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他們溜出史子的房子，摸到臨近的歌家，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沒有其他人在，便敲了敲門。歌的父母早已去世，兩個兒子前些年成家另起茅屋搬出去住了，唯一的女兒今天不在，屋里只有他們老夫妻倆。

歌在屋里說道：“請進！”

樹子推門而進，二子隨后跟了進去，回身關上門，貼在門邊守衛。

樹子走過去，對坐在火塘邊取暖的歌夫妻倆說道：“歌長老，你好，很久沒見了！”

歌就著火光看清了是樹子，嚇了一跳，端著陶瓷碗的手指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樹子，你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樹子裂開嘴巴笑了笑，向同樣驚愕的歌妻點點頭，答道：“天神庇佑，我們都還活著。”

說罷，自顧自在火塘邊找了一個樹墩坐了下來，對仍然處于震驚中的歌說道：“我快凍死了，給我倒碗熱水！”

歌慌慌張張地放下陶瓷碗，四顧找不到空碗，便又把面前的碗端起來，遞給他：”我剛倒的水，你喝。“

歌妻連忙起身，去灶臺拿碗。

歌畢竟見過一些世面，迅速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樹子端著碗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光，便拎起陶罐給他又加了一碗水。樹子回身向二子招招手，把水遞給他。二子走過來，禮貌地分別向歌和歌妻鞠了一躬，端著碗又回到了門邊，一邊喝水，一邊機警地側耳傾聽屋外的動靜。

歌看著二子，問道：”這是史家老二吧？“

樹子點點頭，說道：”對，我們兩家現在住在部落外一個安全的地方。“

歌感嘆道：”真是天神庇佑。部落里的人都說你們逃離以后都被狼群撕碎了。“

樹子很好奇他何以會提起狼群，便問道：”狼群？它們曾經到過部落？“

歌點點頭，沉痛地說道：”是的。你們離開后不久，大人堅持要帶人去搜尋你們，把你們帶回來審問。他們在北面的大山里逡巡了幾天，同去的人都不想搜尋了，但他還是堅持。誰知竟與來自北方的狼群遭遇，二十幾個人死的死傷的傷，最后只有大人和另外三個人逃了回來。“

樹子把歌的話與傍晚聽到的名子與農二子的對話相印證，判斷這次名確實受了傷，而且還不輕。

果然，歌繼續說道：”大人被惡毒的頭狼從背后襲擊，咬碎了他的肩膀。是那三個人拼命把他從狼嘴下帶回來的。“

說到這里，歌接過妻子遞過來的陶碗，倒了一碗水，遞給樹子，繼續說道：”大人這次回來元氣大傷，農長老一家又帶著親近的幾位長老開始鬧騰。這段時間，部落里一點都不平靜。“

他仰天嘆了口氣，說道：”昨天，名子和農家二子分別找到我，要我支持他們。看來部落里又要經歷一場腥風血雨咯！“

作為部落曾經的記錄官，樹子對部落的歷史也是了如指掌，對歌的判斷也是深信不疑。他想了想，還是簡略地描述了他們在聽濤別院的經歷。

聽到他們設計殲滅了狼群，歌和妻子都被深深地震驚了，尤其是歌妻，失聲感嘆道：”這怎么可能？“

樹子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史子的計策。他讓我們把狼群引誘到屋里，放火燒死了大部分。最后是我們，還有二子一起殺死了頭狼和它的兩頭護衛狼。“

他心里浮起妻子臨死前慘白的神色，像被刀割似的一陣鈍痛，逼著自己把這股情緒壓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