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澈冽的身體好了些,小姑娘也長大了不少。
戰(zhàn)事平穩(wěn)沒多久后,我就到九州城把靜瑟和青諾接了過來,安置在洺汐城。無終也不知是何人的無終,墨臻更不知會是何人的晏紫。
這一年間,我執(zhí)著于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全平川通緝汝嫣凌冽的下落。
他還沒有死,身上還有六色絕毒,他已經對澈冽下了兩次手,泠風也說冷溪沅存留的血不多,經不起幾次折騰了。
一有消息我就連忙飛奔過去,可大部分都是假的,少數(shù)真的消息在我去的時候人也是早就走了。
這些日子里,也漸漸聽聞,墨臻的皇位又各家爭奪鬧得不可開交名不聊生,據(jù)說支持墨逸的人也在全平川找墨逸,也是許久沒有見過那個真正關心我喊我姐姐的人了。晏紫這邊也忙著收復城池,一時間最忙的倒又是澈冽了。后來聽聞墨臻最后登上皇位的是一個以前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人。其實無論是誰當上皇帝我都不是很在意,我到挺希望最后的勝者不是墨逸,那么單純可愛的孩子,真是不舍得讓他體驗高處不勝寒的生活。
這天又出來找嫂嫂玩,順便逗逗小姑娘。
正好澈冽也在。我搖著腿,看著澈冽手忙腳亂的身影:“現(xiàn)在的你一點都不自在。”
“身上一旦有了責任,自然沒有那么自在了。”
“可自在的時候無根漂泊,唯有現(xiàn)在才感覺到安心。什么都是有代價的。”
“公主,您怎么又跑出來了,可讓奴才好找。”沒玩多大一會兒,宮里的人就追了出來。
“干嘛?我出來玩還要給你報備一聲不成?”
“怎么會呢,公主您說笑了。是國主找您有事。”
我朝澈冽無奈地癱了攤手:“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我一點都不愿意與那個所謂的皇兄接觸,而他似乎也一樣,和我是能避則避,今天怎么主動派人找我來了?
我過去時,國主正在議事廳等我。
“皇兄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來坐。你既是我晏紫公主且未婚配,恰逢此時墨臻與晏紫兩國幾代怨恨已了,現(xiàn)均已舉國歌舞升平,將你嫁與墨臻王爺,也是一件好事。”他倒也不墨跡,直截了當?shù)恼f明了叫我來的意思。
王爺?我笑了。娘和親墨臻時不也是舉國歌舞升平么,不還是不得善終,命運,卻依舊還是重演了嗎?可這一切卻還有我絲毫拒絕的余地嗎?這一切,不都是命運一手促成的嗎?
皇兄甚至沒有給我暫緩的余地,當晚派重兵把守公主府,第二日就把我推上了和親的花轎。
其實又何必如此呢,我已經沒有逃的欲望了,生活于我,不過是一場逆來順受。
隊伍倒是浩浩蕩蕩,嫁妝也是極為豐厚。可直至和親的喜轎搖搖晃晃抵達九州,我依舊不想撩起簾子多看哪怕一眼。這九州城這之前我看了無數(shù)遍,這之后我還要看無數(shù)遍。
“王爺?shù)健!币粋€突兀的聲音響起。
王爺怎么現(xiàn)在就出來了呢?不應該是等正式的迎娶大典上才能相見嗎?
