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姒拿起鏡子一照，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被店家涂的不倫不類，當即就要起身離去。可再一仔細看，她們竟然只給自己畫了半張臉的妝，臉上一半素凈，一半艷麗，頓時氣急了：“這跟猴屁股似的，讓我怎么能見人！快給我拿水洗掉！”

店家一聽不樂意了：“我說這位姑娘，東西你也用了，妝也給你試了，你不買就算了，這說的是什么話？多少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哭著喊著找我們紅妝苑化妝，你怎么能說我們給你化的妝是猴屁股？”

方姒氣得花枝亂顫，只因不想給李府丟臉，因此努力忍耐著：“憑什么別家小姐喜歡，我就得喜歡？你們趕緊給我端水來，我要卸妝！”

老板娘聽到有人找事兒，叉著腰走了過來，語氣充滿戲謔和調侃：“呦，姑娘年紀不大，口氣不小。那憑什么你讓我們端水我們就端水？我們是賣面妝的，又不是賣水的？”

“你放肆！怎么敢和我們姑娘這么說話！”江央一只胳膊護在方姒面前，另一只胳膊摸向腰間的佩劍。

“江央，不可以！”李渡什一聲制止，又朝雙目含笑的看向老板娘，“我們并非有意冒犯，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這本無可厚非，許是我家姐姐語氣沖了些，讓大家有所誤會，但她并沒有惡意，還請海涵。”

“你說的還像個人話。”老板娘上下打量著李渡什，看上去像個有身份的人。自家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不希望事情鬧大，又側目瞥了一眼方姒，“來人，給她倒水。”

方姒一向心高氣傲，這會兒心里委屈極了。一張臉上兩種妝容，更顯臉色別扭：“她們化的就是很丑啊！”

侯文月心中一凜，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方姒你快別說了，如果事情鬧大了，傳出去對你和李府都不好，洗完臉咱們趕緊走吧！”

待她卸了妝，一行人朝店門外走去。方姒素面朝天，臉上一副蚌殼的硬氣，憤懣的回身，指著紅妝苑的招牌大罵一句：“去你的吧！本小姐發誓，以后再也不來了！”

“方姐姐不施脂粉也是清麗佳人，根本無需過多裝扮。”侯文月跟著安慰起她，微微一頓，又道，“前兒個聽你說想逛十里街，這兒離十里街也不遠，不如咱們走著去吧。”

李渡什眼角露出淺淺笑意，隨聲附和：“今日天氣涼爽，不冷不熱，倒是適合散步。”

方姒無所謂的撇撇嘴：“都聽你們的，反正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江央乘著馬車跟在幾人身后，一起朝十里街走去。街道兩邊的各色小攤時不時吸引著姑娘們的注意力，不一會兒就將方才的郁悶拋到了九霄云外。

李渡什頭上一顆明珠垂在眉間搖曳，交映瀲滟的美唇，光彩無限，仿佛蜜糖一般誘人。美眸一轉，更令人打從心眼兒里為她的美貌感嘆。走在路上，行人皆驚為天人，回頭率自不用說。

京令跟在主子身后，探頭探腦的瀏覽著街邊琳瑯滿目的吃食和物件兒，偶爾給小姐搖搖扇子。

走著走著，侯文月看著路人的目光，腦海里不禁回想起李景恒那天對李渡什的態度來。她竭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想驕矜一些。隔了一會兒還是妒色微露，隱晦不明的笑道：“渡什妹妹，你看街上的人都在看你呢。”

方姒飛快地掃了眼四周，發自內心的替李渡什高興：“我就說妹妹你的美貌無人能及，你還自謙，你看，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渡什的裙擺如花般散在腳邊，一步一動更添嫵媚，她微微頷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走了，我要去乘車。”她回身朝江央擺擺手，示意停下馬車。

“其實我早就不想走了，咱們也乘車去吧。”方姒抿嘴對侯文月說了一聲。

江央看李渡什過來，一伸手將她拉上馬車，熟練的為她掀開轎簾。馬兒乖乖的停在路中間等著她們。

李渡什忽然停下了進轎的腳步，輕輕咬了咬紅潤的嘴唇，臉上多出幾分甜美，一個親切的笑容綻開，抬手拍了拍馬背：“自從離開吐蕃就再也沒有騎過馬了，江央，你扶我上去吧，我想騎馬！”

江央放下手中的韁繩，轉頭笑道：“這匹馬向來性子沉穩，姑娘大可放心騎。”說著就把李渡什扶上了馬背。

“沒想到渡什妹妹還會騎馬，果然是從小在吐蕃長大的！”方姒揚聲一笑，邁步坐進轎子里。

侯文月走近馬車，看李渡什騎在那馬背上，原本沉悶的心情突然變得興奮起來，一個邪惡的念頭在腦中閃現。她的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眼睛四處一瞥，趁著上車的間隙，悄悄伸出右手，狠狠擰了一把馬背。馬背上的肉被她掐著轉了一個圈兒，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指甲插進肉里帶出的血絲。

咴……咴……

馬兒被這突然的一擰驚的嘶吼起來，疼的眼里噙滿淚水一般，晶瑩可憐。馬背上的李渡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下意識的撫摸馬背，試圖安撫。就在這時，馬兒前腳飛起，竟然瘋狂的在街上飛奔起來！馬車也跟著來回撞擊，商販行人四處奔逃，一時間，街上亂成一團。

李渡什屏著呼吸，緊緊扯住韁繩，用盡力氣想把馬控制住。可那馬剛才受了大驚，根本不聽指揮，她手足無措的扭頭大喊：“江央！江央！”

“姑娘！千萬別放開韁繩！”江央迅速起身跳上馬背，雙臂環過李渡什腰間，伸手抓住了韁繩，雙腿哐哐的不斷踢著馬肚子，“停下！吁……停下！”

可任江央如何使力，馬兒好像吃了秤砣一樣倔強，飛快的疾馳在街道中央，毫無停下之勢。

轎子里的方姒和侯文月被馬車帶的東倒西歪，速度快到她們根本抓不住扶手，方姒畢竟學過功夫，尚且還能顧得住自己；侯文月被震得身體亂抖，五官因大力的顛簸變得扭曲。本來只是想教訓下馬上的李渡什，沒想到間接連累了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此刻她萬分后悔。

一轉眼就到了街道的盡頭，對面是一家新開的當鋪，門上貼著“金日開業”四個大字，門前還請了戲班唱戲。

這會兒看戲的人全被飛奔而來的馬車嚇的逃開，當鋪的掌柜和伙計看馬車離得越來越近，也連忙朝鋪子里屋躲去，掌柜邊跑邊心疼門外擺著的東西：“這可都是上好的長桌長凳呀！”

剎那間，馬兒見無路可走，一聲長嘶，猛地停了飛馳的腳步。

“啊！”

李渡什被江央護在身后，只聽一聲尖叫，恍惚間眼前一個人影閃過，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侯文月就從馬車一側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