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公主醒了!”守在床邊的婢女驚喜的發出聲音。尺尊公主臉色漸緩,呼吸勻暢,慢慢恢復。
云丹貢布從不服氣變得有些欽佩:“你這中原女子,真是妙手回春,老夫慚愧。”
松贊干布見公主好轉,寬心舒氣之余對眾人道:“即日起,尺尊公主就是吐蕃的贊蒙。”
布里庫提盡管剛剛病愈,但一來吐蕃就被封了嬪妃之首,依然掩飾不住的高興,弱弱的謝恩:“謝贊普圣恩!”
“拜見贊蒙!”眾臣皆俯身行禮。
松贊干布不忘剛才施救的女子,回頭吩咐她說:“既然你精通醫術,那本王就封你為上醫,去藏醫院任職吧。”
“是,渡什遵命。”李渡什心中一喜,嘴角含笑。在藏醫院的規制里,上醫的地位僅次于大醫。
第二天,李渡什給贊蒙獻藥后,一出門就碰到了等候多時的云丹貢布:“渡什姑娘且慢。”
李渡什有點兒納悶,正準備發問,只見他畢恭畢敬的鞠了個躬,嚇得她趕忙上前將云丹貢布扶起,“大藏醫,您這是何意?”
“姑娘醫術高明,請受老夫一拜。”
“渡什才疏學淺,愧不敢當。”
“老夫……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將姑娘的醫術教授一二?”云丹貢布滿臉真誠,有些不好意思。
李渡什倒覺得并沒什么,大方應允:“大藏醫折煞小女了,愿與您共同切磋學習。”
“大唐醫論高超,姑娘不吝賜教,老夫實足三生有幸!”大藏醫看她答應的這么爽快,有點難以置信。
“治病救人功德無量,佛家尚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又有什么理由藏著掖著。”李渡什笑著給云丹貢布吃了顆定心丸。
幾個月后。李渡什在藏醫院手繪中藥圖譜,毫無保留的傳授眾藏醫中醫醫理、中藥藥理,針灸刮痧乃至經絡推拿。藏宮里人人對她稱贊連連,吐蕃人民也得益于她的醫術,控制住了瘟疫,醫治好了很多過去難以治愈的疾病。
一天夜里,李渡什坐在鏡前拉低衣領,查看自己左肩的傷情,雖然時間過了很久,傷口不再痛也結了痂,但因為少了塊肉,皮膚有些凹凸不平。
李渡什穿好衣服,端起碗湯藥一口飲盡,因為不知道吐谷渾丞相當初給她吃的是何種毒藥,只能每天喝碗解毒湯控制毒性。她一直嘗試給自己解毒,但始終沒有成功。近來,這藥的毒性漸強,毒發時腹痛欲裂,每每都將她疼暈過去。
布里庫提經過李渡什的調理終于痊愈,在房內悠閑地吃著酥餅。這時,門外的丫鬟小跑進門:“贊蒙,贊普來了!”
布里庫提見贊普走了進來,趕緊放下酥餅,擦擦嘴角,起身行禮。
“贊蒙身體剛愈,不必行禮!”松贊干布說著把將要行禮的布里庫提扶起。
“謝贊普。”布里庫提笑著欠身,順勢倒進松贊干布的臂彎里。
李渡什正欲給布里庫提送補藥,剛走到門口,見此情形便退了出來。松贊干布透過窗戶掃到李渡什的背影,心中感到片刻忐忑,擔心她誤會什么。
李渡什端著補藥回藥房,隱約間感到有人跟蹤自己,屏住呼吸,身后果然出現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停下腳步,她微微回了回頭,余光里那人影也停下了,李渡什打了個激靈,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時,兩人的呼吸頻率幾乎一致,在這夜里顯得尤為詭異,她不禁心生恐懼,壯著膽子問了句,“誰?”
“是本王。”
竟然是贊普的聲音。
松贊干布見李渡什發現了自己,直接走上前來:“本王覺得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透氣?是故意跟蹤我吧?”
“你不叫本王贊普也就罷了,竟然用這種語氣質問本王,你可知該當何罪?”
“大晚上的你差點把我嚇死,你意欲何為?”
“哈哈……你個膽小鬼!”松贊干布拿過李渡什端著的補藥,“還愣在這干嗎,不去藥房了?”
補藥在爐火上咕嘟嘟熬著,兩人并排坐在矮石墩上烤著爐火聊天,冷風從窗縫吹進來,李渡什來回摩挲著胳膊。松贊干布看她穿得單薄,便將自己的羊毛大氅脫下給她披到身上,“瓊巴晝夜溫差大,以后要多備件衣服。”
兩人不約而同抬起頭望向對方,四目相對之際,周遭一切皆空,彼此撲通撲通的心跳好像馬上就要沸騰,和這寂靜的夜形成強烈對比。
近來的接觸,松贊干布早已對面前這個神秘姑娘情根深種,從對桑布扎出手相助,到醫治尺尊公主,再到教授醫術惠澤萬民,他從未見過如此有勇有謀,大氣仗義的女子。縱然他從不沉迷脂粉,但這一沉迷便甘愿終生。
李渡什往爐火里又添了添柴,跳動的火焰把她的面容映得更加清晰可人,素衣粗布也遮不住的清麗脫俗,直把松贊干布看得心醉。
她纖細的手指拿起柴火的瞬間,讓他產生了一抹心疼。想她背井離鄉一個人來到吐蕃,不知吃了多少苦,他想了解她,又怕問到她的傷心事。這種又愛又怕的感覺,還真是第一次。
李渡什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和糾結,她也正在等待這樣的時機,告訴松贊干布自己是李道宗之女的時機,好得到松贊干布的信任,她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
“贊普,其實我就是……”李渡什剛張開口,忽覺腹部裂痛難忍,疼得她說不出一個字,定是那毒藥又在發作。一陣絞痛,直讓李渡什疼暈在松贊干布懷里。
“渡什?渡什?快來人!”松贊干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的措手不及。
李渡什被下人抬進房內,大藏醫上前一番診治:“據微臣來看,女上醫是中了吐谷渾人的離魂草之毒,她雖然精通醫理,但也僅是把毒性暫時封在了體內。”
“此毒怎解?”松贊干布盡顯憂色,焦急萬分。
“此毒初期全身疼痛,后期轉移到內臟,最后內臟變黑粘連,人會腹痛不止而死,從古至今無人能解。”云丹貢布的語氣充滿惋惜。
松贊干布雙目赤紅:“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解藥,快,派人去吐谷渾!”
“吐谷渾人從配置此毒開始,就只有延緩毒性的藥,并沒有解藥,現在女上醫身體里的毒性已經完全發作,恐怕……”大藏醫從未見贊普如此慌亂過,以往的松贊干布即便大敵當前也是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