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討債人

陳四剛躺下，就聽見前面吵吵鬧鬧的。鼓聲還響起來了。

這當縣官的要是在衙門就要受理案件了，陳四打著哈欠，大聲叫道：“洛兒，給爺更衣。”

洛兒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婉兒說道：“真是的，當初應該讓你扮小姐，現在他還真把你當丫頭使了。”

“我也正好想起看熱鬧，姐姐你多睡一會，回來講給你聽。”

穿戴整齊，陳四跑到前堂一看，什么人哪，一個頭戴斜帽，翹著辮子的主，身上一件米黃的綢衫上沾了不少油漬。在京城里，這就是標準的混混打扮，什么人都要讓著點的家伙。他帶著十來個家丁，一色黑衣黑帽。

“我們不是來告狀的，我們是來走親戚的。”那人說道。

“請問您找衙門里哪一位？”

“我找你們陸知縣陸元正。”那人說道，“大爺我叫賴青德，京城人士，和你們老爺是親戚，至于什么親戚你們就別問了，下次就叫我賴爺就是了。”

這賴爺是什么來頭。陳四不知道，但是猜到了點，他為財而來。

“我就是知縣陸正元。”陳四說道。

賴青德一看，不認識呀，這原本要這趟差事就是因為和陸正元認識，而這衙門里的陸正元自己卻不認識。

陳四知道自己是假冒陸正元，這劉知府已經提醒過了，但看他的表情，是應該認識陸正元的，這怎么辦呀。

賴青德說道：“家主有信要給大人。”其實他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但是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哪會那么慌張。

進了內廳，賴青德卻讓自己的人站在門口，那些衙役家丁都不得入，只有丫頭才能進屋。

陳四跟著跨進了內廳，東屋里面的婉兒和洛兒趴著門縫往外瞧，這是什么人呀，他坐在主位之上，坐在椅子上連坐像都沒有，雙腳盤在椅子之上。

“陸老爺，你自己坐，我還是喜歡大炕，你們南方沒有的大炕。”

“我在北方也住過很長時間，你聽聽我的京話說得怎樣？”陳四說道。

“挺好！挺好！”賴青德看了看房間，問道，“您怎么認識噶禮大人的？”

“我在山西時在他門下做過幕僚，是大人舉薦我為此官的。”陳四看過陸正元的履歷，還有更詳細的資料。他能把這里的事說得頭頭是道。

“你……我沒見過……可是……”賴青德說道，他故意把話說得含含糊糊。

“錢不是問題，噶禮大人那邊我很熟，只因為沒有功名，所以大人幫了我一個忙，你不會到處去說吧。”陳四說道，他當著賴青德承認了假冒。

“這樣你我都好。”賴青德說道，“只要噶禮大人那邊不少就好。”

洛兒聽著他們說話迷迷糊糊，這陳四倒越來越聰明了，知道他是為錢而來，這真假知縣對他還真的意義不大，假的反而他更高興些。只是噶禮的好處費，對了這陸正元是噶禮舉薦的，他當然要來雁過拔毛。

“不知賴爺下榻何處，我為賴爺您送幾件寒衣如何？”陳四說道。

“在家里還繞著彎說話，我不多要白銀三千兩買個封口費。”賴青德說道。

“賴爺，能不能減點，我剛上任，每月月俸加油水不過三十兩，您這也太……”這三十兩已經是往高的說了，按照吏部，也只能有七兩銀子。

“您跟我哭窮？怎么又想補這個實缺，您這是好缺呀，要這么，您就別當官了，我那錢也不要。”

“太欺負人了。”婉兒說道，“四爺哪來的錢，這不是要四爺當不成嗎？”

“沒事，先看看……”洛兒說道。

陳四說道：“好歹給個湊錢的機會，你們噶禮大人的錢，我總不能動吧。”

賴青德摸著鼻煙壺說道：“你說的也是，我就在這里住個十天，你找錢，我找女人，這京城里達官貴人都喜歡江南的美人兒，我如今也要見識一下。我就住你這屋了，這里還挺好。你這里這怎么安排的？”

“東屋是臥室，西屋是書房。”陳四說道。

“我不愛看書，就住東屋吧，西屋我也不占你的。”

“我們兩夫妻就搬到東院里就是了。”陳四低聲下氣地說道。

賴青德突然把東屋的門推開了，婉兒和洛兒嚇了一跳。

“小官的夫人。”陳四說道，“夫人，把房子騰一騰，咱家來客人了。”

這話說得酸急了，婉兒說道：“你離我遠點，沒用的東西。”

“看來嫂夫人還不樂意了。”賴青德自認為有趣，“嫂夫人真是美若天仙呀，美呀美……”

“她脾氣不好……”陳四說道。

“我喜歡倔美人。”賴青德說道。

洛兒拉著婉兒跑出了屋子，婉兒的小腳著實有點走得急了，一下子摔到在院門邊。

“姐姐，遇上這種人，就是要跑，要是在我們那邊，跑到他找不著我，就沒事了。”洛兒說道。

東院房子不多，三嫂騰出間房間，但是是為四爺準備的，洛兒準備讓出自己的房間給姐姐住。

“我和三嫂住。”洛兒說。

“我讓毛頭去張二那邊睡。”三嫂說道，“毛頭在這里不方便。”

“三嫂，你怎么不去廚房幫忙？”婉兒問道。

“婉兒姑娘，我才不去給那狗頭做吃的，那家伙配吃我做的菜嗎？”三嫂說道。

婉兒和洛兒都笑了。

“瞧他樣還真像狗，我那打狗棒不知道丟哪里了，要不然……”洛兒笑得合不攏嘴。

“忙不過來了，那家伙要吃的東西太多了。”幫廚的張嬸子過來叫人了。

“走吧，他要是吃不上說不定又訛我們家老爺銀子了。”洛兒拉著三嫂去幫忙，“姐姐，你自己收拾一下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