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名韁利鎖
- 卜九九
- 6421字
- 2018-04-18 17:49:11
于單仁而言,接到萊芒的電話應該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就好比一個人時不時會收到移動或者聯通的服務短信,溫馨而友好的提醒他手機已經欠費,請他及時續交話費。這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不足掛齒。但今天,也就是掛斷電話后的這段短促的時間,單仁的直覺告訴他萊芒的這次來電不同尋常。他說話的口氣很特別,顯得很迫切,但迫切中又明顯夾雜著激動和欣喜之情,而在欣喜之中似乎還隱約雜糅著游移不定和焦灼不安,除此以外,好像還有一種野性的柔情在蠢蠢欲動。
“他似乎急于要見到我,就好像我是他十分關注的某件事成敗與否的關鍵因素似的。”單仁暗自思忖,“可是,為了什么事呢?不可能是為了案情,因為販毒案件的突破性進展奕理已經打電話告知我了,現在對于仲馗此人已經沒什么可研究的了,真相基本上已經大白,只等著時機成熟一網打盡所有的涉案人員便可塵埃落定。那么,既然不是為了研究案情,這么晚他來找我究竟為了何事?”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越過這座城市的近處,眺望著遠方。地面璀璨輝煌的燈火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引人入勝。實際上,似乎都市的夜景早已讓浩瀚的蒼穹自慚形穢。夜幕降臨,幾乎是地面的萬家燈火一上演,天上的繁星點點便隱而不見。這是城市居民的損失,在他們的視野里終年只有人工的雕琢而沒有自然的美景。就連城市公園里的一草一木幾乎都是人工種植的。沒有一株植物擁有自由意志,也就是說它們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在哪里生根發芽破土而出就在哪里安家落戶。它們的分布是被精心規劃過的,規定你在那一片生長你就決不能越界。仔細想來,現在人類唯獨不能恣意妄為插手的就是廣袤無垠的蒼穹,但他們卻用另一種方式彌補了這樣的不足,即用都市喧囂的繁華遮掩了夜空靜怡的深邃。
五年來,在這間辦公室里,在這樣嫵媚的深夜。單仁曾無數次的倚窗俯瞰眺望過這座城市。他始終如一的目光閱覽著四季的變換,從寒冷蕭索的冬天,到欣欣向榮的春天,以至花團錦簇的夏天,最終迎來金黃涌動的秋天。以此往復、周而復始。這是自然的恩賜,時間就在這種見慣不驚、習以為常、不用去推敲的氣候更迭中悄悄的流逝,把一代又一代的舊人安然的送走,又平靜的迎來一代又一代的新人。這舊貌換新顏的過程似乎就是司湯達所言的那句話:我從天堂來,到地獄去,路過人間。然而,他的墓志銘可以這樣問心無愧、直言不諱的寫:活過、寫過、愛過。那么,其他的蕓蕓眾生呢,這一生似乎值得擁有只言片語去悼念自己的一生,而不是用一塊光禿禿的墓碑作為自己了卻此生的最為寒酸的壓軸戲。
但是今天,也就是此刻,依窗極目遠眺的單仁并沒有思考人生的生死問題和生活的意義何在,而是一心一意的回味著、揣度著萊芒在他看來史無前例的語氣。他隱約覺得萊芒的這次深夜來訪一定非同小可、事關重大。而至于究竟是什么事他還不甚明了。但直覺告訴他必定喜憂參半。單仁是相信一個人的直覺的,就像他相信科學,相信真理一樣。
對于萊芒,單仁有著自己理解和接納的方式。他對這個相貌堂堂、儀表不凡、器宇軒昂的男人懷有一種連自己都深感詫異的莫可名狀的情感。在奕理的告別單身派對上,他第一次見到他。那時他正處在自己現在的這個年紀。剛剛三十出頭,依舊血氣方剛。在單仁看來,血氣方剛這個詞任何年輕人都可以用,但不是用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合適。但用在萊芒的身上卻是再恰到好處不過了,就好像這個詞是專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單身派對是在某一個人的家里舉行的。說是單身派對,其實就是準新郎在結婚前夜為幾個還算意氣相投的青年男子找個機會聚在一起一邊盡情的暢飲,一邊對婚姻和愛情直抒胸臆罷了。那時,他剛回國一個星期。他原本定的回國日期是在此基礎上推遲一個月,但卻突然得知奕理要結婚了,他不得不改變行程提前一個月回國。
