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船上的夜宴
世倌說道：“我本來不想應酬那個鹽道的，我不認識他，我們的船停在了湖里，娘子這幾天脾氣不好，總說身子不舒服。”
洛兒說道：“別找理由，我姐姐的脾氣哪里找？”
“那天，小船靠了岸，我走上了鹽道邱老爺的官船，他那個船很大，其我看到的船不單單一艘，除了來接我的小舢板，還有幾艘船緊靠在他的大官船邊上。船里面更是布置豪華，廳很大，但是沒有別的客人，也不對，大概那些客人已經走了，圓桌之上還是有幾雙用過的箸。他讓人為我擺了碗筷，問我家里還有什么人？我是哪一年的進士？”
“這等難題，你是怎么回答的？”婉兒問道。
“四爺給我過關于陸士元的資料。”
陳四說道：“陸士元是前年的進士，與世倌應是一榜，只是他的排名在世倌之后，卻一直沒有補缺，因為他病了，后面你們就知道了，他的靈柩一直停在京郊，也沒人來收。”
“陸兄的后事是我爹辦的。他就死在我家的偏院。”世倌說道，“他身邊只有一個丫頭服侍，名叫小翠，那年小翠為他生了一個男孩，他死后，小翠不敢回陸兄的老家，因為他們是無媒茍合，陸兄是山西人，小翠怕陸兄家人來抓，我父親就把小翠送到了江南隱居，并吧陸兄的靈柩給了小翠，送他們母子扶靈南下。前幾天，我接到父親家書，說小翠病死了，他派人接了陸兄的兒子回京，說是讓我們夫妻收養。”
婉兒苦笑不得：“相公，你只要說實話，我絕對不會虧待那孩子的。”
“別說岔了，世倌繼續。”這陳四提醒道。
“我應付了過去，他又問我這幾年在何處為官，我說身體不好，在家里休養，這回是遇上了雍王爺，王爺舉薦才得以放外任。”
“這個雍王爺還真有權勢，一放就是知府。”洛兒說道，她故意看了看陳四，這個陳四的主子還真不簡單。
“我落座后，他無非就是些官話，他讓姑娘為我們歌舞，問我雍王爺那邊的事。”
“他都問了些什么？”陳四道。
“他問這次赴任王爺有沒有特別囑咐些事情。我說王爺要我在松江整治河道，這次工部也撥了錢，只不過要我到任后才到。”世倌說道。“他臨走前又送了我銀兩等財物，我本不想要，但是怕他起疑心，就拿了回來，沒想到回來后婉兒就又吵又鬧。”
“你走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不尋常的事。”
世倌想了想說道：“我是南方人，船很是熟悉，這我看到那幾艘靠著鹽道官船的船，我來的時候吃水線很淺，而離開的時候吃水線下去了。”
“那就是說那幾只船是來搬東西的。”婉兒說道。洛兒卻不吭聲，這些人都那么聰明，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額，那個陳四整了一船粘干處，還加上不算笨的陳氏夫婦，自己就是一個多余人。洛兒不想聽了，多半早那家伙被人惦記了。
“老爺夫人，我為你們去添水。”洛兒說道。
“洛兒，我跟你一起走。”婉兒覺得自己一個女人，參與這事不太好，但是又怕忍不住，看到洛兒找機會溜，于是也出去了。
“那就對了，這東西不知道落到了誰手里。太子不會自己搶自己的東西吧？”世倌說道。
“所以，這盜賊就是那些船家，只有他們才最好行事。”陳四說道，“謝謝陸大人了，希望陸大人能夠找出真兇，為松江府的前任報仇，又能造福松江百姓，疏浚好水道。”
“您這就走？”
“我當然要走，早走早自在，誰讓你把我弄死了呢，本來我是想以你族兄身份在這里混。”
