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領讓親隨們把十二擔稻谷留下，然后帶著他們走上返回部落的路。仿佛一眨眼的工夫，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草叢里。

樹子走到那十二擔稻谷前，將手插進一筐稻谷里，仍然不敢置信這是真的。他飛奔上高高的山巔，遙望老首領他們離開的方向，直到目睹他們的身影在越來越明亮的日光中消失在遠山高聳的樹林里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想起二子和一起在前方設伏等待的石、歌兩家人，便離開這里，往圣祖山的方向奔去。

負責瞭望的人發現了樹子，其他人陸續從隱密處走了出來。二子與石長老、歌長老走到樹子面前，疑惑地問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樹子把此前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大家，眾人大訝。誰都想不到老首領會來這么一出，但細想他的話，似乎又情有可原。

石長老輕撫著胡須，說道：“他這是在為名父子鋪后路。”

二子狐疑地看著他：“鋪后路？我們都已經離開部落了，與部落的事務不再有關系，還需要鋪什么后路？何況，名父子勢大，他們應該也不需要我們再為他們做什么了吧？”

石長老不置可否地搖搖頭，說道：“世事難料，老首領這么做總有他的道理。”

他們回到十二擔稻谷處，興高采烈地挑起稻谷，在樹子和二子的指引下，起程上路。他們踏著積雪，翻山越嶺，臨近中午時爬上一座高山，稍事休息。

石長老走到面向部落的方向，遙望遠處積雪覆蓋下的起伏群山，沉默了許久。樹子走到他身邊，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向部落的方向瞭望。眼前最高的那座山背后就是部落所在的盆地。面對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兩人都心生巨大的情愫。

石長老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今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樹子心想這是他第二次離開熟悉的部落，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們還會回來的！”

不知什么時候，歌長老也站到了他們的身邊，與他們并排站在了一起。相比于石長老的依依惜別，歌長老似乎并沒有那么深重的感觸，反而引吭高歌起來。

在群山之間，濃重的鉛云之下，歌長老胸中升起高亢的聲音。這個聲音順著遠方襲來的風，或扶搖直上，或悠揚回轉，或綿延千里，使眾人肅穆、萬山沉寂，仿佛一個故老相傳的故事，蕩滌著每一個人的心懷。再沒有什么離情別緒，再沒有什么前路艱險，唯有一片被歌聲蕩滌后的豁達心懷——一切都那么的自然而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