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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名韁利鎖
  • 卜九九
  • 3884字
  • 2018-05-10 23:26:08

萊芒和奕理急匆匆的離開后,在冷清靜謐的事務所里只剩下一世和木森了。他們面面相覷,雙方都有點尷尬和不知所措。很長時間彼此都不知該如何開口,該由誰先開口。在所有的愛情故事里似乎都存在著這樣的情況,不見時渴望著相見,總認為相見時有萬語千言要說與對方聽,但當真的相見時,卻又無從說起。眼下木森就面臨著這樣的情況。他看著兩年來自己魂牽夢繞、朝思暮想的女子突然如鯁在喉。只見,他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衣領高高豎起,圍住了他頎長的脖子。大衣并沒有扣扣子,露出了里面乳白色的羊毛衫。這件泛著牛奶光澤的羊毛衫把他的那張英俊的臉襯托的越發(fā)清秀白凈。他就那樣筆直的站在一世的面前,微微低著頭,目不轉睛又含情脈脈的看著她輪廓分明、鎮(zhèn)定自若的面龐,臉色泛起一陣紅暈,然后又突然變得蒼白。

“如果這一生我曾犯過什么難以彌補的錯誤的話,那便是在水鄉(xiāng)之城沒有問你是干什么的以及住在哪里。”他終于捋順了舌頭,凝視著一世淡漠的眼睛,溫文爾雅的說道,“以致這兩年來我沒有你的任何消息。我曾一再的懷疑兩年前我們是否相遇過,我們是否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如果答案都是肯定的,我很想知道,在我們共同的居住地我為何從未再見到你?”

一世仰起臉默默的看著木森緊蹙的眉頭和烏黑的頭發(fā),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并沒有立刻回答。

“木森,很抱歉!”大約五分鐘后,一世毫不躲閃的回應著他的那種就像在水鄉(xiāng)之城的大街上想讓她留下聯(lián)絡方式時的充滿愛意的目光,用靜如止水的語調說,“我今天并不是為了追溯過往的故事來這里找你的。我來……”

“我知道,這一點你不說我也心知肚明,”木森冷冷的打斷了一世的話,顯出沮喪的神情。“我看的出來,萊芒和你的關系不一般,他是你的戀人嗎?”木森雖然剛認識萊芒沒多久,但說這話的口氣就好像他們已經(jīng)認識很長時間了。因此,他說起萊芒名字的時候,給人一種就像是隨便說起某一個異常熟悉的人的名字的感覺。此刻,一世就是這種感覺。她不由的打量了木森一眼,內心里感到十分奇怪,他為什么用這種口氣說話。

“如果你認為是,他便是;如果你認為不是,他便不是。”頓了頓,一世含糊其辭的回答,“我知道你的好奇心很活躍,但恕我直言,對于滿足你的好奇心這一使命我并沒有義務。我來是有正事和你談。但是,”她環(huán)顧著這個空蕩蕩的辦公間,露出了不解而疑惑的神情,“為什么這么大的事務所只有你一個人?”

“空蕩蕩也好,鬧哄哄也罷,任何情況都自有它的理由。”似乎為了效仿一世,木森也含糊其辭的回答,“不過,我們現(xiàn)在不談其他的,去我的辦公室吧,我們談談你要談的正經(jīng)事。”

很顯然,木森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但一世并不知情,或者她感覺到了,只不過假裝一無所知。在男女雙方的一種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曖昧關系中,在乎的哪一方總是很敏感,而不在乎的哪一方又總是很遲鈍。于是詞不達意的情況便經(jīng)常發(fā)生。自從木森見到一世后,眼見的一切使他相信他所期待的愛情故事能繼續(xù)發(fā)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覺得自己毫無希望,然而癡迷而盲目的情感使他依舊想傾訴和表達自己的情真意切,但一世卻表現(xiàn)出一種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不耐煩的樣子,不僅不領情,而且無心傾聽。這讓木森的那顆熱情似火的心仿佛掉進了冰窟。他頓時心灰意冷、肝腸寸斷。

為了掩飾自己糟糕透頂?shù)慕^望心情,木森立刻轉身向辦公室走去。一世跟著垂頭喪氣卻努力裝出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的木森走進了他的那間干凈整潔的辦公室。一走進辦公室,木森的精神面貌便煥然一新,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是辦公室里井然有序的一切和那種莊重嚴肅的氛圍給了他力量和勇氣。他意識到,此刻他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律師,而不是一個屢屢受挫的求愛者。在實木辦公桌前,木森彬彬有禮的為一世拉開了客人坐的那把椅子,等一世坐下后,他繞過辦公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辦公桌上放著一臺白色的蘋果筆記本電腦,旁邊是一踏厚厚的卷宗。木森后背三米遠的位置是三扇潔凈無瑕的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個正在冬眠的小花園,花園的平地上覆蓋了一層牛奶般白皙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絲絨般刺眼的白光。花園四周干枯而矮小的灌木和常綠喬木上堆積著厚厚的雪墊,偶爾吹過一陣勁風,雪墊滑落,便揚起一陣紛紛揚揚的雪的白霧。再遠處是高低不同,直沖云霄的商業(yè)樓和居民樓。辦公桌的左側是書櫥或者也叫文件柜。

“一世,你想喝點什么,茶或者咖啡?”依據(jù)待客之禮,木森一邊問,一邊站了起來。

一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下。木森又落座了。他目不轉睛、神情嚴肅的看著一世。因為此刻他恍然意識到,一世突然來訪,顯然是奔著他是一位律師這個純粹而直接的目的而來的。

“難道你有官司要打?”木森脫口而出。

一世平視著他的眼睛,沒有回答。

“你的訴訟費是不是很昂貴?”沉默了一會兒,一世問。

“這個不確定,這要因案情而定。”

“那么,我現(xiàn)在正式聘請你當我的辯護律師,但愿你手頭上沒有其他棘手的案件。”一世用鎮(zhèn)靜而坦然的口氣說。

木森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詫異的神色。這種談話對他來說原本就像家常便飯,但今天的對談之人因為是一世,他的心情便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時候。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感和壓迫感。他的心一直在不安的怦怦亂跳著,就像被一把錘子在猛烈敲打。

“怎么?”他努力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你卷進什么糾紛事件了嗎?”

