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案子

“四爺！”世倌似乎一心想見陳四，他還是回到小屋來了。

陳四站起身來，趕快換了和地方坐。這和小丫頭嬉笑打鬧給人看到不雅。

“我還是睡不著。”世倌說，“想找個人聊天。”

“怎么你的夫人不能聊？”四爺說道，他帶有一點戲弄的口氣。

“這種事不能跟這些女人說。”世倌看了看炕上坐著的洛兒，“洛兒，你可別到你姐姐那邊告狀。”

“遵命姐夫。”洛兒說道。

“你想說什么案子？”陳四說道。

“你還記得我們在竹屋里發現的紙條嗎？上面寫著殺張知府取銀三萬兩，我這幾天回到京城無聊，于是就翻了一些舊日的案卷，你知道我現在做編修，這松江府還真有一個姓張的知府，就在一年前死了，仵作說他是上吊自殺的，因為他貪墨了銀兩二十萬。”

“銀兩十萬？”陳四有點震驚，他就是一個府尹，怎么有二十萬兩白銀可以貪墨的？就是攤到每個松江百姓頭上，那個數量也驚人。“你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官？”

“好像就二年不到吧，總之還沒到離任的時候。”世倌說道，誰都知道沒有特別情況一般這官員是三年任期。“其實當初皇上也有疑問，所以派了人又去勘察了，那人你也知道，就是王里，后來的松江府府尹。”

奇怪了，這王知府明明是去查案的，怎么一年多都沒查出？如果是他殺，應該可以找到證據，何況李德都已經說過了這他殺痕跡明顯。

“案卷上還記載了什么細節？”陳四問道。

“那死去的張知府脖子上有一道印跡，左手有一指上有紅點一個，似針刺，其他無外傷。其實這案卷真不可能記得那么清晰。”世倌說道。

“案卷里面提到他那幾天的起居了嗎？”

“早上，張知府審理了案件，中午時分接見了幾個外地來辦事的師爺，午后休息，到了申時有衙役進去請老爺，卻看見張知府掛在梁上，已經閉氣了。”

“銀子是什么時候發現不見的？“陳四問道。

“案卷上說，新知府到任喝茶府庫，卻發現府庫中存銀三萬都不見了，再查賬，發現這賬目混亂，前前后后少了庫銀二十萬兩，結果都歸到了死去的張知府身上。”

“府庫中有銀三萬兩可有人證？”陳四說道。

“四爺，你真好笑，這銀兩入庫都在眾人眼睛之下。錢糧師爺要清點，衙役也要簽字，何況巡撫大人派人就在張知府自殺前一天來檢查過。都有印鑒為證。”

印鑒？陳四真想笑，在平湖自己偽造的存檔的收條，這錢糧師爺哪里看出來了，世倌他是沒有見過世面。看上去他年紀也不算太小，不過閱歷還差點。自己把所謂的真單據送到了上面，但是這樣東西就如同石沉大海了。自己不敢問，這辦差的事是不能打破砂鍋問道底的。

“這件事，你慢慢研究，我家里煩著呢。”陳四說道，“這回不想動腦子，何況我們找到是他殺的線索也沒用，這案子叫誰去審呀？”

陳四倒講到了點子上。

“我……我……我父親認識刑部尚書，我們把案子交給他。”

陳四想讓他放心，但是突然一想，還不如讓他去做，自己上書也未必能引起那個人關注，這世倌興許還真能弄點動靜出來呢？于是說道：“你慢慢查，我還是去看看婉兒，怪想她的。”

“你別去，婉兒睡下了，你想……想看，就應該走大門，光明正大到我陳府來。”世倌說道。

“我明白。”陳四說道，“酸的。”

“我不管你在京城里誰撐腰，可什么都有理，天子腳下，你不可以亂來。”世倌說道。

陳四笑道：“走了，你慢慢去陪夫人吧。洛兒姑娘，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說完打開了偏院的門，消失在夜幕里。

洛兒說道：“姐夫，姐姐在等你，你可千萬別辜負了姐姐。”

世倌笑了：“妹妹，這家伙家里有妻有妾，你千萬別上當，將來我為你介紹個年輕才俊。”

洛兒也笑了，世倌哥哥對姐姐好，姐姐真是好福氣，他對自己好也是因為要討好姐姐。

“這洛兒姑娘要是到大戶人家做個妾沒問題，只是你想把她介紹給世家子弟做正妻難。”婉兒的婆婆，也就是陳老夫人說的是實話，“你這個妹妹，出身不清白，我也不能害了別人。”

婉兒失望了，這所謂的京官，講究的是門第，妹妹身份還真低了點。

公婆恩愛，他們應該知道妹妹不想做小的，但是他們幫不了自己。

“那能不能找戶讀書人，將來有機會考取功名的那種。”婉兒對自己的夫君提出了要求。

“在找了，我已經在幫洛兒物色了。”世倌說道，“這是事情急不得。”

洛兒其實沒有像他們那么急，這天天躲在房間了，有空學點針線廚藝，躲過了冬季，迎來了春天。三嫂要回去了，通州的河開封了。

“姐姐，三嫂要回江南了，我想去通州送送他們。”洛兒向婉兒告假。

京城到通州至少要坐一天的車，婉兒交代待：“千萬要注意安全。”

“不可以這樣，妹妹這樣不安全。”世倌說道，“我讓王伯的兒子送送你。”

王伯的兒子三十來歲，從小從江南來京城，在京城娶了陳家的一個丫頭為妻。這件事是陳家的好意，不太好拒絕，三嫂說道：“洛兒，回來的時候你有人陪，我也好放心點。”

洛兒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王伯兒子就已經準備好車輛了。一路上只看見花草泛綠，風景頗好，傍晚時分就已經到了通州碼頭，這碼頭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忙碌，熱鬧，這去年運糧擱在這里的船要回去，往往帶些北方的特產回去。在徐州擱置了一個冬季的船也都到了碼頭。運河的一個新的運貨季已經開始了。

“把棺材放好！”李文泉正在指揮裝貨。他這次跟船護送錢島主的棺材回江南。碼頭上站著一些人，手里拿著些棍棒。

三嫂他們就搭這艘船回去。

“晚上就開船，你們快點。”李文泉喊道。

“這位老大，您怎么晚上就開船？”洛兒說道，“我和嫂子……”

“姑娘，這早走早回家，”李文泉說道，“我老婆還在家里等我，我們住船上，這還能趕一個時辰的路。聽說明早就不怎么好走了。姑娘，你們能不住就不要住了，早點回京吧。”

王伯兒子說道：“大哥，你開玩笑，讓我連夜趕回去？”

“那就隨你們。”李文泉說道，“我們也是收到消息才那么做的。”

“別去理他，洛兒姑娘，我們晚上住一夜，明早回去。”王伯兒子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占你便宜的額，你是少夫人的親戚，就是我半個主人。”

“王哥，您真會說。”洛兒說道，這個王哥在陳府里也算能干的人。

“我老婆生孩子死了，想再娶一房，洛兒姑娘，您能不能和少夫人說說，我想娶鴛鴦。”

洛兒說道：“說我可以幫王哥您說，不過這種事，也要兩情相悅的。”

“這就行了。”王伯的兒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