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太深了，我回到張家，除了張煜笙，所以的人都已經睡了。

“一起喝點吧。”張煜笙遞給了我一瓶啤酒，“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你的生日不是昨天嗎？對不起哦，我出去了大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禮物，明天補給你。”

“你是出去找禮物了？我還以為，以為……”

“別喝了，睡覺去吧，我扶你。”

“我不想睡！”他掙脫開了我的手，踉踉蹌蹌地往后退，碰到陽臺就順勢坐了下來。

“你怎么了，喝的這么醉，對身體不好。”

“沒關系！反正，反正我也活不到6月27日了，說不定，說不定今天，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我恨我自己！”張煜笙像是變了一個人，狠狠一拳砸在陽臺的地板上，星光下，一條條血流蔓延開來。

“你這是干什么？快進來！我幫你包扎！”我把張煜笙拖進了衛生間，打開燈，準備為他沖洗手指上的血污。

直到我拿起他的手，趁著明亮的燈光，我才發現他戴著一枚和殷璃若扔掉的一模一樣的鉆戒。

我徹底崩潰了，腿上一軟，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跌在了地上。

張煜笙看到我的模樣，立馬將那只血淋淋的拳頭揣進了兜里，另一只手則撐著盥洗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原來你就是殷璃若的前男友，那個渣男？！”原來，這就是被欺騙的滋味。

“渣男？”張煜笙苦苦一笑，眼淚和鮮血一直在滴落。

“你不是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你，你卻一直都在騙我！是我太笨了，早在第一次情人灘你救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你是尾隨殷璃若去的情人灘吧？”

“對不起……”

“你明明知道殷璃若還放不下你，你也知道我和顏岸真心相愛，你要當情圣我不會攔你，可你卻為了你的大愛，要犧牲我和顏岸的幸福？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難道你忘了你當年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拋棄了顏岸的真心嗎？”

我沒有語言可以反駁他，這是我此生最悔恨的事情，但上天既然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無論如何也要讓顏岸得到幸福！

“我就是一個渣男，我愿意扮演一個渣男，你不也是一樣的嗎？你不也在扮演一個無情的人嗎？只有繼續扮演，我們心愛的人才能得到幸福，你明白嗎？”

“你以為殷璃若幸福了嗎？你知道我剛剛去見誰了嗎？”我掏出手機，將我和殷璃若的通話記錄拿給他看，“她說，她一直有負罪感，因為她一直在利用顏岸，利用顏岸來忘記你！她還問我，如果你知道了她還留著你送她的鉆戒，你會感動嗎？如果她取消婚禮，你還能回到她身邊嗎？我看不到你的大愛，我看到的，只有你的狠心！”

“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直在打聽我的消息，也知道她老家的窗前，還掛著我送給她的風鈴和吊蘭，這些我都這道，可我也知道，那一天，我和你去游樂場玩的那一天，顏岸向她求婚后，她有多么幸福！”

難怪，難怪那天遇到了顏岸和殷璃若，張煜笙就不見了，等我回到張家，他就被送去了醫院。在醫院守夜時，我時常聽見他含含糊糊地在叫“箖”，原來他一直都是在叫“璃”！所有的一切都串起來了，只怪我太笨，沒能早點發現！

“對，她當然會幸福，那一刻，她笑得多開心啦，可我呢？可我卻只能躺在和顏岸相遇的路口，活在回憶里……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對不起，我以為你明白我，我以為你明白當自己給不了所愛的人幸福，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我知道，我多一分痛苦，她就能多一分幸福，如果我多一分幸福，她就會多一分生離死別的痛苦。不論是一年前，還是現在，你不也是這樣選擇的嗎？”

“可現在不一樣！殷璃若忘不了你！如果讓她知道了你離開她真正的原因，她一定會離開顏岸的！你以為你可以瞞她一輩子嗎？”

“我可以！”張煜笙歇斯底里的聲音讓我覺得既可怕又陌生。

“你可以？男人果然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物種，可是，我覺得殷璃若有權知道真相。”

“不！”張煜笙顫抖著雙手死死抱住我，他的指甲都已經陷進了我的皮肉里。

“你瞞不住的，你相信我吧，這天底下沒有一件事情能瞞過上天的眼睛，如果等你死了，殷璃若才知道真相，那我們四個人就全都毀了！”

“我可以！只要你肯幫我，我可以！”

“只是，我憑什么幫你，你天天看著我痛不欲生，你何曾想過要幫我？”我掰開他的手，決然轉身。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你自己的缺陷，難道拆散璃若和顏岸，你就能給顏岸幸福嗎？”

我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也是在網上看到你恢復成女人的視頻時，才知道你和他們的關系。我為了這個謊言已經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怎么能半途而廢？我只有瞞你，對不起……”

“你說的對，我拆散他們，我也不能給顏岸幸福，可是，殷璃若也不能給他幸福，我一定要讓她知道真相！”

“求求你！”

張煜笙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我的左腿，他的卑微讓我的心已經面目全非。

“求求你！請你看在我明天就會死去的份上，不要告訴她……”

我回過頭，看著他滿臉的眼淚和滿地的鮮血，我似乎被打動了，我居然猶豫了。

“求求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現在就從陽臺上跳下去，只求你成全我，不要告訴她……”

“失去顏岸，我也想去死。”

“好，你可以向顏岸表白你的心，可以插足他們的感情，可以去拆散他們，但求你不要告訴璃若，不要告訴她我離開她的原因，可以嗎？這樣，就算顏岸不能給她幸福，她也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幾十年……”張煜笙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的手一直按壓著自己的心臟，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嘴唇也被咬破了，臉色白如瓷磚。

“張煜笙？張煜笙？”我搖著張煜笙的肩膀，這才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冰冷了，我趕緊探了探他脖子上的動脈，雖然還有振動，但卻微弱無比。

“張煜笙！張煜笙，快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