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書瑤呆呆坐著,比起頭痛,她更心痛。李渡什如何對自己都能忍受,可李泰竟然聽信她的話,毫不留情地下令將自己禁足。她的眼中染滿了心灰意冷的悲涼。
盡管她不想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終究是敗了,不是敗在手段上,而是敗在李泰的心上。
侯書瑤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忍著劇烈的頭痛,還不忘跪在床上,叩首謝恩:“臣妾,謝殿下恩典……”
她想以此喚起李泰心中最后的柔軟,可終究是無用。李泰看都沒看她,抬腳就走出門外。
李渡什也跟出門去,出門前回頭望了侯書瑤一眼,投以淺淺的微笑。那是真正的勝利者的微笑,毫不張狂卻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侯書瑤死死盯著她那雙彩蝶金絲線的繡鞋,那是勝利者的腳步,一步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尖上。一時之間。她覺得呼吸喘氣都要命一樣的費力,她的心陡地冰冷。
待所有人都走后,蘭竹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您看現在該怎么辦?”
侯書瑤拼命甩甩劇痛的頭顱,強忍著咬了咬唇,眼底燃起熊熊斗志:“她想讓我頭疼一個月,沒門!我是被禁足了,可還能飛鴿傳書!想讓我忍一個月劇痛,休想!待我禁足結束,定要讓她十倍、百倍、千倍還回來!”
“大小姐,奴婢這就飛鴿傳書給大少爺,讓他把解藥綁到鴿子腿上送來!”蘭竹提起紙筆,就寫下一封密信。
侯書瑤趴在床上,渾身泄了氣一樣的疲軟,頭疼的聲音發抖:“這個賤婦!等我出去一定要親手將她挫骨揚灰,以雪今日之辱!”
李渡什解了幽禁,滿心歡喜的和京令收拾起包袱,準備回李府。
京令想起這些時日,心里仍是陣陣恐懼:“小姐啊,若是春桃叫不來四公子,或者今天那個王妃沒有犯病,我們倆估計早被下了大獄,秋后問斬了。方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會把有劇毒的金荷包給小姐呢……”
李渡什趕忙伸手捂上了京令的嘴巴:“現在還在魏王府,不要亂說話!”
京令自知失言,趕忙閉了嘴。
李渡什用兩只手把京令的小臉蛋扯成了一張大餅:“你啊,總是記吃不記打。記住了,這件事情回去不要跟任何人講。但凡有人問起來,就說是太醫院的人弄錯了,千萬不要提起荷包的事!”
京令雖然調皮,但也分得出輕重,立馬重重的點頭:“知道啦,小姐交代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
京令有時候也在想,小姐的心思太復雜了,讓人怎么都猜不透。不過她始終從心底堅信,小姐是好人。
李府。
兩人一前一后的邁入府門。得知李渡什解禁回府了,李道宗命人做了一大桌子菜,為女兒接風洗塵。
飯桌上,李道宗見女兒容色清冷,面如土色,想來這些日子在王府定然也不好過,一個勁的給她碗里夾菜:“女兒,來,多吃點。”
李渡什享受著親人的關懷,心里暖暖的,可想起這些時日的委屈,在家人面前終于繃不住了,眼淚立時涌上眼眶。
“爹,女兒為您倒杯茶,謝謝爹爹!謝謝大哥、方姐姐!如果沒有你們,渡什真不知道該怎么堅持,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李道宗一愣,立馬心疼起來:“傻孩子,說這什么話,我們是一家人啊!”
當夜,李渡什腳踩緋紅鴛鴦繡鞋,伸手推開了方姒的房門。腳步走動之間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女子的沉穩。
方姒探頭往門外看看,見她一個人來的,去哪都跟著的京令也沒跟著。她將李渡什迎進門:“渡什妹妹,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我原本想著你累了一天會早點休息,不然我就去找你了,來,這邊坐。”
李渡什款款坐下,臉色變了好幾變。一會兒看看茶杯,一會兒低頭看看手背。最終目光落在方姒身上,鄭重道:“方姐姐,我夜深前來,實在是有要事囑咐。”
方姒見她這樣,有些意外,沉默片刻,道:“有什么話,妹妹直說就是。”
李渡什揚起眉頭,勉強笑了笑,道:“方姐姐,你還記得你給我的那個荷包嗎?我這次被誣陷,就是由那個金蠶絲荷包引起的。那個荷包,是不是侯君集給你的?”
方姒心中暗自忐忑,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面上好似籠罩了一層寒霜,嘴上卻仍是袒護:“不是……不是君集給我的,怎么會是那荷包?”
李渡什淡淡看了方姒一眼,翹起唇角:“我想聽真話。”
“這大半夜的,渡什妹妹是什么意思?”方姒抬起眼睛望向李渡什,有些微惱怒。
李渡什見她不為所動,繼續道:“皇孫很喜歡那個荷包,我就將荷包送給了皇孫。方姐姐,可那個荷包里有劇毒!我險些因為那個荷包丟了性命!你還要包庇侯君集嗎?”
方姒吃了一驚,臉色頓時變了。可還是支支吾吾不肯說。
李渡什冷笑一聲:“你糊涂啊姐姐,怎么被人利用的都不知道。我今夜前來,不是為了探究根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早已清清楚楚。我只是想告訴姐姐,侯君集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的人,你自己務必要小心!”
“渡什妹妹,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那荷包……那荷包確實是侯公子給我的,不過是為了跟你修好關系,以圖日后,你能為我們的婚事,在義父面前說幾句好話而已。你肯定誤會了,那荷包,怎么會有毒呢?你告訴我,誰下的毒?想毒死誰?”
李渡什嘆了口氣,這么久的相處,早已摸清了方姒的脾氣秉性。這些話肯定是侯君集教的。她這么死心塌地的維護對方,對侯君集的感情肯定怎么都動搖不了了。
李渡什望著她,慢慢道:“背后那人是誰,什么目的,我已經一清二楚,姐姐那么信任他,又何必來問我呢?姐姐現在已經被鬼迷心竅,我說再多都是無用。罷了……”
李渡什低頭取了一只空茶杯放進方姒的手心:“這茶杯空了,我的心也空了。原來一切都空空如也……姐姐放心,今晚的事,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講。但愿,他不會負你。”
方姒手心捧著茶杯,聽著李渡什的話,心里擔憂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