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朋友
- 鉛水彼岸
- 鄧唯唯
- 2130字
- 2017-12-07 20:17:39
或許,我應(yīng)該知足了,因為我失而復得的愛人剛剛告訴我,他會愛上我。
顏岸,為了你的這一句話,我愿意永遠隱身在你的身邊,完成你的理想:永遠和我在一起。
到達張煜笙的別墅時,這個心思縝密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問道:“好像有進展了?找到回憶了嗎?”
“沒有,不過,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也好,快進來吧。”
我對張煜笙有著說不出的親切感,而他待我,和顏岸一樣溫柔。他也會為我做各式各樣的飯菜,給我推薦他喜歡看的書,每一次與他對視,我都會萌生一種他就是顏岸的錯覺。
吃過晚飯,張煜笙和我一起坐在陽臺上望著滿天的星星,他家的陽臺還種著蘭花,微風陣陣,攜著縷縷幽香。
“這些花,曾是她親手種下的。”張煜笙笑了,悲涼的眼神里卻又洋溢著幸福。
“你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那是當然了,我已經(jīng)交代了弟弟,等我死了,就把這蘭花移植到我的墳頭上,這樣,我就不會再孤獨了。”
聽著他的話,我不得不回想起一年前顏岸的遺愿:希望帶著我的一縷頭發(fā)長眠。
可現(xiàn)在,這句話,該是我說了:“那我也得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告訴他,等我死后,就在我的墳頭種上彼岸花。”
“彼岸花,怎么要種這種花呢?你難道不知道,這花會詛咒戀人生生相錯嗎?”
“我知道啊,在我的家鄉(xiāng),這花叫做‘火蝶’,它是我喜歡的花了,我沒想到,來到這里還能看見這種花,這難道不是我命中注定的花嗎?”
“呵,什么叫做命中注定?墳頭上已經(jīng)刻下了我的名字,這個才叫命中注定。”
“其實我也經(jīng)歷過死亡,在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我的確以死亡來逃避一切,直到我的生命真的走到終點時,我才知道,我最放不下的,是那個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人。”
也許是我的話觸動了他的心腸,他舉起一瓶白酒,“要不要喝一杯?”
“你的身體還可以喝酒嗎?”
“能有多大關(guān)系?我又不是得了胃癌,可以喝!”
張煜笙的話卻又刺到了我,胃癌,好可怕的病,就算一年前顏岸和殷璃若沒有出車禍,顏岸也會因為我的離去而虐待自己,遲早患上和胃癌差不多的病吧?
“我不會喝。”其實,我真想再一次喝醉,回到和顏岸一起過中秋的日子,可是,一滴白酒入喉,我連話都不能說了,為了和張煜笙多多聊一會兒,我還是管住自己吧。
“不會喝,不會才好呢,一口下去就迷迷糊糊了,說不定還能看見自己想見的幻覺。像我這樣酒量好的,非得灌自己大半瓶才能忘卻這些煩惱。”
“少喝一點吧,酒畢竟傷身啊!”我見他給自己連斟三杯,趕忙搶過了他手中的酒瓶。
“你知道嗎?我身體里面住著兩個人,一個天天想著她、想沖到她面前挽留她的一個神經(jīng)病,和一個苦口婆心規(guī)勸自己放棄她、成全她的偽君子,這兩個人天天都在吵架,偽君子一直占上風,他把那個神經(jīng)病關(guān)在一座鋼筋結(jié)成的監(jiān)牢里,死死地禁錮著他,還對他說,‘只要咱們都死了的那一天,你就自由了。’”
他真的和我是一模一樣,我的身體里也住著兩個人,為了愛與不愛這兩個結(jié)果而自相殘殺,兩個人都早已血肉模糊,就算真的有一方勝利了,我也不能分辨他是誰了。
“給我倒酒!”張煜笙把酒杯按在桌上,在一聲清脆的撕裂聲中,酒杯碎成了三片。
“別喝了,你已經(jīng)醉了。”
“怎么可能,我剛剛才說我可以喝大半瓶!”
“你就喝醉了就沒人陪我聊天了。”
“呵,好吧。”張煜笙癱在椅子上,“為了有個陪我說話的朋友,不喝了。哎,我們算是朋友了吧?你知道朋友的意思嗎?”
“朋友就是愿意幫助你的人。”
“不對不對,朋友不僅是要互相幫助,還是要和你交換秘密的人。我的秘密就是對她隱瞞我的病情,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你有什么秘密嗎?”
我?我最大的秘密本該是我的身份,可我早就不把那件事當回事了,因為一年前,就算我的愛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并沒有對他們愛我有什么影響,我只有一個想昭告天下的秘密,我來自一年后的未來,可是誰能證實這一點呢?
“我的秘密,我的秘密大概就是,就是——”
“什么?你真是讓我好奇。”
“其實——我是個女的。”
月光下,張煜笙的瞪大了眼睛,臉色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不可思議。“你,你,你瞎說什么呢?我救你的時候,一直摟著你的胸,還想騙我,別想把我的酒勁嚇走。”
“胸小不代表沒有啊。”
張煜笙反彈般的站起身來,吞吞吐吐地問道:“是我,我已經(jīng)喝醉了嗎?不會,不會是真,真,真的吧?”
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張煜笙馬上對我深深鞠了個躬,“對不起啊,我把你從海里拽出來的時候,好像,好像都被我……”
“沒事。”我十分隨意地揮了揮手,“你救了我,我怎么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那,那我叫你住在我這里,豈不是太唐突了?”
“沒事啊,在上海,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
“難怪,難怪你長得那么清秀。”
“說起清秀,我就算女扮男裝,也沒有你清秀吧?”
張煜笙尷尬一笑,撓了撓頭,“你這樣夸一個不是你心上人的男人,不好吧?”
“實話啊,這世上,除了他,就是你了。”
張煜笙微微一笑,重新打量了我一番,“的確,你的相貌若不是一個女人,當真是老天在開玩笑。”
“你這樣恭維一個不是你心上人的女人,就好了嗎?”
“我才是實話實說呢,僅僅是看著你的素顏想象著你恢復的樣子,就已經(jīng)讓人驚為天人了。說實話,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還有一點嫉妒呢,怎么能有這樣一個男人,長得那樣清秀,卻還想輕易舍去?”張煜笙還在笑著,只是他的眼睛里已經(jīng)帶著釋然一切的空洞了。和他聊天真好,我不用擔心他會愛上我,也不用偽裝自己,我可以對他傾訴一切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