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十三爺

往洛陽的這條水路貨運并沒后來修的運河那段那么熱鬧，不過也不失冷清，命令來得急，那急事就拖不得，沿河看看航道是否通暢，行船最主要的是水位，只是現在的季節還要看河面的結冰情況，一過淮河，這水道就要格外小心了，何況還要繼續往北。所以要沿途個碼頭的人組織人力照應著。

二十多天后，這打前站的才到洛陽。這騎馬算是快的了，要是行船更慢，好在船隊要在一個多月后再能到這里，洛兒算是松了口氣。

年三十的街面上更顯冷清，店鋪關門，就是連飯館戲園子都歇了。

會館里都幾乎沒人了。

這回來是暗地里的，所以不便驚動別人。特別是大年夜，跑別人家里都不好意思，但是人不能不吃飯。

“你自己弄吧。”小伙計說完這些就再也沒露面。

弄點面糊糊吃吃，好在這里還有點面粉，鹽巴。南方人是吃不慣面食的，可這里偏偏只有面。劈柴點火，動手自足，洛兒自己動起手來。

“你在這里！”有人說道，“我算是找到地方吃飯了。”

大年夜的誰會來這里，洛兒抬起頭來，看到面前是個小伙子。

“哪里來的？兄弟。”洛兒問道。

那小伙子看著面前的人，不像伙計呀，因為他穿著綢衣。洛兒出行在外并不穿女裝。

“我是京城來的，您尊姓，是哪里來的？”小伙子反問道。

“我姓錢，從蘇州來。”洛兒回答。

“這位兄弟，能給口吃的嗎？我趕了一天路，實在累。”小伙子沒說自己從哪里來。

“今天是有錢也買不到吃的，你吃吧，不夠我再做。”洛兒說道。

“錢兄弟，你做得真好吃。”小伙子說道。

“大年三十，你莫非有重要事情？”

“我要來見一個人。”小伙子說道，“聽說漕幫派人過來了，那人是……不就是和你一個姓嗎？”

“你是傳令官？”洛兒說道，“怎么不穿官服？”

“我不是，我是來看看的，想知道漕糧什么時候到。”

“誰讓你打聽的。”洛兒提高了警惕，雖然這里是洛陽，也不保有人搞破壞。

“是四哥，”小伙子說道，“我是老十三，他家排行十三的。四哥收到線報，有人要在洛陽燒軍糧。他讓我來幫你。你可以叫我十三。”

“你不是應該出現在新年朝會上嗎？”洛兒覺得奇怪，這人如果真是十三爺，怎么會在這里？

“我早被圈了。”十三說道。

“圈？你做錯了什么？”洛兒奇怪了，這被圈算什么？

“我沒錯呀，老爺子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我呢，也落得輕松。”十三說道，“我這回幫得可不是四哥，而是老爺子。”

“你還是想討好老爺子。”洛兒說道。

“你……你別說得那么難聽，錢老大，這漕運不能出事，出事了就意味著前線將士要死傷無數。”十三說道。

“你沒什么架子哦，”洛兒笑了。

“那是我沒有什么用。”小伙子笑得很靦腆。

“一起過年吧，我那邊有上好的女兒紅。”洛兒說道。

“謝小嫂子了。”十三輕聲說道。

與陌生人一起守歲，洛兒不是第一次，不過這回卻算是小叔子，好在下棋，聊天竟然也投緣。這位小嫂子還真與四哥以前的女人不一樣，這說話口氣都不一樣，此人絕對是這一帶響當當的人物。子時，這會館館主就上門拜年來了。

會館里靜了就一晚，第二天新年戲班子就張羅開了。過了初二，街上商鋪也開張了。

“出事了！”一騎從南而來。

“我們人手不夠，只怕這批糧食運不到洛陽了！”來人說道。“潘老大說上了陸路行程更加艱難了。”

“這大冬天漕運，本身就是要我們命。”洛兒說道，“潘老大使銀子了嗎？”

“這倒沒有，本來我們利潤就不夠。”來人說道。

“你去回潘老大，這回不能吝嗇銀子。因為它連著兄弟們的命，不管用多少人力物力都要按時抵達洛陽，這擺明是給我們擺道子，如果不接勢必出事。”

這是什么道理？十三并不明白，這朝廷花了錢請他們運糧，按理說是包賺的。

“這河都結冰了，船根本過不了，何況這一段水路常年缺少維護，就是夏季來，也怕洪水，這運糧的生意絕對是割肉的事，但是我們不得不運，因為他們要我們死！”洛兒說道。

“為什么？這樣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十三說道。

“臣服呀。十三，這只是手段，不見血的殺人方法。”洛兒說道，“好在你四哥答應幫我們，只要熬過這一次，他說有辦法讓老爺子明白這運糧的成本，給我們提高運費。這些只是小事情，十三爺，你不必擔心糧食不能按時運達。”

“那糧食運來的時候，就是春荒的時候，我是擔心一路上不安，要知道，下面的路要讓我帶人押糧，我是心里忐忑，你要知道別人都當我圈在府里，這回不能出點事。”

“到運夏糧還有幾個月，是不是要派些人手給你。”洛兒知道他的意思，這是借兵來了，按理說他手下應該不缺人，但是也許缺的是忠心的人。

“是啊，我就怕他們給我使絆子，我想你們繼續西北行，而我押解假軍糧，不管是哪方面的人，都對那糧食不懷好意。”

洛兒想了想說：“不行，那么多糧食，怎么也太顯眼，我怎么幫你運？”

十三的主意被拒絕了。看來對方并不想惹事。但是他沒放棄。

“我先想想，”十三不想放棄，但是實在沒有好主意。

商隊不可能規模過大，這一批糧食會很顯眼的。

“不如早些讓糧食劫走，”洛兒說道，“既然這糧食已經丟失了，自然沒人再對十三爺您下手了。”

“你這是什么主意，我這點事都辦砸了，老爺子豈不是更不信任我了？”十三說道。

“十三爺，你已經得不到老爺子的信任了。”洛兒說道，“不如干脆徹底些，其實前方缺軍糧，事后，你讓人把糧食送到前線，那老爺子自然要獎你，他對你的印象會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