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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名韁利鎖
  • 卜九九
  • 6272字
  • 2018-07-03 22:05:27

在尤達宣讀遺囑的時候,云韻紋絲不動的坐在客廳面向花園的落地窗前的一個扶手椅里,顯出一副心神不寧、若有所思的樣子。喪禮的第二天,她穿著一襲形似旗袍的黑裙默默無言、溫文爾雅的坐在那里,和在切面店里判若兩人。不同的環(huán)境使同一個人看起來不那么一樣了。在切面店里她是個和面粉打交道的普普通通的婦人,而在這個奢華的客廳里她卻搖身一變成為一位端莊賢淑的富太太。她的那張蠟黃的布滿細紋的臉依舊毫無特點,她那干癟瘦削的身體依舊和氣質(zhì)無緣,但穿著雍容華貴的服飾,置身在寬敞明亮的客廳,呼吸著淡雅清香的空氣,這外在高雅的一切使這個年過半百、其貌不揚的婦人顯出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尤其是籠罩在她周身的那種真摯而高貴的憂愁和哀傷更為她平添了幾分母性的柔情和女性的魅力。

但她并不是始終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而是時不時會抬起眼、轉(zhuǎn)過臉看一看永恒所站的位置。某時,她會出神的盯著這個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少年陷入沉思中,然后又搖搖頭,輕聲的嘆口氣,便無奈的移開了目光。很顯然,在場的所有人中,唯有這個婦人和這個少年對遺囑的內(nèi)容沒有半點興趣。當(dāng)遺囑宣讀完畢,大家爭先恐后、信誓旦旦的深表決心時,云韻站起身,無聲無息的從大家的背后繞到永恒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舉動,把這個神思游離的少年從對昨天經(jīng)歷的回憶中拉回到當(dāng)下現(xiàn)實的處境中。永恒的身子驟然顫動了一下,好像被這個觸不及防的動作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過身看了看拍他的人,臉上原本驚訝困惑的表情立刻轉(zhuǎn)變成對面前之人的同情、愛戴和尊敬之態(tài)。他用溫柔的目光看著云姨,不知道為什么,眼里突然噙滿了淚水,他伸出手抓住云姨的手,看著她紅腫的、充滿憂傷的眼睛,似乎想對她說點什么,卻只是無聲的翕動了一下漂亮的雙唇,一個字也沒有吐出。

仲馗的死帶給云韻的痛苦永恒看在眼里,懂在心里。他比任何人更能理解這個婦人的深沉的哀傷和無言的隱痛。盡管他和她彬彬有禮的朝夕相處了一年,她對自己的痛苦始終守口如瓶,對他就像一位母親對待兒子一樣體貼入微、關(guān)懷備至,但他還是看出這個時常強顏歡笑的女人生活的不幸福。她終日在切面店里忙前忙后,像所有認真對待生活,把日子過得井井有條的女人一樣一刻不得閑,總給人一種婦道人家為瑣屑的日常生活煩擾的無暇去顧及其他任何事情的樣子。但是,永恒明白,這樣忙碌的她,其實內(nèi)心里卻異常的空虛和孤寂。關(guān)于這一點,永恒根本不用刻意去留心和觀察,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言行舉止和聲情并茂不經(jīng)意間總是把她人生的不如意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這種無聲的憂愁比語言的描述更逼真,更形象,也更具說服力。