“不,不,不是我,”一世意識到自己措辭有誤,無奈的笑了笑。又說,“是另一個人。不過希望你對待他就像對待我一樣。”

“這是當然。”木森若有所思的說,并心神不定的點了點頭。“究竟是什么案件?”沉思了一會兒,他又問。

“我知道也許你很難理解,但現(xiàn)在談論這些還為時過早,”一世斟酌了一下,然后平心靜氣的說,“因為我無法把來龍去脈和你細細道來。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只是希望在我需要辯護人的時候,在行動上你是自由的。這個官司肯定要打,但不是現(xiàn)在,關于這一點我可以肯定。我來,就是提前預約一下。”

“一世,你是知道的,”木森突然用哀怨而憂傷的聲音說,“任何時候你都無需提前預約。不管任何事,我都愿意為你挺身而出、竭誠效力。而且不管是你本人還是你有理由提供保護的人,我都愿意無償辯護,這也算是我個人的法律援助。”

“不,木森,”一世微笑著說,“我這個人講求實際,在任何情況下都希望公事公辦。訴訟費我一定會支付,而且以你慣常的收費標準支付。”

木森聳聳肩,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仿佛在說:“悉聽尊便。”

“可是,究竟是什么案件呢?”隨即,木森又忍不住問。

“木森,”一世突然用哀傷而懇求的語氣說,讓木森的心為之一顫。“我不懂法律。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法律這面剛正不阿的旗幟下,除了講求真憑實據(jù),按規(guī)定成文的原則辦事外,法庭會不會因為特殊情況而對一個罪人網(wǎng)開一面、寬大為懷?”

“一世,法不容情,這你是知道的。有罪就是有罪,沒罪就是沒罪。法庭會考慮案件的是非曲直,但絕不會姑息任何一個有罪之人。《魔山》里有這樣一句話:如果對邪惡者寬容無異于犯罪。”

“但是連所羅門也曾說過:寬恕他人之過失乃寬恕者之榮耀。”一世據(jù)理力爭。

“一世,你太理想化了。”木森憂憤而無可奈何的說,“你以為那些拿著國家俸祿的大法官和檢察官們,會一邊嚴懲不貸,一邊讀《圣經(jīng)》或者《傳道書》。這是自相矛盾的。他們的職責就是嚴懲罪犯,而不是為了既定的罪惡刨根問底、追根溯源,基于人性的立場看有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然后本著人道精神而寬大處理。司法和博愛根本就不能共融。”

“可是連莎士比亞都說過執(zhí)法的人倘能把慈悲調劑著公道,人間的權利就和上帝的神力沒有差別。你要知道,很多人犯罪并不是他想犯罪,也許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一世,不管怎么樣,在你不便告訴我具體案情的前提下,說什么都是白費唇舌。我答應你,到時候,我會盡力而為。但如果你要我為之辯護的這個人的確有罪,那么,再好的律師也回天乏術。我在本分之內所能做的就是讓他的罪責盡量以最小的代價服法。”

一世沉默了。

“看來你從未和司法打過交道。”木森又補充了一句。

“我的確沒有和司法打過交道,”一世義正言辭的回答。就好像此刻木森并不是一個和顏悅色和她談話并想竭盡全力幫助她的人,而是一個與她針鋒相對的辯論對手,“但我看過像《復活》、《局外人》、《肖申克的救贖》等諸如此類的一些用獨特的視角生動描寫司法的書籍。恕我冒昧,我認為司法也就那么回事,公正與否只有上帝和執(zhí)法的人知道。”

“一世,”木森突然正顏厲色的說,聲音雖然提高了幾個分貝,但依舊低沉而溫柔。“雖然人們要求言論自由,但我希望無論在何時何地你都能謹言慎行。俗話說,慎言勝過雄辯。雖然我以雄辯著稱,但那只是工作所需。在私下里,我還是贊同謹言慎行。我很高興,你是怎么的博才多學,這對一個女子來說很難能可貴。但是,你要明白,你所提到的那些畢竟只是文學作品。藝術雖然源于生活,但只是反映了生活的某一面,并不是真實的全面的生活。現(xiàn)實生活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則,這套法則根深蒂固,藝術的觸角再鋒利也無法刺痛麻木不仁的真實生活,而扭轉現(xiàn)實的乾坤。”

“我不否認你的觀點。”一世平靜的說。

“所以,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要拯救的這個人犯了什么樣的過失,都不要對司法心存非分之想。司法要求社會秩序井然有序,而法律便是司法舉起的一面維護生存秩序并為人類劃出道德界限的理性大旗。盡管談不上人道,但卻也合情合理、不容置疑。”

一世緘口不言,她茫然無措的看著木森,認為在沒有了解清楚事實真相的前提下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再談下去,她不僅現(xiàn)在,連將來也沒有勇氣為永恒年少無知的行為辯白了。而一旦她放棄了,永恒便徹底沒救了。于是她站了起來。

“你這就要走了嗎?”木森悵然若失的問,自己也站了起來。

“是的,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說完,一世離開了。

就這樣,她給木森留下一個不安的未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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