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畫像

船行河中，時間像是特別慢。船上空間并不大。好動的孩子坐著也乏了。

“娘，我去看洛兒姐姐。”毛頭說道。

“去吧！“三嫂沒有阻攔那孩子，那孩子跑了進去。

“我也去看看妹妹。”婉兒說道，婉兒也走了。

“你們去，我也去看看?！笔蕾恼f道。

“你去做什么，你一個師爺去看我的丫頭算什么。”陳四說道。

“老爺，你管得太寬了吧，你就算是真的老爺，她也只是府上的丫頭，又不是你老婆。我師爺去找她又如何？”世倌有些窩火，這自己的老婆被他編排做了夫人，如今一個還未婚娶的小丫頭都不準自己看，這不是欺負人是什么，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老爺了。

“這通房丫頭就是本老爺的妾，洛兒是通房，你懂嗎？”陳四還大聲了。

“我……”世倌把桌上的茶碗一下子摔碎了。

“這脾氣比我還爆，你爹說你過沒有？”陳四說道，“我爹呀，就因為這個都不派我干正事，你如今是我師爺，我怎么說不得呢？這樣你改改性子，行不？何況你知道這都是演戲。”

“你又是故意的！”世倌委屈地說，“能不能不耍我?！?

他走進了后艙，這里本來就不大，擠進了不少人。

毛頭抱著洛兒的腰，把他的腦袋緊貼著洛兒：“我好喜歡姑姑這身打扮，好漂亮好香呀?！?

三嫂拉著她的手：“我家這孩子說話不知輕重，嘴上又不把關，他再胡說，您只管打。”

洛兒摸著毛頭的腦袋，低下了頭，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我哪舍得打他呀，三嫂，我以后還是要你們多照顧?！甭鍍赫f道。

“你……你們打擾我家洛兒休息了！都滾出去……要陪也該是爺來陪。”

誰在說格格不入話，大家一回頭，看見陳四站在門口，手里把玩這核桃，唇上粘了小胡子，紈绔的樣子。

“走吧！”婉兒說道，“老爺說得沒錯，我估計洛兒丫頭昨個熬夜了，瞧她眼角都有血絲了，你們就讓她多休息一段時間吧，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婉兒第一個出去了，后面緊跟著的就是世倌。

“婉妹！你有沒有覺得那老東西喜歡上了洛兒？他故意要接近洛兒妹妹，你可要小心?！?

“噓，人多口雜，叫我夫人?！蓖駜赫f道。“老爺年紀并不老，別老東西老東西的。你呀想多了?！?

“其實我不是看不起四爺，他嘴巴真太臭了?！笔蕾恼f道，“和他相比，我看我給他當個師爺也抬舉他了。”

房間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而陳四反而進來了。

“你有事？”洛兒說道，那神情好像她才是這間房間的主人。

“我是想到一件事，”陳四就在床邊坐了下來，遞給洛兒一封信，“年總兵給我的，讓我轉交當家的，他們沒有動過水寨?！?

“為什么給我？”洛兒說道。

“因為你是水寨當家的……人?！标愃恼f道。

“我怎么是當家的……人？”洛兒問道。

“不是說童言無忌嗎？小毛都要叫出來了?！标愃恼f道，“洛兒姑娘，你莫非還要裝？”

“陳四，你不是也裝得厲害嗎？你是粘干處的吧?！甭鍍赫f道，“只怕那燒蘆葦蕩的那些人是針對你吧，如果你想知道誰想借此機會殺你，我愿意幫你，只要將來你幫我一次就可以了。聽說這滿清皇帝家里也不安耽，將來你添油加醋也應該會沒事的?！?

“我知道當家的愿意幫，所以才順水推舟，當家的如今我們算是合作了吧，其實我也不想得罪那些王爺，有的事情當家的還是不要逼得太緊，我的人不好行動?！?

