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三個人一直在附近藏著?”凌淼淼忍不住問道。
“還是說那棵榕樹已經化妖?”川厚天問道。
眾所周知,許多妖怪都可以化作人形,樹妖也不例外。
員鐵搖頭:“不是樹妖,雖然樹根很有可能是吸收了神獸豗啼的血液變成金色的,但我可以肯定那棵樹沒有化妖?!?
“為什么?”
“因為那棵榕樹枝上沒有一片葉子,沒有葉子的榕樹等于是沒有尾巴的狼,是不完整的?!?
“原來如此?!贝ê裉灬屓?。
何為妖?自然萬物壽長者自可成妖。小到花蟲草蟻,大到山川湖泊。
但有一種物體壽命很長卻不能成妖,原因就是自身有缺陷,不夠完整。就好比炸開的山石、被做成桌幾的木料,像這種不能天然生長,已經遭到破壞的物體是無法變成山妖樹妖的。
“那我知道是什么了!”一直聽得很入神的關同凌司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川遼眼前一亮,大喊:“我也知道了,是、是神靈!”
“對,神靈!”關同凌司附和。
飯桌上有點壓抑的氣氛就這樣被兩個小孩子吹得煙消云散,聽得入迷的大人們也回過神來,發出一陣輕笑。
“員穿叔叔,是不是?”關同凌司問。
員穿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還心有余悸,被小凌司他們一驚一乍叫了幾句,臉色好轉了一些,擺手道:“錯了,錯了,是撞上了鬼?!?
“?。俊毙〈ㄟ|和關同凌司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巴。
民間流傳著一句諺語“碰到烏紗帽,那你就是撞見了晚上當官的!”這句話說的是什么,說的就是鬼,換而言之鬼那一身打扮就是戴烏紗帽穿黑白官袍。
其實先民對待鬼這種生靈的記載是不全、比較片面的。例如《古傳·史源》里講述鬼的起源只用了區區十七個字“鬼者,性陰也,攝奪魂魄,日下無形,月下無影?!笔吩粗皇呛喪隽斯淼奶卣?,并沒有具體描述樣貌;而在另外一本常春仙人所著的《將行木·鬼道》中對鬼的衣著打扮有過略微一提“常鬼,喜著紗袍,醫術無雙。”但是具體的容貌還是沒有提過。所以說人們對鬼這種生靈的認知還是比較有限的。
“拍你肩膀的那個鬼長什么樣?你怎么判斷出來的?”沛匡很好奇。
“是不是長得很惡心,我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鬼呢?!倍欧蛉送兄掳蛦枴F鋵嵲谧膸孜慌鞗]有親眼見過鬼的,生孩子的時候都是在屋里,傳言聽多了,粗略也了解過一下,所以說對鬼這種生靈都比較好奇,相比之下,男人自然鎮定很多。
員穿聳了聳眉毛:“最明顯就是那張沒有耳朵的白臉!除了鬼長這樣還有誰,當時我脊梁骨刷一下就冷了,功法被它的手一拍就封住了,他和我一樣,動不了。我那時候心里想著‘早知道會撞到鬼,我就不幫這群傻鳥挖坑了,里面那具獸尸也不要了?!?
“原來鬼沒有耳朵?!毙〈ㄟ|和小凌司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衣著打扮呢?是不是和傳言一樣?穿著官服?”杜夫人又問。
員鐵抿了抿嘴,搖頭:“不是,她的衣著打扮和書里頭寫的還有傳言所傳的都不一樣?!?
“那長成啥樣?”關同凌司急著問。
“她是女的。”員鐵道:“從容貌和打扮上很容易區分,身上穿的是白色齊胸衫裙,發簪首飾和尋常女子沒什么兩樣,除了那雙腳?!?
“怎么可能這樣,不是穿官服的嗎?”
“不可思議!”
這回輪到大人們大吃一驚,在他們之前的認知中,鬼都是穿著官袍的,沒想到竟然還有不同服飾的,難道不同服飾代表著不同種類的鬼嗎?
沈雪陽機敏地捕捉到員鐵的最后一句話似乎才是重點,身體不自覺前傾,問道:“那雙腳怎么了?”
“是光著腳的,沒有穿著靴襪,非常非常白,地上沒留著影子?!闭f到這里,員鐵臉色稍微有點不一樣。
“那個女鬼很邪門,我現在想起都覺得頭皮發麻,而且他被她···”員穿插了一句。
“大哥!”員鐵有點著急,緊張地繃著臉。
似乎員穿說錯了話,又或者是員鐵想掩飾點什么,氣氛有那么一點僵持。
員穿摸了摸鼻子,比劃道:“還是你說吧?!?
