道。
大堂的左右又放了太師椅兩張，年總兵和額管帶已經坐在了上面。
“那總兵大人他們來做什么？”
“我們哪知道。”
鼓聲響起，王巡撫走在前面，陸知府走在后面，王巡撫到大堂中間落座，陸知府到了大堂右邊的桌案邊坐下了。
“喚原告上堂！”王巡撫說道，這鄉民都是來看王巡撫審案的，他可是這一帶有名的青天。
陳四慢悠悠上堂了。
“跪下……”衙役喊道。
“我有功名在身，不能跪。”陳四說道，
“那就站著回話吧，你是何人？家住何處？有何功名？你告何人？”王巡撫說道。
“我誰也不告，是有人托我來告狀的。”陳四說道。“我叫陳四，暫時住在衙門里，對了，士元侄子，這案子你應該回避，王老爺，我是陸老爺的親叔叔陸玄機。”
世倌一聽，沒他事了，這巴不得，這陳四一定是想搞鬼，自己何必在大堂上坐著呢，于是一溜煙起身說道：“下官先回避！”
這王巡撫看傻了眼，這明擺著陸知府想給自己出難題，堂上站的原告是他叔叔，這叔侄倆有那么一點默契，但是現在自己坐在正堂上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你在胡說什么？既然沒有原告，還鬧什么，退堂！”王巡撫說道。
“我有原告呀，這只是原告是不能說話了，請老爺您等等，他們馬上就到。”陳四說道。
“來了……來了……”小方還有一二三四每人駝著一具尸體進來了，他們把尸體放在了地上。
“五位原告來了！”陳四說道，他轉向了周圍看審案的百姓：“原告的親人來了沒有？”
竟然人群之內走出一個地保模樣的人，他看了看地上的尸體，說道：“這幾個都是我們張家村的額，他們家人正在找他們呢，他們昨天早上出家種地，晚上都沒回家。這不，十二個時辰了，我來報官，希望官府幫著找找，他們家人現在還在漫山遍野地找呢，我們村里還組織了人在河里撈人呢，這尸首……”
陳四說道：“我昨晚在衙門里睡覺，只覺得背部起風，冷呀，隱隱約約見到了他們，滿臉血，他們說要我為他們伸冤，我說你家住何處，叫什么。到時老爺問起來，我怎么說呀，他們說今早就會有家人來的。這還真來了。”
“胡說，哪有鬼魂說話的。”一聲脆生生的女聲從看熱鬧的人群中傳了出來，陳四一看洛兒，于是急了：“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么，上天是有眼的！”
洛兒突然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了，那些聽審的大叔大媽都拿眼睛瞪自己呢，他們很迷信的，看來是信陳四的話了，于是往后退了退，那看熱鬧的人都往前擠，于是再也看不見堂上的陳四了，但是他的聲音倒是清清楚楚。
“大人，這是上天顯靈，我并不認識這位大叔。”
那地保也說道：“小人張一山，張家村地保，從未見過這位爺。”
“大人昨天上午，我一直在衙門里沒有出去過，只在下午上了趟街，這衙門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這幾人上午就被殺了，中午已經陳尸街頭了。”
他沒說假話，王巡撫知道，這幾人是在上午被殺的，相比其他尸首，他們是最新鮮的。
“你們幾人，是何人叫你們去駝尸的？”王巡撫轉向了小方幾人。
“叔老爺要我們去找的，地方也是他說的，原來已經丟到城郊的亂墳崗了呀。”小方說道，他夠實誠的。
“地方當然是他們說的。”陳四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倒是在夢中，那鬼判官要我好自為之。他是要是我不照辦，不為他們來告狀，他就來索我性命。”