那是個寒冷的冬季。因為其中的一位英俊瀟灑的男士就要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了,幾個來自各行各業,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的男人為了共同慶祝這一主題聚在了一樁簡約風格的私人住宅里。這是奕理大學同學的住宅,他出國在外,把鑰匙留給了他,讓他時不時來給屋子通通風、透透氣。而他當然就不失時機的借助這一便利條件把派對地點選在了這個無人打擾、寬敞明亮的地方。晚上七點左右,男人們陸續敲響了房門,一個個衣著鮮亮、精神抖擻、面色紅潤、意氣風發的魚貫而入。這個單身派對主張環保和節約理念,要求大家齊心合力自給自足,場面既親切又熱鬧。那種氛圍就像春節大家歡聚一堂一樣,熱熱鬧鬧、紅紅火火,讓人既欣喜若狂,又耳目一新。
萊芒來的最晚,幾乎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豐盛的晚餐,飯后甜點,白酒、啤酒、紅酒,水果,煙、茶、咖啡等等,一應俱全——他才姍姍來遲。而這并不是他最引人注目的一點,最令初見之人無法忘懷的是,他是唯一一個不是獨自前來的。他似乎故意要打破大家事先定好的規矩,那便是不能帶女伴。但他帶來的伴侶又不能算是違規行為,因為他帶來的不是一位女子而是一只體型修長而健碩的捷克狼犬。這只碩大的動物一進門便警惕的四處張望,繼而又尋尋覓覓起來,鼻子一觸到物體就使勁的嗅個不停。此刻,這唯一一只混跡在人類世界的寵物看起來既像狗又像狼。它全身銀灰色,毛色光滑而柔亮,耳朵直立,眼神犀利,毛茸茸的尾巴像個雞毛撣子一樣支棱在空中左右搖晃,被毛很厚,像一件大衣似的把它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直至大腿內側。主人一開始用一根鏈子拴著它,進門后便解開了。解開后它反而變得安靜溫順了,只見它先是騰空兩只前腳爬在主人的身上在他的胸口和臉頰處親昵的嗅了嗅,然后便跳下地,乖乖的臥在了他的腳旁。
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看到萊芒時單仁立刻便想到了好萊塢演員杰森·斯坦森。但不是現實中的斯坦森,而是影片中他所扮演的硬漢形象。萊芒的身上有一種鋒芒畢露的氣勢,他的面容冷硬卻俊朗,表情嚴峻卻深沉,眼神犀利卻清澈。最主要的是,他雖然光腦門卻很有型。他外面穿了一件深藍色及膝的翻領大衣,白色保暖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淺藍色羊絨衫,襯衫熨燙整潔的衣領貼在他雄壯的脖頸上,下擺露在羊絨衫外面,遮住了他深色休閑褲的腰部,腳下是一雙深紫色的皮鞋,擦的異常明亮。他在就坐之前把大衣脫了,隨手扔在了沙發上,那種隨性的風度就像剛剛回到自己家一樣,無拘無束。
“抱歉,”他環顧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然后看著奕理說,“羅賓實在沒有人給我照看,我不得不把它帶到這里。它很溫順,不會打擾大家的雅興。”
從這句謙遜的話,單仁得知那條捷克狼犬名叫羅賓。
奕理樂呵呵的擺擺手,一方面表示對萊芒處境的理解,一方面表示羅賓的到來對派對毫無妨礙。隨后,他把這些事先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男士們相互一一作了介紹,稟報了各自的年齡、職業、婚否情況等等。這些男人最小的二十六歲,最大的三十三歲。有的已經結婚,有的正在熱戀,有的依舊單身,像奕理那種即將要結婚的只有他一人,還有一個二十七歲的小伙子是下個月結婚,他是位工程師。當然,年齡最大的是萊芒,三十三歲,單身;年齡居中的是單仁,二十八歲,單身。好像這群男人中只有他倆是名副其實的單身貴族。
奕理儀式性的為每一位來賓斟滿了酒,然后端起酒杯一本正經的說了幾句開場白,歡飲便正式開始了。酒過三巡后,這群年輕有為的男士就婚姻和愛情進行了一番深刻的議論和探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得體會,而且每一種心得體會既言簡意賅又一語中的。但每個人的經驗之談是根據自己當時的經歷和處境而言的,并不是根據普遍現象和規律而論的,因此這種訓諭不能針對任何人,只能針對與自己處境相同的人。也就是說,結了婚的男士的金玉良言不適合熱戀中的人,而單身男士的灑脫隨性之言又不適合即將要結婚的人。總之,大家滔滔不絕、各抒己見,但總體上達不成共識。結了婚的人規勸單身一族千萬不要早結婚,而熱戀中的人所表達的意思不外乎恨不得立馬把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子占為己有,而即將要結婚的似乎隱隱有些不甘和踟躕,但又充滿了憧憬和期許。