陳四看著面前的女子，他本想試一下，竟然成功了。洛兒接過信，看了一眼，還給了他。

“亦正亦邪乎？老爺，我們各自的秘密可別瞎說，否則不要怪姑娘我饒不了你，”她放下了帳子，“我要休息了，恭送老爺。”

“你這丫頭也太無理了?！标愃恼f道，出去時他輕輕拉上了門。

陳四出了船艙，來到了船尾。

船尾僅有一位船工守著舵，其余的人都在岸上拉纖。

“回去報一切安好，讓他們別亂行動。”他輕聲說道，不過他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兩頭都撈好處吧?！?

“小的僅是為養家糊口，何況四爺您也沒什么惡意，當家的也不想殺你。”船工說道，“我就賺點跑腿錢。”

“我最討厭你這樣的小人，諸多借口?！标愃恼f道。

洛兒，洛兒怎么會是……當家的，這個羅道士也真有意思，真是兩面討好。

“各地幫會勢力橫行，一時很難翦除，唯有為我所用。江湖的事就讓江湖人去解決。”這是上面的意思。粘干處就是他交代自己管理的。好一個羅道士，他能在老爺子的眼皮底下混了那么多年。

有些事明面上不能做，那必須暗地里做。讓洛兒服侍，自己一時還真誤打誤撞了。一夜睡不著，第二天醒得也早，站在船頭看景。

“老爺，夫人，吃飯了?！甭鍍哼^來了，她換了身水蘭色的裙裝。頭上戴著綠色的絨花，嘴角微微翹起，兩頰出現了小酒窩。她怎么會是當家的呢？這分明就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我這就來，你請夫人先入座就是了?！?

這船這時候是不走了，停在一個小鎮邊，江南的小鎮是依河而建，纖夫的飯菜就擺在岸邊的石板路上，五六個人捧著米飯，圍著一只大海碗，海碗里是雜燴。其余的人都在船尾蹲著吃。

前艙的桌子上放著五菜一湯，三副碗筷。

婉兒和世倌已經坐下了，洛兒則是站在婉兒身邊。

看見陳四進來，兩人站起身來。

“吃飯吧！”陳四招呼道，他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洛兒。洛兒依舊面帶笑容。

“水賊錢，名不詳，僅兩月殺人搶劫犯案九起。凡舉報者屬實者，賞銀三千兩?！卑渡嫌腥舜舐曌x著貼在街頭的通緝。

洛兒跑到了窗邊，探出了腦袋，她似乎在看什么。

“洛兒，你在做什么？”世倌說道，“一起坐下吃嘛?！?

“先生，我在關窗，外面太吵了?！甭鍍赫f道。

“世倌，這府里的丫頭婆子就應該站著伺候，你難道不知道？從現在開始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老爺開口了。婉兒管自己吃著飯，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這老爺夫人吃完了飯，進房間去了，師爺世倌連忙拉過一張椅子：“洛兒，你自己慢慢吃，我到后面去休息?！边@桌子現在就是下人們的了，他們吃的是老爺夫人的剩余飯菜。

看著師爺急匆匆往后走，洛兒忍不住笑出了聲。毛頭問道：“洛兒姐姐你笑什么？”

洛兒捂著嘴說：“我其實早就想笑了，你們過來看看?！甭鍍捍蜷_了朝碼頭的那扇窗。

“這也太不像了?！比┱f道，“你平時也不是這樣的，臉上烏起碼黑的，誰都可以是呀?！?

“本來就是，又給他們找到了發財的機會，又不知道誰倒霉了?！甭鍍赫f道。

“姐姐，你真好看！一點不像當家的，好像是另外一個人。”毛頭又說道。

“毛頭，洛兒姐姐我本來就是另外一個人，根本不是你嘴巴里的當家的，只是當家的和我嘴巴長得像一點，你不信，以后可以去問花媽媽，我花名叫春喜。”洛兒說道，對于嘴巴這么不嚴的小子，要是讓他一說，豈不是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誰了嗎？

“啊！你為什么還吻我額頭。島主就喜歡……”毛頭很失望。毛頭覺得這是錢島主對自己的特別關照，因為從小他就喜歡自己。

“姐姐覺得你可愛呀，因為你身上還有股小孩味。姐姐也喜歡你這樣的小孩?！甭鍍赫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