王巡撫做過虧心事，聽了這些，本就應該是懷疑這位的陸玄機的話，可是他說的就像真的一樣，這些從城墻上拿下來的尸首自己和陸士元商量了才換的地方，具體地方自己還不清楚，也就知道一個大概，他卻能準確讓人找到，還有這地保總不至于見過他吧，如果不是神力又如何解釋？但是心里還是有疑慮。
“陸玄機，你說判官，那判官為何自己不去索那兇手命？”王巡撫說道。
“老爺，他不就是帶著他們來索命的嗎？讓我向您稟告聲，只不過我說不行，你們這樣取走了兇手命，這滿城的百姓可不知道，這是我侄子所管的地方，那兇手要是死了，你說他自殺？沒人信，他怎么會自殺？你誰他生病，可他身體那么好，最后還不是要我侄兒來查案，查來查去恐怕也難說清楚他的死因，不如讓老爺來向大家說清楚，所以我就主動要求來這里請老爺您鳴鼓伸冤來了。”
“兇手可是堂下你帶來的那位兵丁？”王巡撫說道，他看了看年總兵和額管帶，這人是個兵，當然就是他們的人。額管帶看上去很緊張。
“你叫什么？那個營的？”
強子說道：“我叫王強，是額管帶手下的。”
“你殺了他們？從實交代。”王巡撫知道鬼怪告狀只要當事人不認，就沒事了，這陸玄機最后也是白費力氣。“
“下令殺他們的不是我，是他……”王強話還沒說完，額管帶就拔出了身上的佩刀，直刺王強。
“強子！”陳四一下子抱住了他，洛兒推來了人群，呆呆站在了他們的面前，沒想到額管帶竟然能在公堂行兇，強子指著額管帶，手慢慢地放了下去，他的眼睛卻一直看著洛兒：“洛兒……我不能娶你了……”
“叔老爺，您竟然……”洛兒覺得莫名其妙，一片空白。
陳四很尷尬，他向洛兒擺擺手，洛兒也不是笨到家，于是跪了下來，跪在了強子的面前。
“對不起……”那強子的眼睛慢慢閉上了，不知道為什么洛兒的眼睛也迷糊了，這個萍水相逢的人怎么會這樣，她抬頭看見陳四的眼睛正對著殺人的額管帶，他的眼睛里似乎在冒火。他的手在動，他似乎在身上摸什么。
“叔老爺，別急……大家都看見他殺人了，他逃不了了……”
“你們串通來陷害我的，這樣的小人難道殺不得？陸玄機，我不知道你居心何在？難道農夫就不能又是盜賊了嗎？”額管帶說道。
“那讓保長來說話。”陳四說道。
這保長早就嚇得戰戰兢兢了，說話也不利落了，雙眼就盯著那把剛殺過人的刀。
“我……只知他們……是本村的……他們做過什么……我……我……”
“他們做過什么，難道會告訴你嗎？”額管帶說道。
“陸玄機，你還有什么證據？”王巡撫問道，“額管帶，你應該控制一下情緒。”
“王巡撫，我覺得這是陸知府因為嫉妒我得了功，他失職了，所以陷害下官。”額管帶說道。
年總兵說道：“額管帶，你就讓人家說完，要不然百姓都會認為理不在你。”
王巡撫說道：“陸玄機，你還是先說說其他證據吧。”
陳四站了起來，他先正了正衣冠。
“大家昨日聞到尸臭了嗎？”
百姓紛紛說道：“是很臭。”
“請問，一塊肉放到臭要多少時辰？”陳四說道。
大家紛紛議論開了。
“一天時間夠嗎？所以那尸體不是那晚的匪徒，要知道死人是不會搬銀子的。”
堂下聽審的人更加議論紛紛了。甚至騷動起來。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王巡撫看了看周圍說道：“把額……什么抓起來收監！”
額管帶推開了人群，跑了出去，他的力氣很大，跑起來也很快，一下子消失了。
“你們……你們……怎么這么沒用！”陳四罵著幾個衙役。
王巡撫說道：“陸師爺不要急，你侄兒會派人追的，你看年總兵在，他能逃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