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夢陳酣最難得
- 食妖記:上仙,請慢用
- 朔云邊月
- 2050字
- 2017-09-01 22:30:00
涂逸之從沒有見她這樣歡暢地笑過,便攙著她的手,唇角輕勾,目光溫暖。
“你準備怎么回她?真把你的生意關門跟著她逃到南朝去?”青雀抹抹笑出的眼淚。這些年,她還是第一次因為笑而流淚。
“我若跟她走了,這里的娘子會很寂寞的?!蓖恳葜乘谎?,淡淡道。
青雀依舊笑顏如花:“是啊,她們嘗過你的味道了嘛,哪里再去找比你更有手段的妖怪?一定忘不掉的?!?
“果然……忘不掉嗎?”
狐妖突然逼近,近得青雀都能聞到他衣上的香氣,青雀抬頭撞上那一雙勾魂的桃花眼,不由雙頰緋紅。
“應該是的,你是那么會討人喜歡?!彼龑擂蔚卮瓜骂^。
青雀陷入了有關同州的回憶。某一年,她還是青春少女時,也曾有過與清河一樣的妄想。
“你在想什么?”涂逸之看出了她眼波盈盈中的悲傷。
“我在想,若我在清河這么大的時候,也有勇氣去寫這么封信。現在又會在哪里呢?大概……還是只能困在長安吧……”她笑著把信塞還給他,“挺好玩的。”
“給你了?!蓖恳葜⒉唤邮郑尞惖哪?,淡淡道,“拐個倡優私奔不比嫁不出去更加丟人嗎?你可以用這個教訓她一下的。
“你是說……”青雀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這個的確是太丟人了?!?
她復又哈哈大笑,起身將那一封書信在石燈籠里焚了。
“你不拿去報仇了?”涂逸之微微笑起來。
青雀搓搓手,重新在他身邊坐下:“我笑過了,就算是報過仇了。還是要謝謝你這位上仙。”
“還真是蠢……”涂逸之瞇著眼,入迷地望著她的側影。
“什么時辰了?”青雀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站了起來。
“亥時二刻了吧”涂逸之有些詫異。
“糟……糟糕……我該走了?!鼻嗳傅皖^在腰間的荷包里摸索。
涂逸之的心莫名一緊。
“坊巷的門禁都關了,你要到哪里去?”他蹙起眉,還沒有說完話,手里就被塞進了幾塊銀子,“你……這是……”
“禰羅突這個月還沒有給我結工錢。這里只有三兩……再耽擱,我要付不起了……”青雀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你?!”涂逸之一驚,憤憤把錢塞還給她,“你是來找我說事的,付什么銀錢?!?
“你……你不是說……”青雀怔怔望著他。
“我是在跟你打趣。你這女人,一把年紀活到哪里去了?怎么話都不會聽?”涂逸之的臉因暈怒而泛出桃色,“蠢死了?!?
“我……我是白活了大把年紀?!彼氲阶约簾o果花的宿命,戚戚然笑起來,“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的銀錢得來不易,生意正忙,我卻插了隊,自然是要賠償。我一個教書授業的本分人還不至于要在銀錢上占你一個男倡的便宜吧?”
涂逸之聽她一口一聲說著“我們”的“知恩圖報”,愈發憤懣難抑,惱怒地瞪了她一樣:“夠了!”一把奪回她推過來的銀子,緊緊捏在手里,咬著牙說不出話。
“哦……”青雀見他惱怒,有些尷尬,想他大概是覺得她窮酸相,為這零碎銀子還叨叨許多話,便訕訕地笑笑,“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她轉身準備離去。
“坊巷都門禁了。你這會兒出去是想被坊丁逮起來審問嗎?那樣的話,明天皇宮里準會有一場熱鬧?!蓖恳葜穆曇糨p輕的,冷冷的,卻甚是有效。
程青雀被嚇住了,停住了腳步。
他走近她,定定看著她不知所措的眼:“你付了三兩銀子,還可以再呆一會兒的。你還要不要……吃桃?”
“我……”青雀摸摸腰間的荷包。
涂逸之輕輕嘆了口氣:“茶果費也是在那三兩里面的。我做生意一向公平,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他苦笑著低下頭,自己只差沒有說出那個“求”字了。
青雀其實無處可去,而且身心俱疲,頭痛欲裂,只得默默地坐回廊下。將頭靠在廊柱上休息。
涂逸之回屋去拿果盤,待他拿了鮮桃出來時,驚訝地發現女郎君竟然已經像個疲憊的挑夫一樣,靠在柱子上睡著了。
“程青雀……”
涂逸之柔聲喚她,見她已經筋疲力盡,卻猶緊緊皺著眉,仿佛在做什么噩夢。便使了個云夢訣,讓她沉入更加美好的睡眠。
他在她身邊坐下,細細觀察起她蒼白的睡顏。她看來是那么疲憊,可是倔強的眉眼里依舊藏著一股不可征服的涼薄。這個沒有頭腦的女人,真是六百年來最詭異的一道謎題。
他像著魔一般,將她摟進懷中,輕輕吻上那雙微涼的唇。柔軟濕潤的觸感,讓他想要一口吞下。
他聞著她發間的清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青雀這一覺睡得甚為香甜,日上三竿時,懶洋洋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陌生的雕花臥榻上。頭頂籠著茜紗帳,身上還蓋著散發百合香味的絲被。她猛得坐起身,腰間的配件、荷包,連同身上的胡服騎裝全都被脫了下來,整整齊齊疊好擺在榻邊。青雀驚慌地低頭去看,好在中衣和內衫仍舊好好穿著,仿佛并沒有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
她趕忙重新穿戴好,綰了發髻,開門只見狐妖大人已經換了湘色圓領袍,玉冠錦帶,背對著她,站在院中的一樹合歡底下。
“涂逸之……你……”
她剛想說話,涂逸之卻已經開了口:“你看,他就是乾元鏡里的天將。看來我也等不到晚上了。”
青雀這才發現,涂逸之的對面還站著一個男人。玉面無須,英氣勃勃,仿佛也有胡人血統。身材高大,面部輪廓分明,眼睛還是金棕色的。猛一看到有些像禰羅突。他頭戴紫金冠,絳色的將軍袍上套了一件細鱗甲,周身罩著七彩神光,手里握著把長劍,陽光照到血槽上,反射出一條細長的光帶,落到涂逸之的袍袖上。
“九尾,我受天子的詔命。特來抓你,受死吧!”男人的唇角掛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