員鐵嘆了口氣,慢慢地說:“剛開始我看見她,心里非常緊張,也十分驚訝,緊張是因為我一眼就能判斷出她是鬼,因為她的臉十分蒼白;但是令我驚訝的是她的容貌,清麗脫俗,遠非皇族公主、紅塵歌姬可比。最為特別的是那雙清亮的眸子,與那雙眸子對視,我似乎從里頭看到了她的過往,她的身影、她的舞姿還有她的喜怒哀樂,舉手投足等等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原來在無盡的過往她都是孑然一身,看遍江染綠,數花開花敗,那蕭寂的身影仿佛被時光遺棄在角落,默默感受著塵世百態,卻唯獨沒有一個···牽起她的手!那種孤獨感是那么那么的濃烈,滲透著永無止境的絕望。不,還有一小股念想,好像還有···希望!當時我整個人渾渾噩噩,胡思亂想,腦袋仿佛要炸開,咬牙切齒,發誓要幫她,逃離這一切!這時候我心頭一熱,抬起頭來有什么話要沖口而出,想對她說···才發現她也在直勾勾地看著我,然后,她雙手搭在我肩上,順著脖子捧著我的臉,張開嘴唇,狠狠地吻?。∧且凰查g,我整個人都懵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眾人聽完一片嘩然。
“真的有那么大反應?”沛匡表示十分驚訝。
“當然。”員鐵很干脆地回答。
“你想對她說什么話?”凌淼淼小心翼翼地問,她內心被員鐵說的話觸動了,同為女性,她覺得在那一刻,員鐵和那個女鬼是心有靈犀的,她很好奇員鐵會對女鬼說出什么話。
良久,員鐵才說:“我不記得了,松開我的時候,她貼著我的臉,告訴了我她的名字,叫厸溪。”
“后來的事還是我說吧。”員穿轉過頭詢問員鐵,不難看出員鐵說完之后情緒非常激動。
“嗯。”員鐵答道。
員穿緩緩說道:“當時我們兩兄弟傻站在那里,我看著厸溪走向那個土坑的時候,所有朒鳥都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似乎她就是它們的主人。這個時候神獸豗啼的尸體已經被完完整整地挖了出來,體長有三丈,獅子般的頭顱,羊駝般的軀體,全身上下披著金色的獸皮,一對大象般的耳朵垂下膝蓋。厸溪來到它左腿那個位置蹲下來,從頭上拔下一支玉簪,往尺余長的傷口滴了五滴綠色的液體,左腿上的傷口竟然慢慢愈合了,原本死掉的豗啼也睜開了眼睛,慢慢地站了起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相信世間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藥。豗啼站起來之后,仰頭長嘯,河邊的草全部突兀地倒拔飛起,飛到豗啼身上,原來那些草本來就是豗啼身上的毛發,這時候我們才算真正見識豗啼的真面目,和《山江鑒·神獸》里記載的一模一樣?!?
《山江鑒·神獸》里是這樣描述的:獅頭駝身,大象耳,皮金毛青,口含神珠,踏水而立,隨波逐流,能造江河,亦可吞洪,祥獸也。
“那片草地不單單是豗啼毛發所化,連帶著那條河也是他的涎液,它醒過來之后走到岸邊張開嘴巴仰脖子一吸,那條河的水流紛紛倒灌而回,化成一條水龍卷攝入口中,那場景波濤洶涌、水聲喧嘩,就一會功夫,整條河全部沒入它肚子里,一滴不剩。后來,厸溪騎著豗啼帶著那一群朒鳥就走了。那時候看著四周光禿禿的土地,干涸的河道,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好了,整件事就這樣,我現在想起了還是覺得瘆得慌?!眴T穿說罷,拿過酒杯仰頭灌下一杯酒。
沛匡搖了搖頭:“你們倆經歷的事太過驚險,能活過來也算萬幸?!?
“實在精彩!沒想到鬼的打扮和人的差不多,更沒想到鐵兄把厸溪形容得那么美,原來鬼里邊也有美人?!贝ê裉旄袊@。
凌淼淼鎖著眉頭問員鐵:“后來呢?你還有沒有見過厸溪?”
此時員鐵已經平復了心情,搖了搖頭:“沒有,之后沒見過她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還有一點沒說?!?
“是什么?”眾人豎起耳朵望著員鐵。
“雖然神獸我們沒有機會得到,但是我們在那個大土坑下面有了重大發現。”員鐵道。
沛匡問道:“什么發現?”
“鹿角豹的角,在十萬年前就已經滅絕的鹿角豹。”
“你是依此推斷豗啼臨死前曾吃過一只鹿角豹并確定它生存的年份是十萬年前!”關同東來一語指出關鍵之處。
員鐵頷首表示贊同。
沛匡皺了皺眉:“那么厸溪復活十萬年前的神獸豗啼的目的何在呢?”
“復活生前強大的生靈為自己所用,這里面肯定有很多秘密。”沈雪陽分析道。
員鐵點了點頭:“后來我仔細想了想,過去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可以全部復活,那炎界不就亂套了?人族對于鬼族的了解十分有限,我擔心這其中有什么大陰謀?!?
“有一定道理,但我覺得能起死回生的藥不會有那么多。”關同東來說道。
凌淼淼也覺得有道理:“不錯?!彼沉伺赃呹P同凌司一眼,道:“哎喲,這哥倆睡著了。”
關同凌司和川遼趴在桌幾上呼呼大睡。
沛匡笑道:“或許是在林子里耍得太累了。”
這時候,陳管家走到他身后,彎下身來:“大人?!?
沛匡問:“什么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