永恒雖然涉世未深,不諳世事,但也明白云姨之所以不幸福是因為她得不到愛,既得不到孩子們的愛,又得不到丈夫的愛。在這個家庭里,她的位置形同虛設(shè)。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僅憑和云韻相處了一年時間,他不可能明白。然而,縱觀這個家庭形成的過程以及各個成員的性格特點,我們不難理解:孩子們不愛她,是因為從小他們就沒有真正的體會過健全的父愛和母愛,他們的母愛總是籠罩在愁云之下,而他們的父愛又總是摻和了太多銅臭的成分。因此,人世界最無私、無畏、深沉的愛在這個家庭里是不存在的。那種在倫理范疇內(nèi)習(xí)慣于被世人夸大的親情在這個家庭里呈現(xiàn)出另一種風(fēng)貌:血緣關(guān)系使他們不得不藕斷絲連、若即若離,實際情形令他們又渴望形同陌路、非親非故。在倫理觀的意義上,這是一種違情悖理的風(fēng)貌,但卻也真實、中肯,毫不矯揉造作。

孩子們從小對愛既體會不深,又毫無所求,因為他們常年在外奔波的父親用金錢取代了他們對愛的一切要求。因此,既然他們不要求被愛,自然也就不會主動去愛。所以,他們的母親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疼愛著孩子們,卻無法要求孩子們用自己希求的方式來敬愛回報自己。這種隔閡,亦或者這種矛盾始終橫陳在母親與子女之間,讓他們終其一生既親近著彼此,又傷害著彼此。想拉近又拉不進,想推遠又不能推遠;丈夫不愛她,是因為她的丈夫是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不會有愛的人。對一塊石頭談?wù)摳星椋遣皇鞘^的過錯,而是人的無知。

因此,當(dāng)一個清秀俊美的少年突然被安插在云韻生活里的時候,這個女人便把那種快要變質(zhì)的親情之泉毫不保留的澆灌給了這個親情干涸的少年。她用真摯的近乎于母性之愛的情感對待著這個憂郁、簡單、直率、坦誠的少年,一年多朝夕相處的時間里,盡著一種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模糊不清的責(zé)任,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竭盡全力的袒護、庇佑著這個少年。每次只要丈夫一流露出讓永恒離開切面店的意向,她就像抱窩的母雞支棱起翅膀維護肚下的雞蛋一樣,絞盡腦汁想出各種理由證明現(xiàn)在讓永恒離開切面店去干其他事情還為時過早。平日里,她雖然看起來木訥、愚鈍,但某時也會顯得特別聰明、圓滑。在對待永恒的問題上便是如此。在假裝漫不經(jīng)心勸說丈夫的時候,她始終以丈夫的利益為出發(fā)點,為丈夫生意上的實際所需著想,秉持著這樣的觀點竭力說服丈夫,說以她婦人之見認為,永恒年齡還太小,個性上又有點執(zhí)拗,再加上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出去無論干什么事情,如果身邊沒有個老成持重的人管束,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因此,讓他在切面店多待些時日,等他思想和性格上略微成熟穩(wěn)重一點后,再安排他干其他事情也不晚。一向精明老練的丈夫也認為妻子的話言之有理,便暫且打消了讓永恒離開切面店的想法。

多年來,雖然丈夫從未和她談起過自己生意上的事,但一種模糊的本能使云韻相信丈夫的生意并不干凈,因此一種良知上的道德感使她不愿讓如此單純的永恒涉足丈夫的生意,在不知不覺中走上一條將來一定會悔恨終生的歧途。所以,她一直假裝糊涂,卻不動聲色的,用母愛般的智慧和機敏想方設(shè)法把永恒留在身邊。在暗中和丈夫較勁這一方面她做的很成功,也相當(dāng)出色,那只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丈夫,雖然了解的不夠透徹,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弱點。但在其他方面她再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干涉這個少年的生活了。例如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和情感上的男性渴望,以及同伴對他的影響。實際上,一起在切面店干活的同伴對于永恒的影響遠勝于她對永恒的教導(dǎo),因為耳濡目染比諄諄教誨更具實效性和感染力。因此,在她與永恒朝夕相處的那段日子里,她雖然殫精竭慮的想讓他遠離那種很可能誘導(dǎo)和腐蝕他單純心田的不理想生活,但卻不能完全左右他的意志。她源于美好動機的干涉始終局限在某種范圍內(nèi),而這個范圍外的一切這個憂郁的少年總是默默無語的自行其是。于是,永恒不由自主的馴順著生存的這條荊棘滿布、坑坑洼洼的道路一路跌跌撞撞的摸爬滾打,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太多世俗的陋習(xí)和生活上的惡脾。對于這一點,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善良的庇護人都無能為力。但即便如此,正直的云韻始終堅定不移的暗自違背丈夫的意愿而如履薄冰的站在與她非親非故的永恒這一邊。但她也只能做到如此,既不敢也不能有進一步的大膽作為了。她始終認為,她的丈夫雖然不是個好丈夫,但是她絕對有理由盡到妻子的本分。她可以不贊同他所有的行事準(zhǔn)則,但絕不能不顧夫妻情分而冷酷無情的出賣他、背叛他,這是她作為人妻的基本底線。