窗邊傳來一聲輕喚:“姐姐。”
我猛地掀開簾子,墨逸的臉映入眼簾,少了稚嫩,多了堅毅。
“姐姐你還記得嗎?我說過,以后的路,我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你別擔心。”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逸兒你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和親的隊伍進了逸王爺府就偃旗息鼓了下來,畢竟,不會再有婚禮了。等不及洗去這一路上的舟車勞頓,我連忙問墨逸。
“從那時候你送我離開到墨臻新皇登基,我都一直在一個人的地盤上,這一切,就讓他給你解釋吧。”墨逸笑著,幫我揉著肩。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墨逸倒是真的變了許多,整個人沉穩(wěn)了許多,這也許就是磨難給他的成長。
“兩年沒見,小鬼頭你居然學會吊人胃口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把你教成這個樣子的。”
“是我。”一個清澈的聲音傳來,于我倒不是很陌生。
“怎么哪里都有你,陰魂不散。”看見泠風我也不知道什么滋味,他多次救我和身邊人于危難之中,卻也是親手把我推入深淵。
“哈哈,還想不想聽我給你講故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坐下來,不知道又從哪里掏出茶具來,和上次倒不是同一套了。
“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季燕南把他的兒子托付給我,我教他醫(yī)術,教他武功,教他做人的道理,慢慢覺得,比起費心去感化一個惡人,倒不如從頭培養(yǎng)一個善人。那時墨臻新皇繼位不久,卻行動魯莽,晏紫雖只有一個小皇帝,卻有太后坐鎮(zhèn),暗地里還崛起了行盡閣和鎖星樓來,我就明白這平川,遲早會有重新洗牌的一天,而覆滅的必然會是晏紫。皇家改朝換代不是少數(shù),也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但長久的洗牌就意味著長久的民不聊生,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在在墨臻皇室觀察幾年后,我擄走了小小年紀便沉穩(wěn)老成的皇長子。”
原來墨逸曾經說過的被擄走的大哥是這么回事呀。
“我教他磨練心性,教他體會人間疾苦,教他如何成為一個好皇帝。現(xiàn)在也到了他該擔負起這一切的時候了。對了,你見過他的,他在我門下,叫做古鑒。”
“哦,原來是他。”我還依稀記得,當時就覺得他和墨逸長得像,還自嘲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倒真的是。一想到一國皇帝曾經為我診病,就覺得莫名開心。
“姐姐,雖然你不嫁給我,但我還是要代表墨臻,給你一份彩禮。”墨逸說著拍了拍手,門外立刻有人推了一個綢布蓋著的巨大箱子進來。
“這是?”
“姐姐自己揭開吧。”
箱子是不是一動,可見里面是個活物,我一把扯下了綢布。
是一個大大的籠子,里面裝著的不是動物,而是一個人,汝嫣凌冽。披著碎片般的黑色袍子,可怖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
“我知道姐姐這一年來都在找他,逸兒既然決定給姐姐好的生活,就絕不會允許有任何威脅存在。”墨逸的臉上依舊掛滿了笑容,揚了揚手中的瓶子,“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六色絕毒,姐姐要怎么處置他?”
看著墨逸,我仿佛看見了那年崇裕城他揚起的大大的笑臉。時間剝奪了我們笑容的弧度,卻也給了我們持續(xù)微笑的底氣。畢竟,都在變化,也終究回不去了,我不也是一樣嗎?
“這六色絕毒傳說有六種癥狀,我才見過兩種,不知道其它的還有沒有幸見到了。”
“那便試試看。”
汝嫣凌冽努力的反抗卻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他還是被灌下了毒藥,我的運氣很好,是一種沒有見過的癥狀。
汝嫣凌冽的皮膚越來越紅,慢慢泛起一個一個透明的泡泡出來,泡泡慢慢膨脹,直至破裂,又在潰爛的皮膚上產生一個個新的泡泡來。
“是赤熔。”泠風解釋道,“中毒之人如同被劇烈燙傷,會不斷產生水泡并伴有劇烈的疼痛,此毒由外而內潰散,并不會直接要人命,如此好戲大約還會持續(xù)幾個時辰,大家好好觀賞吧。”
看著籠子里因為疼痛不斷扭動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人,我沒有絲毫憐憫。因果因果,向來有因便有果。
“娘、云祺姐姐、哥哥嫂嫂,還有我自己,你們的仇,我終于幫你們報了。”
漫步在九州街頭,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真誠的笑容。
聽說這幾天晏紫國主的太子殿下,莫名其妙不見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微微一笑,泠風,又是你。
前方的“無終”二字在陽光下熠熠生光,我走進去。
“掌柜夫人您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