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吻與眼淚
- 鉛水彼岸
- 鄧唯唯
- 2588字
- 2017-09-21 18:26:40
真記不清楚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了,我只知道醒來時,我的身上仍然蓋著那塊蓋墊。
他要熱死我嗎?坐起身,我竟穿越般的睡在路口的停車場。
車是什么時候修好的,他又是什么時候把車開回來的,我已一無所知。布置好車內,帶著渾身的酸痛下了車,已經到我路過路口的時間了,但我卻沒在路口看見他。
或者說,那個站在路口的人不是他。
“你醒了?”那人朝我走來,聲音竟如此禮貌。
“顏岸呢?”我應該是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那家伙還在醫院呢!”
“怎么了?”仿佛全身顫栗了一下。
“感冒了。”
我真想冷笑兩聲。
“好像胃病也犯了,就在那前面的醫院里,302。”
“很嚴重嗎?”
“還好吧。昨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想換崗,一直打不通,今天早上他卻打過來了,說他在情人灘,車壞了,讓我幫忙修車,車修好了,還是他自己開回來的呢。”
“那他應該沒事吧?”我睡覺從來都很死,看來得進化進化了。
“感冒還好,就是胃病犯了,叫他去醫院,他還死撐著,說一定要留在車里陪你,最后還是被我和陣師傅架到醫院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不想再聽他滔滔不絕,轉身跑向醫院。
“哎,別闖!紅燈!”
耳畔傳來各式各樣的鳴笛聲,刺得讓人耳膜發疼,我在車與車的間隙中靈活地穿梭著,幾步就趕到了醫院。
我本想好好的嘲笑他一番,可當從門上的透明窗看見他熟睡的模樣時,我竟把一切都忘了,只想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等他醒來,或是看看他熟睡也很不錯。
一個大男人怎么能有這么可愛的睡相呢?而且怎么還能有這么長這么卷的眼睫毛?
難道是假的?
我用手偷偷捏住他的睫毛,正要驗證,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我驚得手都忘記了縮回。
“你要挖我的眼珠子啊?”他明明是受寵若驚,卻又要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
“有病。”我站起身,剛要轉身坐下,他突然大聲喊道:“當心腳下的線!”
他的話音還沒落,我已經被絆住了腳,硬生生地向床上摔去。
“嗞——”房間里漆黑一片,我應聲摔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胸膛是那么寬廣,隔著棉被都讓人感到如此的溫暖。我的雙手撲在他的枕頭上,他的嘴唇緊貼在我的唇角。
這么狗血的事情真的發生在我的身上了嗎?我怎么沒有被摔昏過去?有個地縫也好啊!快讓我鉆進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雙手不知從哪里探了出來,試探著搭在了我的背部與肩頭。
不要!已經瘋狂的心跳讓我無所遁形,只想逃離。我雙手撐住枕頭,正要爬起身來,可背部與肩頭的雙臂突然變重,就像是兩條鋼索,緊緊將我捆綁在他的身上。
“放開。”我聽不清我的聲音有多么冰冷,卻反而讓他的呼吸更加急促,雙臂也更牢固地緊扣著我。
“楠楠。”那么深情、那么溫柔的呼喚將我的抵觸徹底瓦解,仿佛被人抽走了骨架,我已經毫無保留地癱在了他的身上。
“楠楠。”
“楠楠。”
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像是一團散發著香味的霧,漸漸包裹著我,又從我們接觸的唇齒間緩緩注入了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明明是躺在他的身上,卻又像懸浮在空中,身體輕盈如風。他的手游走在我身體上的每一處,都像點燃了一盞燈,又癢又溫暖。就當我到了忘失自我的時候,他的臉頰滑過我的嘴唇,一股苦澀的味道傳來——
眼淚?
“它一開始有多甜,后面就會讓人有多絕望。它會讓你痛苦,讓你生無可戀,讓你流下眼淚,流下眼淚,你就死定了。”
女王的話響徹在我的腦海,我終于恢復了理智。趁他沉醉之時猛然抽出了身,病房里依然昏暗著,我顫抖著身軀向房門走去——
“楠楠。”
這只不過是一個假名,我完全可以認為他叫的并不是我。
我聽見了他起床的聲音,讓我覺得如此可怕,雖然穿著高跟鞋,我依然拿出了8m/s的速度迅速逃離了醫院。
那個哭泣的人并不是我,可我還是嘗到了死亡的味道。
從沒有遇到過那么漫長的時間,從海里出來的那一刻,讓人仿佛覺得已經被浸泡了幾個世紀。我知道,我在懷戀他的唇溫,又在恐懼他的眼淚。
他一定會聯系我,他會說什么?
我拿起手機,翻看著他一條又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太忘形了。”
“我差點忘了那只是個意外,那不是你的主動,只是我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自制力太差。”
“我對你一無所知,也許你都已經結婚了,也許你有男朋友了,可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發誓,我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
“我會在路口等你,直到你說你愿意原諒我。”
可這個黑暗的路口,他卻并不在這里。
“言楠!”這不是他的聲音,也不是他的呼喚,原來是那個滔滔不絕的小交警。
“他在耍我嗎?”害怕今夜會下雨,害怕他一直等在雨里,我才沒有絲毫猶豫地趕到路口。
“你晚到了幾分鐘,他剛剛在這,不過還沒站穩就昏過去了,現在又在醫院里了。”
“知道了,謝謝。”本想永不再見他,可當一聽到他病得如此之重時,我的心卻又搖擺不定起來。
今早,我是拿出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醫院,可現在,我卻又在做相反的事情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變,他依然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只不過穿著那件熟悉的交警制服。我緩緩坐下身來,那股苦澀的味道從回憶的漩渦里翻起,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那樣,在這一刻,我就可以撫摸他因疼痛緊縮在一起的眉頭了。
我忘記了我到底靜坐了多久,隨著夜色的加深,我越來越意識到剛剛的想法不過是天方夜譚,心中的悲哀也漸漸變濃了。
他睜開了眼睛,他明明在看著我,可他的瞳孔卻如此渙散,像是丟失了魂魄的玩偶。
等他開口說話了,我再回絕他吧。我如是想著,卻等了更久的時間,也沒有見他的嘴唇蠕動。
夜色灑在了我的身上,我無所遁形。夠了,我知道我已經要的夠多了,再進一步,再深一步,就要到我的極限了,為了給自己和他留下最后的余地,就讓我來做這個絕情的人吧。
“我只能在這個地方待一年,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了,我沒有選擇的余地,這是我的使命——”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瞳孔的光終于開始匯聚,在我看得失神時,他緩緩扯過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失落還是羞辱,總之,我離開了那間病房,從此以后,我便再也沒見過他,確切的說,我是刻意開車繞過那片海,從別的海邊下海,雖然會多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可這樣卻讓我安全了近半個月。
2015年12月7日,我帶著我的行李箱,再次前往珠穆朗瑪,進行第二次攝錄。當然,這一次,為了愛惜能量,我沒有再穿越時空,而是借助各種交通工具到了峰頂。
時間是如此的漫長,比在時空隧道中還讓人煎熬。為了打發時間,給自己不怕孤獨的勇氣找個借口,我迷上了繡十字繡。它太讓人著迷,可以說做就做,說停就停,一天中閑暇的時間僅僅能繡上兩朵花。不過,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個月的時間,剛好能將它繡完。
我在預期的日子里完成了相應的任務。2016年1月9日,我關閉攝錄儀,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