這個終日里圍著一團面打轉(zhuǎn)的女人,在世俗的那些愛夸夸其談的人的眼里毫無見識,卻顯示出了圣人般的人性至善的美德。不禁令人深感欽佩和尊敬。

現(xiàn)在,丈夫故去了,雖然這種故去來的那么突然,就像那陰晴不定的天氣,剛才還晴空萬里,霎時間卻下了一陣太陽雨一般。然而不管怎么樣,丈夫的故去的確讓她悲痛欲絕,她沒有感覺到家里的頂梁柱驟然傾倒后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而是覺得原本支離破碎的命運更殘缺不全了。丈夫的離去,與其說讓她心痛,倒不如說讓她受累。說不出為什么,當(dāng)她看到一向吆五喝六、說一不二的丈夫像一具干尸一樣呼吸微弱的躺在切面店二樓的那張整潔的床上等待末日的審判時,一種莫可名狀的不安和疑竇使她心緒不寧。她認為丈夫死的如此之容易,讓她有點難以置信。一個把自己的命運始終僅僅抓在手里的人是不可能輕易的在死亡面前妥協(xié)的。而躺在床上的那個奄奄一息,她幾乎有點認不出他本來面貌的男人卻似乎渴求快點死去。

“也許,他真的想早點解脫了。”她看著她突然覺得一點也不熟悉的丈夫,曾這樣想道。

然而,當(dāng)他回光返照又顯示出片刻的精氣神兒后,便無力的垂下手臂,永遠的閉上了那雙任何人見了都覺得恨透一切的眼睛時,云韻詫異的發(fā)現(xiàn),一種她不愿承認卻異常真切的解脫感遍布了她周身的每個細胞,使她壓抑已久的神經(jīng)興奮的跳躍起來、苦悶的心情豁然開朗。她難以克制的感覺到了重生的喜悅和激動之情。正因為她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即將枯萎的生命突然被未來的朦朧希望注入了新的給養(yǎng),這種對逝者的殘酷和不敬行為使她大驚失色。為此,這個善良的女人不禁在內(nèi)心里自責(zé)起來。她越是為自己不該有的行為感到羞愧,就越顯得傷心不已。這種傷心不單單是為了沉痛悼念逝去之人的生命,也是因為自己的冷酷無情和毫無人性。是的,當(dāng)云韻真切的意識到自己遠沒有原先認為的那么深愛和依賴著丈夫,實際上,在靈魂深處她一直渴求解脫和逃離,但卻由于個性柔弱而連幻象都不敢抱有。如今,當(dāng)這個贈予她一生痛苦的男人先一步踏上黃泉之路后,她敢于流露自己的真心了,并認為這是殘酷的命運由于良心上的不安而賜予她的最后眷顧。但不管她為自己的這種比丈夫生前的任何行為好不了多少的絕情行為找多少看似恰當(dāng)?shù)睦碛桑疾挥勺灾鞯臑樽约旱牧硪幻娓械匠泽@和膽寒。于是,她努力掩飾自己的解脫感,而表現(xiàn)的像一個深受丈夫?qū)檺鄱稚類壑煞虻呐藙倓偸毓押笏芪ㄒ惑w現(xiàn)的那種人間言辭難以描摹的憂愁、沉痛而哀傷的樣子。雖然她認為自己一直在竭力表演,實際上,她對自己人生難言的悲傷借助這種情感體現(xiàn)的更真切和感人肺腑。因此,她越顯得傷心,永恒就情不自禁的越想關(guān)心她。于是,仲馗的去世,讓這兩個在不同的處境中同時得以解脫的人的關(guān)系拉的更近了。而云韻也開始敢于毫不畏懼的為永恒的未來設(shè)身處地的著想了。

