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碰見慕容兩人，夕顏心中高興。便是回家嘴角都時常勾起。奶奶瞧著小姑娘整個人開朗不少，心中也松快了許多。

倒是突然間多了些藥酒，讓老人生疑。怎么吃藥了，還有藥酒，莫非小孩又為她多花錢了？唉，早叫她存著存著，若是我不在了她又沒些銀錢旁身可怎么過。

心中藏著事，整個人便越發沒精神。猶疑半響還是忍不住問道。

“夕顏，可是又亂花錢了？”

“奶奶我沒有。”

夕顏站在一旁，心中有些忐忑。怕奶奶多想，身子又不好。又怕直說，奶奶又說亂收人家東西，可慕容姑娘的藥酒真的好管用。

奶奶不過喝兩天氣色便好了許多，若是多喝些是不是就能痊愈了？

“那你這酒哪兒來的，看著瓶子可不便宜。”上好的青花瓷瓶，一般的人家哪兒用的起它。在印象里那都是大戶人家用的。

“那天賣草藥兩個小姐姐送的。”夕顏見瞞不過，便將那天的事說了一遍。老人聽了不由嘆氣，直說夕顏遇上了心善的。若是需要草藥便多采些送她就是了，可不能白占人便宜。

夕顏微微點頭，心下越發覺得要多采些藥給慕容。卻不知慕容其實并非缺很多草藥，只是對這一小姑娘能采到那么多帶靈氣的藥有些奇怪罷了。紅蓮倒是對小孩真有幾分憐憫之心，慕容也不阻止，也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因奶奶身子不舒服，已兩日未曾上山采藥，今日見奶奶精神不同往日。便想著上山，好早些給姑娘送草藥。即是應了人家，也該辦事了。

夕顏想了想，偷偷從瓶中倒出些酒，用竹筒放在竹簍中。這酒養身對身子好，想必爺爺也沒喝過這酒，正好帶些上去給他嘗嘗。對他身子也有些好處，常住山中，身子可能不太好。也謝謝他一直帶她采藥，若不是這個好心的爺爺，她一小孩子又如何比的過那些專門的采藥人。

背著竹簍，手中拿著一把小葯鋤。夕顏今日試著從山腳往上，自己尋一些。總不能老依著爺爺，若哪天他不在，自己不就找不到藥了么。

山中多活物，夕顏從不曾注意。從她一上山，山中便熱鬧起來。她若能聽到些精怪言語，便知那些精怪如何說她。

她一人類何德何能得那位垂青，帶她采藥。其中言語不乏尖酸刻薄。

夕顏不知為何，今日上山，心中不甚安寧。平時山中安靜，今日吵鬧的很。

“吶，那人類來了。我們要不要教訓她？”

“會不會被大人責罰？”

“怎么辦。”

風中傳來低低訴語，都是些許精怪交談，夕顏卻未聽見，心中只想著多采些藥材。

一路上見有成熟草藥便采，也不拘它是否值錢，反正一點點來。

夕顏望著背簍中漸漸多起的草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來老爺爺是擔心了，我自己也可以的。一路走走停停，日中才到山腰。抬頭，空中烈日炎炎。額上汗水如雨下。夕顏擦了擦額頭，今日走的慢些，不想太陽這般猛烈。

不遠處巖石上有一草迎風招展，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夕顏以為錯覺。定睛一看，心中狂喜，那斷崖邊上長了一株鐵皮石斛。

石斛可是仙草，夕顏未想到今日運氣這般好。若能將這石斛采下，指不定奶奶的病就好了，再不濟這藥那么值錢，還是夠奶奶看病的。

心中想法千般過，雙眼盯著不遠處的石斛閃閃發亮。背著竹簍，趕忙跑過去。生怕被別人發現了，平日里采藥的人就多，被人發現就沒自己的份了。

抿了抿嘴，夕顏站在斷崖之下。這里原是個空谷，有深潭，這石斛卻長在那斷崖的巖石上。巖石青苔遍布，若是不小心摔了，后果不堪設想。只是，夕顏看了看那石斛，心中舍不得。抿了抿唇，一咬牙，把竹簍放地上。便開始攀爬，這石斛一定要到手。

差一點，差一點就能夠到了。

指尖碰到石斛，夕顏心中一喜。腳下落腳點突然一滑，夕顏整個人懸空掉落，整個人被嚇的尖叫出聲。

在摔落的過程中。那石斛卻不知何時早已不見，夕顏苦澀一笑，難不成剛才眼花不成。

她卻不知，她并非眼花。只是那仙草成了精怪，走了罷了。開始還不覺，或者說并不認為夕顏能摘到它，便不躲，逗她玩罷了。

山中精怪本就不好相與，這般做事也不過給個教訓。害不得性命，卻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崖下是水潭，夕顏落下嗆了幾口水，若非會水怕是要淹死了。心中一時間頗有些不是滋味。剛落下，忘了有水，還以為要死了。