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一直到深夜兩點,大家還在推杯換盞、暢所欲言。十個男人中,只有萊芒滴酒沒沾。單仁勉強喝了點紅酒,但奕理由于情不得已喝多了。他由于激動、高興或者憂傷等等諸多復雜感情的作祟,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十分不勝酒量,似乎三杯酒下肚就頭重腳輕了。剛過十二點他便爬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大家也不管他,任由他呼呼大睡。幾個人離開餐桌在房間里玩撲克,幾個人還在餐桌前意猶未盡的閑聊著。這期間,萊芒自始至終沒有多說話,他只是吃著,看著,聽著,偶爾露出一絲不動聲色的笑容。但這一切單仁都盡收眼底。他一面在心里暗自玩味著這個諱莫如深的男人的性格和心理,一面彬彬有禮的和其他人用恰當的方式不失禮貌的交談著。
當派對的主人呼呼大睡后,萊芒起身走到陽臺上打開了窗戶,但他沒有完全打開,只是稍微開了一條縫。即便是這窄窄的一條縫,已經讓人足夠感覺到外面的寒冷了。但并不是那種徹骨的寒冷,而是濕氣很重的那種沒有一絲風的冷。原來,外面下起了雪,整個城市已經銀裝素裹。他在陽臺上大約站了五分鐘,然后關上窗戶,徑直走到羅賓的跟前,彎腰給它戴上狗鏈,自己又穿上大衣,便拉著它向門口走去。
“你要回去?”單仁從容不迫的走上前,冒昧的問。
“不,”萊芒回答,“我要出去遛狗。不過也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單仁說。
萊芒若有所思的看看他,然后點點頭。見他欣然同意,單仁立刻在自己深紅色的羊毛衫外面穿上同樣是外翻領的黑色大衣,又披上一條灰色圍巾。也許是剛從國外回來,他的穿衣風格有點英倫范兒,給人一種復古懷舊的感覺。他和另一位男士知會了一聲,便和萊芒一起來到樓下。這是個異常寂靜的夜晚,而皚皚白雪又為這深夜的魅力披了一件空靈的外衣。萊芒為羅賓解開狗鏈,讓它自由活動。而他和單仁則沿著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的小徑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遠離市中心,位于城區北面的一處高檔住宅區。顯然,當初這個小區在規劃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現代風格的樓房井然有序,院落錯落有致,極目望去,涼亭、樹籬、植被、花圃、涌泉、噴泉、健身設備等一應俱全。只不過,在這寒風蕭瑟的冬季不能各盡所能。只能養精蓄銳,等到來年春天再一展身手、各顯神通。他們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排整齊而清晰的腳印,不多時便又被落雪覆蓋了。若不是他們踩在雪上的聲音淹沒了落雪的簌簌聲,想必他們是會享受到這種聽覺盛宴的。小徑左邊的落葉松上也披掛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把枝頭沉甸甸的向下壓去,遠遠看上去就像在對他們彎腰鞠躬一樣。
“你學的是心理學?”默默的走了一會兒后,萊芒打破了平靜。
“是的。”單仁回答。
“主要致力于哪方面?”緊接著,萊芒又問。
“心理分析和夢的解析。”
“看來,你是弗洛伊德的追隨者。”萊芒平靜的說。
單仁沒有立刻接話。他似乎斟酌了一番,然后沉著的說:“我曾在一本雜文月刊上讀到一篇文章,其中有這樣一段話:有這樣一種說法,五個猶太人改變了西方世界。第一位是摩西,他說一切都是律法;第二位是耶穌,他說一切都是苦難;第三位是馬克思,他說一切都是資本;第四位是弗洛伊德,他說一切都是性;第五位是愛因斯坦,他說一切都是相對的。非常不幸,我似乎更應該對律法、苦難、資本和相對論感興趣才對,可我偏偏對弗洛伊德的理論情有獨鐘。”
萊芒露出了坦率的笑容,一口潔白密實的牙齒似乎比這漫天飛舞的、紛紛揚揚的六邊形還要引人注目。
“冒昧的問一句,這篇文章里就沒說哪幾個人改變了東方世界?”笑容隱沒后,萊芒又問。
這次換作單仁淡然一笑。他搖了搖頭,繼而講道:“歷史上,五個中國人改變著、影響著中國。第一位是孔子,他說一切都是仁愛;第二位是老子,他說一切都是道德;第三位是莊子,他說一切都是逍遙;第四位是孫中山,他說一切都要大同;第五位是鄧小平。”
話音一落,萊芒便問:“對此你有什么看法?”
