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月眨了眨那雙什么都看不見的眼睛,暗自嘆了口氣:“四弟,今天多虧了你,畫萍雖然說只是個丫鬟,可卻仗著有大夫人撐腰,總是為所欲為。甚至連我們這些做主子的都拿她沒辦法??善疫@個母親,就這么不爭氣,專門往人家刀口上撞,你說怎么能讓我不憂心?!?
“二姐不必憂心,二娘也是為了你們以后考慮,莫要再生氣,以免傷了母女和氣?!焙罹操N心的寬慰。
侯文月面色平靜,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四弟,在這侯府里頭,你如果只想安安生生的生活,也是很難的??傆腥嗣髦抵o你使絆子,也許你現(xiàn)在還體會不到?!?
侯君安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二姐此言,可有何深意?
“四弟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diǎn)就透。我今天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別看畫萍是個丫鬟,可她的心高著呢。她喜歡大哥,背地里還想當(dāng)咱們嫂子。你看她那副耀武揚(yáng)威的樣子,估計(jì)早把自己當(dāng)主人了?!焙钗脑麓丝毯薏坏盟核楫嬈肌?
侯君安聽了倒沒多大反應(yīng),拿起茶杯,垂下眼睛,呷了一口:“大哥整日忙于國家大事,哪有這心思?!?
侯文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房間里一片寂靜。
此刻,二夫人的眼睛閃過一絲好奇,追問起來:“文月,你是從哪兒道聽途說的這些?”
“這還用聽誰說嗎,大哥往日在家的時候,看畫萍的表現(xiàn)就看出來啦,她對大哥,那是比對誰都殷勤上心。也就是我現(xiàn)在眼睛瞎了,如果我還能看得見,這侯府里頭,恐怕有的是你們這些眼睛好的人看不到的蠅營狗茍。
看人看事要用心,而不是用眼。比如長大后得侯君安我一面都沒見過,可打心眼里就知道他是好人,絕對不會害咱們,所以今天畫萍一進(jìn)來,我就讓柳夕去叫君安了,你看,果然多虧了四弟?!?
侯文月一番話看起來是十分尋常的拉家常,卻暗暗地把侯君安夸了,直夸的侯君安兩頰微紅,原本想拿茶杯的手,這會卻不知該往哪放,整個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對了,四弟,你現(xiàn)在也大了,可有心上人?”
這冷不丁的一句,更把侯君安問懵了,支支吾吾起來:“二姐總拿我說笑,沒有……我沒有?!?
二夫人和侯文月都不自覺的大笑起來,方才因?yàn)楫嬈歼€有點(diǎn)壓抑的氣氛,現(xiàn)在徹底變得歡快。
說起這心上人,侯君安心里立馬想起一個女孩,那個蹦蹦跳跳像小兔子一樣的春桃。隨即回想起那天晚上,在魏王府被春桃拉去僻靜處,悄悄交代圓玉的一幅幅畫面。
她穿的是最尋常的丫鬟服裝,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覺得泠泠翠翠,仿佛無數(shù)花瓣飄飄灑灑。她的腰肢柔軟如柳,簪子的聲音也清清脆脆,膽子小的像小兔子,動不動就跪下磕頭。
侯君安暗自癡笑一聲,此刻,他竟然特別想見到那個兔子一樣輕靈、輕盈的姑娘。越是想,這種想去魏王府的感覺就越是濃烈,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魏王府。
侯君安拿著一籃子新鮮蘋果,遞到春桃手中。春桃的小臉立馬紅撲撲的,比籃子里的蘋果還紅。
面是見了,可侯君安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個人只是對著傻笑。他伸手從籃子里拿過一個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給,春桃……你吃?!?
“四公子今天來,就是給我送蘋果的嗎?”春桃接過蘋果,低頭咬了一口,甜絲絲的。
“啊,這個……那個……那個,我會射箭,你要看嗎?”
春桃“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個呆小子,哪有給女孩子看射箭的?!?
侯君安伸手撓撓頭,也跟著笑了。
李渡什立在一個角落,靜靜的看著他們,臉上掛著暖暖的笑容。這么看來,兩人肯定是兩情相悅。原本不想打擾兩人,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上前去:“這蘋果看起來很好吃,君安,你怎么不說也給大家拿點(diǎn)兒。”
侯君安頓住了動作,趕忙從籃子里拿了一個蘋果,遞給李渡什:“來,你也吃?!?
“文月姐姐近來如何?”
“二姐近來比以往心情大好,上次……”
春桃默默看著二人談話,心里說不上的不是滋味。四公子一襲青色秋衫,領(lǐng)口上的滾金邊又為他的裝束添了幾分貴氣,而自己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自己跟他們,根本就是兩種人。
春桃眼中的燦爛黯淡下來,越是在意一個人,就越是在乎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是不是匹配。
“李姑娘,四公子,奴婢還有很多事要做,先告退了?!贝禾姨嶂腔@蘋果,赫然離去。
春桃明白侯君安的心意,自己又何嘗不喜歡四公子??稍绞沁@樣,越不想拖累他,還是盡早斷了這個念想,對誰都好。
“春桃,你等等我,你怎么說走就走了。”侯君安追了上來。
春桃猛地回過身來,佯裝生氣:“那么多公主小姐都閑著,四公子何不去找她們。奴婢跟四公子不是一路人,公子莫要追我?!?
“春桃,你說什么呢,怎么就不是一路人?有再多公主小姐干我何事,我心里只有你啊春桃?!?
那俊俏的公子焦急得不知所措,春桃往前走幾步,他就往前跟幾步。
“春桃,你倒是說話呀,你別這樣不理我好不好。”
“你要是誰的小廝或者隨從,我倆還有希望,哪怕是街上賣菜販肉的也行。可你是侯家四公子,我們地位懸殊,況且……況且我還比你大四歲,我倆是萬萬不可能的……”
侯君安的目光閃動,一把將春桃的身子拉過來,雙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真誠的望著春桃的眼睛:“春桃,如果你僅僅是因?yàn)檫@些,那你可大錯特錯了。我從來不在乎這些虛的。”
春桃還是扭著一股勁兒,身子被他按著動不了,別過頭去:“你不在乎,可別人在乎,我也在乎。”
“你若真這么在乎,那我就不當(dāng)這個四公子了,從今以后,如果有人再問年齡,我就說跟你同歲。怎么樣?”
春桃緩緩將頭扭過來,柔和的目光中慢慢噙起淚水:“四公子,你對奴婢這么好,你讓奴婢怎么舍得拒絕你。
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