故,當(dāng)這份遺囑彌漫出一種魅蠱人心的誘惑力,使人們心甘情愿的臣服在它的召喚下的時候,云韻不禁為永恒擔(dān)心起來。她不希望他繼續(xù)盲目的留在這里,不明所以的為這個迷津暗道的團體效力賣命。所以,在乘人不備的情況下,她悄悄的走到他的身邊,想把他叫到一邊,好好的和他談一談。這當(dāng)兒,她看到永恒用這么善解人意的溫柔目光望著她,就越發(fā)覺得應(yīng)該為他做點有意義的事了。于是,她歪了一下頭,示意永恒跟她走。永恒既茫然又溫順的跟在云姨的后面,兩個人輕手輕腳的離開人群,從客廳拐到上二樓的樓梯口。這個角落,站在客廳里的人的視線是掃視不到的。

“永恒,”一走到樓梯口,云韻便開口了,“告訴云姨,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永恒默默的看著云韻,沒有作聲。

“永恒,”云韻又說,“你聽云姨說。現(xiàn)在你仲叔也不在了,說句公道話,即便他在世的時候,他也沒怎么對你另眼相看、照顧有加。他那個人,別人都不了解,也看不透。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多年,我了解他的為人,如果沒利可圖,他是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友好和熱情的。雖然這些話,不是一個做妻子的應(yīng)該在他去世后拿來評價和非議他的。但我一直沒把你當(dāng)外人看待,所以這些如實的知心話也愿意對你說。云姨知道你的為人,你這個孩子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但心地善良,品行純潔、端正,是個難能可貴的好孩子。以前,我不敢干涉你仲叔的任何事情,現(xiàn)在他不在了,云姨就想對你說幾句實在話。永恒聽云姨一句勸,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些人吧。說白了,客廳里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呀?這些人為了錢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他們沒有道德底線,沒有做人的準(zhǔn)則。你跟著這些人會把自己毀了的。我知道你仲叔用人的標(biāo)準(zhǔn),他專門挑選一些亡命之徒和見錢眼開的人,然后抓住他們的弱點,利用他們,煽動他們,誘惑他們,讓這些人在欲望的作祟下對他言聽計從、忠心不二。可是,孩子,那是別人選擇的路,你不應(yīng)該走這樣的人生道路,因為云姨看的出來,你和他們完全不一樣。永恒,聽我說,”說著,她一面謹慎的環(huán)顧四周,一面把一張銀行卡倉促的塞到永恒的手里,“這張銀行卡里有一筆錢,數(shù)目雖然不大,但足以為你選擇新道路芟除一些開頭阻撓你前行的荊棘。你不要拒絕,這是你應(yīng)得的。我知道,你仲叔在過去一年里曾每個月都會給你一點生活費,但那遠遠抵不上你的勞動所為他創(chuàng)造的價值。這些錢是云姨補償給你的,你受之無愧。永恒,拿著這些錢,離開這些人。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边@時,云韻聽到逼近的腳步聲,她探前身子瞥了一眼,看見旱魃正低著頭大步向這里走來,便神色不定的說,“好了,你回去吧,旱魃來找你了?!庇篮阏撸掷∷氖直刍爬锘艔埖募恿艘痪?,“一定要記住云姨的話,別跟這些人廝混在一起?!庇篮忝H坏狞c點頭。云韻放開他的胳膊,急匆匆的上樓了。

