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巴？”姚母與劉順福均是屏住呼吸，一臉緊張地看向他的下頜。
姚謙口罩取下，一張丑陋不堪的嘴唇，呈現在兩人眼前。
這張嘴唇，突出向外，露出了嘴里猩紅的血肉。
近距離看一眼，不被嚇落桌，就算心理素質好的了。
姚母“啊”的一聲驚呼，隨即悲傷掉落而下，“謙兒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這怎么吃飯啊？”
姚謙倒是顯得很平靜，輕輕一笑，“老媽，你先別難過。”
隨后，他將目光轉移到了劉順福這邊，“老師，請你以專業的外科整形醫生的角度，看我接下來的自療手術。”
“你要自療？”劉順福一臉訝然，這怎么可能？
他只有一只手可以靈活運動，居然還要為自己嘴唇做整形矯正手術？
“對，我要自療。放心吧，老師，我既然有信心在你面前說這句話，就已經說明，我做好了準備。你對我也算了解的，平時間，我雖然有點吊兒郎當，但是在外科整形醫術方面，我從來都是一絲不茍。”
“我懂，我懂。”劉順福輕輕地撫了一下額頭，像是在擦拭汗珠，他在努力平復自己內心的震驚！能不震驚嗎？
他從醫二十多年，什么樣的醫學天才沒有見過？
但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外科整形醫生，敢用一只手給自己做整形手術。這姚謙，可以說是第一人！
“那就好，我用這把鋼叉，當柳葉刀了，為自己嘴唇做矯正整形手術。”姚謙左手移動，拾起了飯桌前的一把鋼叉。
刷刷刷！
那把鋼叉，眨眼間，宛如游走指尖的柳葉刀！
姚母與劉順福幾乎看花了眼，只見到，鋼叉在姚謙的嘴唇上，來回游走了一圈。
結果，他那副異常腫大的嘴唇，明顯被削弱了一層厚厚的脂肪。
至少，上下嘴唇能輕輕閉合。
晃眼一看，根本看不出他嘴唇的異常。
“啊。”姚母一臉心痛，因為她看見，姚謙左手的鋼叉，尖端上面沾有猩紅的血跡。
他并沒有隨身攜帶止血藥，任由嘴唇周邊，傷口欲裂，血液欲滴而流。
但姚謙眉頭都不皺一下，眼不跳，心不慌，神色自若地坐在當下。
一雙眼睛，看住劉順福。
劉順福連忙對他揮了揮手，“快將你的口罩帶上吧。”
姚謙“嗯”了一聲，這才重新帶上口罩。
“口罩里，藥物夠嗎？”劉順福關心的問到。
姚謙道，“夠了，可以止痛止血。”
劉順福這才松了一口氣，旋又嘆息一聲，“你將柳葉刀法，發揮到了極致境界。我雖然是你的老師，這套刀法，也是我傳授給你的。但我承認，不是你的對手。我還發現，你在為自己嘴唇做手術的時候，故意避開了血管豐富的部位，落手恰到好處，單從你方才的這一番表演……”
“老師，我不是表演。”姚謙目光如炬，糾正著劉順福的說詞。
“謙兒，不得無禮。”姚母也一臉訝然，指責姚謙不懂規矩。
劉順福倒是微微一笑，“呵呵，大姐，無妨。你這兒子，我帶教他近一年，他這脾氣，我也清楚。眼睛里容不得半點沙子，嫉惡如仇，有什么話，喜歡當面說出來，我就是欣賞他敢說敢為。你不知道，當初跟我學習的時候，經常當同學的面，和我辯論學問呢。”
姚母微微錯愕，而后又轉頭看了一眼姚謙。
劉順福對姚謙的評價，恰如其分，絲毫不過。
姚謙又道，“老師，如果給我一面鏡子，我能將柳葉刀法，發揮得更好。”
劉順福點頭道，“我相信你說的。可是，姚謙，你想過沒有，你是外科整容醫生，面對的顧客人員非常復雜。有被灼燒毀容的企業員工，也有家財萬貫、不管身體造型的富家千金。你在為他們做整容手術時，不能有絲毫差錯，一刀一針游走于患者的身體內外，都是相當危險的動作，醫學是……”
“老師，我懂。”姚謙又不適時宜地打岔道，“請問老師，我跟隨你近一年時間，可否讓顧客失望過？”
“沒有，你每一次外科整形手術，近乎完美。有時候，我都羨慕你，你的判斷力、下刀的準度，都讓我嘆為觀止。甚至，偶爾還會激發我對自己技能水平的重新思考。”
劉順福先是褒揚了一番姚謙，繼而又面對現實，潑了一盆冷水，“但你要面對現實，那是以前的你，你現在不一樣了。”
姚謙輕哼一聲，“老師，我如果不能重返手術臺，那你當時將我送往洪老那里，又是為什么呢？與其讓我毫無價值地茍活于世，何不讓我痛痛快快地死去？我都沒有放棄自己，你為什么讓我放棄呢？”
劉順福一怔，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只是出于本能的發應，惋惜這個才華弟子，如此年輕，就落此大難！
心里僅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盡力救治這個孩子。
但，姚謙如今奇跡般地康復了，卻不知道他未來的路在哪里！
“我，我……”劉順福訝然，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姚母也不知所措，她是了解自己的兒子，被尊敬的老師如此勸說，他心里定然難受！
但她僅是一個鄉下農婦，腹中墨水有限，也不知道怎么勸說兒子，只能眼睜睜地看住師生二人，在旁干著急。
“老師，我回來有三個目的。”姚謙反倒是一臉平靜，娓娓道來。
“三個目的？說一說呢。”劉順福好奇問了一句。
“第一，我要調查，一年之前，到底是誰害我成這樣的。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啊，謙兒，使不得。”姚母連忙擺手勸說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你看你也康復了，我們并沒有什么損失……”
“老媽。”姚謙回頭瞪了一眼母親，“你兒子這只右手，不算損失嗎？”
他稍微一愣，覺得自己語氣過重了，而后輕嘆一聲，“媽，你在這一年的時間里，從來沒有睡踏實過。而我也一樣，我幾乎每天，都是在病痛中、噩夢中蘇醒過來，此等磨難，我怎能輕易放棄？”
“姚謙，一年前的車禍事件，法院早就下達了判決書，大家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劉順福也想規勸姚謙，姚謙又對他道，“老師，只要我沒有忘記就行了。你們都不要勸了，我會自己解決這件事情的。”
他舉起了左手，示意二老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