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個六一，在今天我很想想起有沒有特別令我記憶深刻的六一禮物。

我以為會沒有，因為我覺得我們的童年好像并沒有多精彩，它少了一起的慶祝，常常少了來自大人的禮物，少了和往日里不一樣的點。

但是，好像也沒有那么糟糕––最后一個六一

2014年––

“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一句句低吟淺唱的旋律記錄在mp3，從小小的耳機孔穿過長長的耳機線到達耳邊。

“干活聽什么音樂啊。”正在剝蒜的羅栗和我被父親羅斯吼到蓋過音樂聲，把耳機摘下來。

“啊，爸爸真是無語。”羅栗不爽地碎語。

“就是就是……”無論她說什么，我先答就是就是，先說為敬。“我這聽得好好的，真是破壞氣氛。”

“還不是，你干活這么慢。”

唉喲，這又怪我，我明明覺得我沒慢吶。

“那羅湛耶，干活就是這樣的，和她奶奶一個樣，拖拖拉拉，什么都別人做得多。偷懶喂……”李欖一邊叨叨，一邊拿著抹布從屋里走出來整理整理桌椅。

“哪有，你看我這里也很多蒜皮啊。”說著我就順手撥亂自己面前相比羅栗的少得可憐的勞動成果。

“哼～你都把它弄蓬松了的。”

“什么啊，我本來就沒有偷懶。”

“你看，你看，你說話就說話手又不動。”

“我……”趕緊把兩只手放回桌面，抓一個蒜。

“羅湛吶，沒什么好講的了，你看，叫你擦個桌子，擦擦椅子，這桌上的昨天的飯粒都還在，留給你當宵夜嗎？”李欖也加入挑我的毛病。

“那羅嘉明還什么都沒干吶，你怎么不說他？！”我馬上想到在里面那位腳翹得老高老高看電視的大爺，拉這位大爺，李欖準沒話了吧。

“你弟啊，你弟還小，再講了，女孩子家家干的活男孩子做像什么樣子啊––羅湛吶，現在叫你做這些，以后你就會感激我的。”母親李欖說完傲嬌地哼了一聲。

啊喲喂，竟把她這堆歪理忘了。

“什么東西，你就是偏心。”

“就是喂，媽媽，你什么活都不叫你那寶貝兒子干，小心寵壞他啊。”公道的羅栗終于和我站到一遍了。

我得趁著這局勢，一把拿下我勞動部分分配給羅嘉明的機會！

“就是就是，這樣擦桌子的活以后就給他干，又簡單。”我好像說著說著，手不自覺地就停下來。

“羅湛，你還好意思說，你都擦不干凈，還給你弟，不要笑死人喏。”這個女人真是見招拆招啊。

“切……那是你太挑……我都看得挺好的了。”我心虛地回答，“不對啊，那你又還叫我擦？”

“我這是在訓練你。知道嗎？”李欖奸詐地笑了。

“那讓他擦我們吃完晚飯的桌子呢？”羅栗提出了一個似乎很好的建議。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除了我和羅斯治不了李欖，羅栗，羅嘉明都是可以的。

“就是誒就是誒。”我像一個渴望解放勞動的農村婦女向李欖投去真摯的淚眼。

“嗯……這個嘛，那也要你弟肯吶，我都叫不動他啊，他怕你爸。”李欖擦完桌子，坐下來一起剝蒜嘮嗑。

咦？怎么有點像東北的畫風。

“那就叫爸爸管他啊。”我說。

“聽到沒？羅斯，喊你兒子做事哇。”李欖回過頭和正在焯面條的爸爸說。

“啊……你爸耳朵太聾了，聽不到啊。”李欖把撥好的蒜扔進籃筐里。

這是在敷衍我啊，這么隨便就算提完了？可不能就這么完了，還沒勝利。

“你等他的鍋停火了再說。”我依依不饒著。

“擦擦桌子這么簡單的，媽媽你早就應該讓他做了，就是你寵著他，所以他才沒大沒小的。”羅栗慢條斯理地分析著。

“對！對！對！”對，她說得都對。

看來有戲。

“羅湛，對你的頭，你這個馬屁精，每天就會拍你姐的馬屁。”

“咦……本來就是，又沒有拍牛屁的。”

