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早我便起來梳洗打扮好自己，施粉遮住有些泛青的眼眶，涂上艷紅的唇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明媚。

雖然這一路行來，我沒有什么好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但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打扮出了離開小院后最美的自己，不只是妝容，還有其它。

清早的時候丫鬟送來了早飯，我便著急問道有關將軍的事情。她說將軍昨日慶賀到深夜，太累了，現在還未起。不過將軍是武將，晨練是必須會做的事情，縱使晚也不會太晚。她叫我耐心等著便是。

我端坐在窗前期盼著，幻想著溪沅哥哥見到我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直到中午太陽高懸時，一個沒見過的丫鬟過來，說將軍有請，請我去夫人住處。

短短一段路，我像是走了很久，卻又恨不得一步踏到。

高位上坐著兩個人，夫人一如昨日華貴端莊，將軍身著便服，微微后靠，帶著一絲慵懶的痞氣。

我看著他，他目光飄然的轉向我時，眸光頓時一凝，手握成拳，關節都微微泛起白色。連身體都往前傾了不少。

他果然記著我。

“青荼，見過將軍，夫人。”我行禮道，聲線卻顫抖的不成樣子。

“妹妹不必多禮，快起來吧。”久久都未聽見將軍說話，卻傳來了夫人的聲音。夫人坐在將軍身邊，他的變化他的動作，夫人自然看的懂。其實那日若是夫人多待一會兒，也許事情會是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可我們都錯了，便注定了有些事情。

“夫君，妾身有些不舒服，便先下去了。”夫人起身說道。

將軍此刻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恢復了之前的樣子：“也好，夫人先去休息吧。”

此刻，這偌大的大殿里就剩下了我們兩人，他坐在上面，我站在下面。

“溪沅哥哥……好久不見。”他一直沒有說話，我抬起頭，看著他，輕喚出聲。

“為什么你一個人？”

“我……一直都一個人。”

“那你想留在我身邊？”他的語氣似乎并不太友善，帶著些復雜的情緒。可我并沒有聽出來。

“青荼一直都記著溪沅哥哥，本沒有奢望今生能再見到。如今既然見到，若是可以，青荼自然想一直在溪沅哥哥身邊。溪沅哥哥不愿意嗎？”

“那，就做我的妾吧，你愿不愿意？”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頓了頓，開口。

我微微一怔，不是妹妹？當年的孩童胡話難道溪沅哥哥他還記得？待我長大他便娶我為妻，如今既然有妻，我便只能為妾了。

可是只要能留在溪沅哥哥的身邊，是妹妹是妾又有何妨。

“我愿意。”我眼含著淚水笑著答到。

“來人，帶她下去準備納妾的事宜，今晚就辦。”我被兩個丫鬟請下去，我只看的到他眼里從前的柔情似水，卻看不到現在多出來的陰翳與復雜。

來時待的院子，成為了我以后的住處，不過后來再添了一些用度的物件。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青溪。將我們的名字放在一起，溪沅哥哥以后定然會經常住在我這里，這個名字正好應景。

由于將軍說今夜就辦，準備時間太短，再說只是納妾，布置就僅限于我所在的院子了。

傍晚時，我被從鎮國將軍府的后門娶入府內，見過將軍和夫人后，就算是正式成為溪沅哥哥的妾了。

坐在紅霄帳中，看著燃起的燭光。從此以后，我就是溪沅哥哥的人了。以后的日子里，他會和我相濡以沫，和我共報大仇。那時的長大終于長大了。雖然只是妾，我也知足了。

我頂著紅蓋頭，摸了摸身后的紅綢被緞，想著溪沅哥哥今晚便會和我同床共枕。嘴角不自覺的就翹了起來。現在就只待溪沅哥哥用過晚膳，來到這里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除了激動和開心，心里好像還有一絲別的什么情緒。事情這么迅速的發展到這一步，是遠遠超出我預料的。本沒想著嫁給溪沅哥哥，只是想見他，留在他身邊不再孤苦一人漂泊而已。

正在這時，門被猛地推開。

我定定的坐著，聽著腳步聲的接近，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蓋頭被慢慢挑起搭在頭上，他盯著我，眼里是我不能理解的復雜，似乎是恨，又是掙扎：“你以為嫁給我很幸福？你要是沒有遇到我，才會是你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說罷，他不再看我，坐到桌子旁，自酌自飲起來。