“說實話,我不敢有什么看法。”單仁坦誠的回答,“盡管言論自由,但我絕不能信口雌黃。我只能針對我所研究的東西淺薄的談一談個人的想法,至于這些偉人的功績那只能依靠時間去檢驗。”
萊芒贊同的點點頭。
“那好,現在我們只談夢的解析和心理分析。”他說,“你認為心理學這一學科會普及嗎?也就是說此學科所涵蓋和涉及的一系列晦澀、深奧、難懂,某時又有些神秘因素,甚至于邊緣化的內容會像物理或者化學一樣被普遍應用嗎?”
“我相信會的。”單仁胸有成竹的回答。
“為什么?”。
“因為任何新生事物都是應運而生,”單仁侃侃而談,“人們需要它才會去發明創造它。無疑,心理學這一學科在眾多的堪稱是老前輩的科學領域中絕對算是一個新生事物,即便現在它已不再令人難以置信,但還沒到被廣泛的應用和研究的這個程度。然而這一天終將會到來的,就像人們普遍喜歡文學、醫學、法學、商學一樣,被人們接受、認可、喜愛,甚至于創新、研究和推廣。”
萊芒點點頭。
“你認為人的夢境的確是潛意識欲望的彰顯……”
“就像你對夢的解析或者心理分析深感好奇一樣,”單仁突然彬彬有禮的打斷了萊芒的話,“我十分好奇在今天的派對上,你為何要始終貫穿沉默是金的理念,大家都侃侃而談,各抒己見,而你像個局外人一樣,一直在保持沉默。我特別想知道你對今晚議題的看法。”
“你不是暗自觀察了我很長時間嗎?”他停住腳步,轉過臉,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單仁炯炯有神的眼睛問。但他提問并不是為了請求對方回答,而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明察秋毫。“我的洞察力也是很敏銳的,不比你們心理學家的弱。”他緊接著說道,“這樣說來。你暗暗的研究了我一晚上,難道對我的心理不是略知一二?我很好奇,是不是所有的心理學家都喜歡研究別人的行為和性格?”
單仁笑而不答。萊芒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友好而真誠的笑容。倆個人又默默的向前走去。這時,他們拐上了一條更寬闊的大道,這條大道直通一個涼亭。羅賓始終在附近自娛自樂。
“說出來不怕你這位年輕有為的心理學家笑話。我對愛情沒什么概念,因為成年后我沒有喜歡過女人。至于婚姻——”萊芒若有所思的說,“我個人覺得那是扎根在愛情的基礎之上的,有愛才能有婚姻。所以,對我而言,那是一件似乎離我還很遙遠的事情。因此,今晚的主題我似乎沒有發言權。”
單仁若有所思的聽著。頓了頓,他說:“恕我直言,這是違背性力的,心理學領域有一個專門的名詞叫力比多,泛指一切身體器官的快感,是人的一種本能行為。難以置信,作為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你怎么會……”
“就像你剛才所說,”萊芒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弗洛伊德認為一切都是性,看來你也這樣認為,認為無性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尤其是對于一個正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來說。但這種生活的確存在。而且,我告訴你,在人的一生中習慣的力量是難以想象的,某時甚至于比你所能想到的任何力量都要強大。我個人認為習慣的力量甚至于能凌駕在性格之上。話說回來,你不是也單身!那么,你又是如何解決自身問題的呢?恕我直言,難道你沒有深愛著的女人,卻有滿足身體所需的女人?”
單仁啞口無言,他下意識的撓了撓頭。
“我相信,”隨后,他慢條斯理的說,“任何人都難以避免自相矛盾的困境。當然,我亦如此。的確,我承認力比多對一個人生活和身體的影響,但是我個人的確在這方面沒有多大困擾。所以、、、”
“所以就把這些理論知識留給那些做研究的人吧。我們現在是生活的實踐家,只談生活,不談理論。”萊芒笑呵呵的接過了話茬。
“恕我冒昧!但我依然好奇,某一天是否會有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女人觸不及防的打破你的這種禁欲主義?”
“不,”萊芒立刻反駁道,“我沒你想的那么節操純潔,我不是在奉行禁欲主義。我單身是因為我崇尚自由。”
“恐怕沒這么簡單吧?”單仁微笑著說。
萊芒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無疑,這次談話拉近了這倆個性情相投之人的距離,但也沒有拉的有多近,畢竟這才是他們的第一次謀面。基于外形、談吐和氣宇不凡等眾多因素的推波助瀾,即人們普遍認為的第一形象的作用,使這兩個男人情不自禁的開始彼此欣賞罷了。在奕理的婚禮上他們又見了一次,以后由于在生活上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前緣,便自然而然的形同陌路了。三年后,由于仲馗在中間牽線搭橋他們才開始頻繁的接觸,想當初那種內心渴望而在忙綠的現實面前卻又不得不擱淺的友情便油然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