這時,旱魃走了過來。

“我說看不到你的人影,原來你在這里。你在這里干什么?”他抬起頭瞥了一眼剛拐過二樓平臺的云韻的背影,又把銳利的目光放在永恒呆滯的臉上,說。

永恒垂下眼睛,把銀行卡緊緊的攥在手里,沒有回答。他剛才雖然始終在認真聽云韻講話,但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她都說了些什么。從云韻口里流瀉出的那些語重心長的金玉良言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吹進他左邊的耳鼓,又從右邊的耳廓飄走了,在整個過程中,一個字都沒有在他的腦海里停留過。因此,這一刻,當(dāng)旱魃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不僅大腦一片空白,而且思維混亂一團。

“走了?!焙调煽此桓贝纛^呆腦的樣子,搖搖頭又說。

“去哪?”永恒問。

“當(dāng)然是回我們住的地方了。”

永恒點點頭,然后跟在旱魃的身后回到客廳。他還沒站穩(wěn),剛才宣讀遺囑的仲叔的私人律師便走到他的跟前,把他叫到一邊。這位法律顧問——尤達先生——雖然只有三十多歲,但因為他習(xí)慣于擺出一副老氣橫秋、威嚴肅穆的莊重表情,因而看起來足有四十多歲。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面套一個黑色的馬甲,脖子下系著一條黑色的領(lǐng)帶,臂彎處夾著一個公文包,趾高氣揚的仰起頭看著永恒。這位律師中等身材,五官中庸,眉心處有一顆醒目的痦子,使他看起來異常的狡猾奸詐。即便像永恒這種不會憑著面相揣度別人性格的人,也覺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他以自己的身高看起來的矮個子是個討人厭的虛偽之人。此刻,尤達帶著輕蔑的眼神望著被他叫到一邊的這個無論在身高上,還是在面容上都優(yōu)越于他的少年。雖然表面上呈現(xiàn)出一種不屑輕蔑的神情,內(nèi)心里卻無比嫉妒這個少年一表非凡、得天獨厚的外型。

“永恒,”身邊只有他們兩人時,尤達用神秘的口氣說,“仲叔在去世前曾特意囑咐我,有幾句話讓我?guī)Ыo你。他讓你在他去世后的這一年一定要跟著旱魃,不要離開這個小集體。旱魃會指導(dǎo)你去做一些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事情。你知道,在生前,仲叔就對你寄予厚望,在他死后,這種厚望不但沒有隨著他的離去而消失,反而越發(fā)堅定不移了。仲叔對我說,他深信,你絕不會讓他失望的。所以,一定要聽逝者的話,那等同于神祇,會讓美好的未來按著你的意愿展現(xiàn)在你的眼前。”說完,他也不管聽他講話的人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便一臉陰笑的拍了拍永恒的肩膀,信步走開了。

這一天,不同的人對永恒說了不同的話,但任何人的話永恒都沒有聽在心里。任何話都像過眼云煙一樣,一眨眼便沒了蹤影,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因為打從昨天開始,他便像做夢一樣,一件接著一件的經(jīng)歷著一些非比尋常的事情。他年輕的心還不足以立刻領(lǐng)悟和消化這些事情。他對一切既將信將疑又搖擺不定,一會兒感覺一切都是切切實實的,一會兒又感覺一切都是朦朧虛幻的。一會兒覺得自己應(yīng)該怎么樣,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怎么樣,此刻覺得張三說的對,彼時又覺得李四做的對。連日來,他始終像踩在云絮上生活一樣,既輕飄飄又茫茫然。沒有一天是真實的,又沒有一分鐘是不真實的。他覺得生活就像一只無形的大手,始終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間,興致盎然的揉來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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