“四爺，你可以不是陸正元，可以是我失散多年的叔叔陸玄機嘛，人有相似，何況我們家里人長得本就像。”世倌說道。
“好主意，你家那個玄機是怎么丟的？”
“我叔叔五歲就被人拐走了。那次是上元節花燈會，我爹帶著幼弟去看燈……”
“別說了，這么點小孩懂什么，你到了松江，故意透露這件事，那幫子人會幫你完成心愿的，這時候，我再回來……”
剩下的事就不用多說了。
幾天后，松江城里多了一位落地秀才，有時在城里幫人寫信。寫的竟都是雞毛蒜皮之事。
這天有個老婆婆拿了一封信來讓他讀，這寫信的也做讀信生意。這對方的信也往往是托人所寫。
“娘親安好，兒在平湖種地一切安好，莊稼也長得好，多虧城隍老爺保佑，城隍老爺的金身已經塑好，是我們村里的李師傅所做的，那容貌就和陸青天一個樣，這樣大家都滿意了，準備在十五那天給神像開光，你來否？”
“你幫我寫，娘一定來，只不過要等主家奶奶應允，陸知縣對我們全家有恩，他死后上天表彰也是應該的。娘一定會來上香。”
“老婆婆，你說的是那個陸知縣？”陳四問道。
“還有哪個，就是讓大家修塘的那個，塘還沒修完就不見了，聽說呀，他是上天派來做好事的神仙。”老婆婆說。
“那怎么可能，陸知縣是撤職了，我記得那平湖人還有好多人去送的。怎么可能神仙呢？”
老婆婆說道：“陸知縣我看過，他……我也送過他離開，你這人干什么的額，我說他是神仙就是神仙。”
“那你知道他是人，怎么還給他塑金身？”陳四追問道，這些鄉民是不是很愚昧。
“陸老爺死了，沒兒沒女的，就算他活著……難道還不許我們拜呀。”老婆婆說道，“我拜的是城隍老爺。”
“您……”
“你不寫就算了，我找別人寫……”老婆婆說道。
陳四連忙說：“你別走，不是這樣的……”
“四爺！你別追了。”陳四回頭竟然見到了毛頭，這才兩個月不見，這家伙又長高了。
“你是吃什么的，長得那么快，你娘呢？”
“我們可是偶遇，那婆婆是鐵桿的陸正元知縣的跟隨者，你呀，真成神仙了。”
“什么呀，這件事讓我覺得沒白活。”陳四說道。
“四爺，我也沒少出力呀，他們怎么不拜我？”
死了才拜的，可婆婆這個樣子自己也沒辦法，這做生祠不是什么好事。毛頭看出了陳四的憂慮：“沒事的，人家是城隍陸老爺，何況你又不信陸，長得一樣又如何，這世間長得像的人可多了。”
毛頭說的沒錯，他來這里干什么？
“不會是偶遇吧，你小子說……”
毛頭說道：“還不是我娘，聽幾個伙計說，有平湖人看見陸老爺您的弟弟，就是那個陸師爺了，說是接任松江府，這松江府的百姓那個高興呀，我娘不就讓我來接陸師爺了嗎？婉兒姑姑也來了嗎？”
“明知故問，”陳四摸著這孩子的腦袋說道。
“可惜了，那就是說老爺你徹底失敗了……”
“說什么呀，在京城陳家，你難道不知道婉兒的夫君是誰嗎？他能讓我占便宜嗎？”陳四說道。
“那么洛兒姑姑呢？”
“回去休妻我做不到，嫌糟糠的人那是缺德，她呀就讓她自個呆著吧。”
“你不要，將來我娶姑姑了，你別說。”
“你這個小滑頭，說什么呢？你姑姑你能碰嗎？你知道娶親要做什么的？”陳四覺得自己有股醋味，只是那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我知道，你當我幾歲呀，你要那么多小老婆做什么，兒子多了搶你財。”毛頭說完就跑了，“等姑姑他們來了我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