“好啊，現在就和著你姐來欺負我咯，是吧？”

我聽出來了，李欖這是在嫉妒啊，嫉妒沒有個小跟班吧？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羅斯的灶上的火漸漸熄滅下來。

“羅湛啊，你最會的就是拍馬屁了，哼！”父親羅斯哈哈大笑。

該死的，他怎么都聽到了。

“喂，你那兩個女兒啊說喊你兒子羅嘉明干活哇，我說不動他喔，你去啊。”李欖又又一臉奸詐地笑了。

“我的嗎？不是你的嗎？嚯喲，壞事就是我的，好事就是你的咩？”

此處我要解釋一下，李欖經常這樣，需要派動羅斯說教我們時，她就會說，你那兩個女兒啊，你那個兒子啊，那個啊，這兩個啊……

“哈！你才管得了他啦。”李欖嘿嘿笑著。

“啊，李欖就是這樣的，壞事就使我去，好事就她攔去，真不是白白叫李欖李欖的。”羅斯說笑諧音“欖（攔）”。

羅栗沒有說什么，她總是提出建議卻有時候又不積極參與建議達成的過程。大概是，她很怕羅斯。

我在一邊瞎起勁，“快點說啊，叫羅嘉明今晚的桌子他擦，不對，是晚飯后都是他擦桌子。”我覺得有希望會成功，直接把握著的蒜放下，玩弄著蒜皮。

“是哇，羅嘉明什么都不干哇，太閑了哇。”李欖說。

“羅嘉明！羅嘉明！”羅斯聽這建議還不錯，沒什么難度，就有求必應了。

啪噠啪噠噠，聽到來自羅斯的呼喊，下一聲就是羅嘉明著急找拖鞋應著“哦！哦！知道了！”，然后腳半穿著拖鞋跑出來乖乖地問：“干嘛？”

“晚上的擦桌子的活你包了哇。”羅斯和他說了句，轉身準備洗菜。

“什么？！我不要哦，那羅湛干嘛。”羅嘉明一臉仇視地表情看著我。

我做了個鬼臉，得意著嘞。瞧我這藏不住的機智與興奮。

“沒商量，就這樣決定了，你不肯我就收拾你！”羅斯一般不說收拾人，說了就一定會收拾人。

惹不得惹不得。

“好啦，到時候擦不干凈羅湛再擦擦就好了。”

看看，李欖總是為他兒子找臺下。

“什么啊，他故意不擦干凈呢，故意害我嘞？”我一說完就想把我嘴給封了，真是蠢到家了，他萬一真的故意呢？

“哦，對哦，那我就故意擦不干凈吧，我就不知道的喲。”羅嘉明像找到什么良計解決他一大煩惱一樣，蹦跳著的樣子真像蛤蟆。

“這樣的喂，真是可惡。”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氣煞我也。

“唉，好啦，誰你叫你要提出來讓羅嘉明知道的，多此一舉，反正他也答應擦了就好啦，不然什么都沒有。”羅栗在最后終于說話了，嗯，這說還挺安慰我的。

2019––

我想那天的晚上，應該是我在普通的晚飯中最期待的一次，我有多期待，羅嘉明應該就有多不期待吧。

現在，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在我們五個人中是否還記得很清楚。以前羅栗預言說我們家會一直開店，沒完沒了；但不是，現在變了很多––只有父親羅斯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我和羅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好意思喊爸爸媽媽，羅栗不在家，我也好久沒有給羅栗全套按摩（雖然現在也是不愿意的），羅嘉明也沒在家和我打打架逗逗嘴（雖然他現在也是很討厭的），現在我喊母親有很多種叫法，我叫她阿欖，李李……或者是直呼李欖（她也不會多怪）……羅嘉明也小氣了，以前兒童節都會送我芭比娃娃的（無論我們平日里怎么打）

我很想有一天，我們三個人可以像以前一樣，晚上在竹席上湊一起玩，為了一點小事拳腳相加，雖然我當時真的沒想過有天會懷念，但是我們三個人都長大了，如果再這樣就不符合成人的樣子了。

好像每個月都有節日，我會在節日的時候最喜歡那個我們五個人都很懼怕很不安又很有期待的時光。

“今天六一誒，我們晚飯后去買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