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夜，他們摸到部落邊。之前他們已發現了部落外圍的木柵欄都已加固，他們逃離部落時用的那個洞口被圓木堵得嚴嚴實實，只好沿著木柵欄繞到另一邊找到一個此前他們不常用的暗道爬了進去。

根據計劃，他們先找到史子家的茅屋，確認屋內無人才打開門走了進去。他們用柴枝在火塘里生了一個小火堆，為了避免被夜出的族人發現，又用獸皮把門窗和所有可能漏光的地方都遮住。

在冰天雪地里提心吊膽地生存了近兩個月，他們早就疲憊不堪，也顧不得換掉掛在火上陶罐里的殘水，等水溫略熱，就拎起陶罐倒了兩大碗水，咕咚咕咚喝下肚，這才背靠背坐了下來。暖水下肚，被寒冷凍僵的身體終于松弛下來。

他們把隨身攜帶的幾塊凍僵的獸肉全部架在火上烤熟，滅掉火，將煙頭按進灰堆里熄滅，就著炭火的微光飽餐了一頓，然后把剩下的肉裝進一只陶罐里，放在火塘的邊上保溫——根據計劃，他們準備在屋里呆上一夜一天，天亮之后聽一聽屋外路過的人語，或許能從中了解一些部落里最新的信息；入夜之后再溜出屋子，去樹子相熟的一戶人家探聽更多詳情。

他們將史子夫妻床上來不及帶走的羊皮褥子和草墊挪到火塘邊，和衣披著羊皮在草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醒來已是黃昏。樹子從溫暖的羊皮被褥里探出頭，恍恍惚惚地環顧一圈，才想起此刻自己正身處在危機四伏的部落里。他推醒扔在酣睡中的二子，正想說話，冷不防屋外傳來名子和農二子說話的聲音。

農二子問：“大人好些了嗎？”

名子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農二子接著問道：“大人和你提到我父親春天開荒的計劃了嗎？”

名子還是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農二子極有耐心地繼續問道：“那大人怎么說？”

名子終于說話了，只吐出簡短的三個字：“在斟酌。”

農二子問顯然不耐煩了：“什么時候能定下來？”

停頓了一會兒，他補充道：“我父親提交計劃之前征求過其他長老的意見，他們都不反對。”

名子停下腳步，問道：“征求過哪些長老的意見？”

農二子拐到另一個話題上：“聽說你祖父準備春天去遠游？”

名子停頓了一會兒，又吐出一模一樣的三個字：“在斟酌。”

農二子不說話了，直到名子的腳步消失在遠處，模擬名子的強調、陰陽怪氣地說道：“在斟酌……”冷哼一聲，邁步往另一個方向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