“溪沅哥哥，你……什么意思？”我感覺全身發冷。

“你以為我為什么納你為妾，為你的姿色，比你長得美的我見的多了。為我們的幼時情誼？”他突然欺身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摁進柔軟的被子中，一字一頓的告訴我：“因為你，我爹死于敵手，我納你為妾，就是要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為我爹！報！仇！”說我，他松開我，繼續回到桌旁。

我覺得自己剛才真的就快窒息而死了。他松開手后，我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來。可那措手不及大腦一片空白時他的話就像印在了我的腦子中。半響我才撐著床起來，問道：“你說冷叔叔，是因為我？”怎么會呢？

“要不是你當時不辭而別，我爹就不會去找你，也不會一出山就遇到了晏紫國屠城回來的將士，也就不會死了。”他的語調哀沉哽噎。

我愣住了，我從沒有想過當時走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原來真的是因為我，是我害死了冷叔叔。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所有的任性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青荼，做我的妾，受盡我的折磨，就是你需要要付出的代價。”他眼里是我從未見過的陰森狠毒。

我不再言語，我也沒有什么可以說。本就是我的錯，我就應該承受這結果。

他快步過來，一把拽起我的胳膊，長袖順著我光滑白凈的手臂滑下去：“更何況，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十幾年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就憑這，你都不配嫁給我做妾。”我望著白凈如玉的手臂，不禁淚如雨下。

澈冽，你不僅沒有給我后半生的幸福，還毀了它，可我卻一點都恨不了你。

“怎么，無言以對了，哭也沒有用。既然你已是不潔之身，我就更不用憐香惜玉了，你說是嗎？”他捏著我的下巴，手勁重的像是要拆了我。

我沒有反抗，已經躺在了這張床上，他做什么自然都是應該的。

但比起他近乎瘋狂的蹂躪，我卻更像是一個木偶。

還少了扯線的人。

一直折騰到深夜，他撇下我，去了夫人那里。

那里自然有人陪伴，有人照顧，有人更衣，有人守夜。

我躺在床上，沒有動，還有什么尊嚴可言呢，我于他，從此也只是一個瀉火的容器了吧？

進門時府里按照規矩撥了丫鬟給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將軍對我的態度，更何況是成了精的管家。

我只有兩個照顧的丫鬟，靜琴和靜瑟。其他的應該有的配備就更別說了。

靜琴我壓根就沒見過，靜瑟倒是比較乖巧，或者說是傻。從領命開始就一直在我跟前跑前跑后。晚上也一直守在外面，將軍剛出去，她就進來了。

她的小臉在正月的夜里凍的發青，滿臉擔心的進來，看到我滿身傷痕：“主子，您這是……”一張口話還沒說眼淚就先掉了出來。手忙腳亂的將被子拉過來蓋在我身上：“您稍等一下，奴婢這就去準備水為您沐浴。”

這么傻的她，一如現在的我，只可惜我，不但傻，還識不清人。

既然現在她這般對我，我定然不能做讓她失望的主子。

她打好水，過來伺候我穿衣沐浴，看我情緒低落，她便一直同我說話，雖然她不知道我與將軍之間有什么樣的過節，但也沒有揪著不放，說一些坊間流傳的趣事，說著我心情倒也真是好了很多。得知她十四歲，我便讓她私下里稱我姐姐便好。她雖拘謹倒也不做作，很快就轉變了過來。

她為我沐浴，看著我遍身的青紫，眼眶就又濕濕的了。“不許哭。”我說，“我都沒有哭，你哭什么。”她咬著唇，許久都沒有說話，輕柔的為我擦洗。

“姐姐，不如你逃出去吧，逃出去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我搖搖頭，是我欠他們冷家的。既然已做了這樣的選擇，有什么逃走的資格。

再次躺在床上，已是卯時了。我讓靜瑟也快去休息，她應了聲，熄了燈出去。

雖然昨晚未曾合眼，現在我卻還是沒有半點困意，之所以躺著，除了思考我的前后半生，只是因為全身酸痛，躺著會好點而已。

忽然余光撇到窗外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我喊了一聲：“誰？”

現在若是有刺客出現，我恐怕就只能束手就擒了，就算是我想動也無能為力。

不過我喊了一聲之后什么都沒有發生，整個院子又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