身上一身傷痕，腳上也火辣辣的疼。想來這段時間都不能進山了。好在還采了些藥，夕顏望著背簍，心下還是有些歡喜，總算還有些收獲。

整個人有些踉蹌的外外走，身上的傷還是盡早處理，省的奶奶看的擔心。看著背簍中的酒，雙眉蹙起，若是現在送去被老爺爺看到怕是要挨訓了。不若下次再買一壺送去吧。夕顏想著便下了山，也不知那老爺爺今日不在山中，所以她才這般倒霉。

因著夕顏接連幾日未過來，草藥早已用完。紅蓮閑著無事，便拾掇著慕容去采藥，就去夕顏家。說著那肯定大把靈藥，不然怎么一小女孩也能采到。

慕容眼神微動，頗為意動。心中早已好奇，想著去探尋一番。遂同意了紅蓮的提議。

兩人收拾一番就出了城，夕顏家住在偏僻的小村子，兩人未曾去過，便找了輛馬車將兩人送過去。

聽車夫說起，原來夕顏那村子還是個采藥為生的村子，也不知那山為何有如此多草藥。

馬車停在夕顏家門外時，夕顏正在院中曬草藥。幾日未曾上山，夕顏也閑不住。便想著早些弄好送給慕容。

“慕容姑娘。紅蓮姑娘！”

夕顏抬眼望見門外站著的將人，眼中驚喜交加。未曾想姑娘還特意過來，心中高興急忙把人迎進門來。

“藥材有些不夠，我過來尋些。”慕容微微點頭，笑著與夕顏解釋了一下，省的小孩亂想。慕容也不知怎得，心想莫不是與紅蓮待久了，也染上她那性子了。

慕容掃了一眼，院中草藥品相一般，并無靈氣。但慕容仍是把藥材買了下來。小姑娘家徒四壁，還有一病人，想來也是靠采藥為生了。左右都是藥材，買了也沒什么。

慕容與紅蓮想上山采藥，夕顏腿腳不便。便沒讓其跟著，兩人準備自己去。夕顏不知原由，心中擔憂，怕兩人不懂，便跟慕容說道。

“這山頂有個老爺爺，叫他帶你采吧，爺爺什么都懂。”

夕顏雙眼放光，眼里滿是對老爺爺的尊崇。自小便是老爺爺帶著她，她相信定能幫姑娘尋到滿意的藥材。

慕容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慕容剛來到此處便發現此地不凡，想必山頂能有答案。

一路上山，慕容發現山中精怪甚多。不似一般深山，百年才有幾個。

越往上越安靜，精怪越少。

走到山頂處未曾見到夕顏所說的老爺爺，倒是在一地方，發現了有個小小的神像。

神像有些破敗，看來早已沒什么人來此祭拜。慕容一眼望見神像，便知這是真的。慕容拿出一夕顏慣用的東西，一老人家便急急忙忙的出來。

山神見兩人不凡，本不欲出現的，但見其中一人身上有夕顏的物品，心中擔憂這才現身。

慕容看著山神，這下便知道夕顏為何能采到這帶靈氣的草藥了，這本就是山神的饋贈。自然不一般。

紅蓮微微吃驚，這神是如何同一人相處起來？紅蓮倒不是反對，只是奇怪罷了，但姑娘就？紅蓮偷偷瞄了一眼，不說話，

“你是神，緣何在一人類面前現身。”慕容心中不解？

“我是她爺爺。”

山神微微一笑，目光遠眺著山下夕顏家的方向。夕顏的父母常來祭拜他，夕顏同樣如此。夕顏出生時他父母將她抱到他面前，請求保佑自家姑娘，如此山神便多關注了幾分。不料她父母去的早，只留一老人與她相依為命，夕顏多乖巧懂事又善良，山神自然多有疼惜。

不知不覺山神中早把自己當成她的長輩，自然多有偏愛。

慕容不甚了解這種感情，對她來說這些都是謎團。但心中又不似往日般平靜。

“她是人類，短短幾十載，你是神將永不滅。兩個不同的生命。”

慕容執拗著，似乎這樣說便可以說服她心中某些松動的角落。

山神目光慈愛的看著遠方，笑了笑。

“愛都是相同的。”

慕容心中煩亂不想多呆，同紅蓮采了藥便下山去，同夕顏打了聲招呼，匆匆離開。紅蓮見著慕容不同平常的表情微微一笑，姑娘最近倒是有了些人氣的感覺。

而慕容心底，想起那山神，眼中疑惑，神是沒有感情的。愛是什么？心中各種情緒翻涌，慕容從未這般煩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