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愛又悲催的何農小子還得追憶往事。一座蟻城里萬萬不可休養太久,那日恭送完小公主,便又和金瑞哥站在日復一日地站著,贈于自己救命稻草的皇蟻仍然未將自己飛黃騰達,難道是年齡不夠,資歷不行?何農有些汗滴禾下土的憂傷。看著那遙遠的山巔,總感覺那是一種歸宿或是起點,看著自己手掌的大小,再回頭看看這金瑞大哥“龐大”的體軀,怎么也搞不懂怎會有這般奇特的變化,而且這金瑞哥并無半分對于種族不同的好奇。
皇血城是一處好地方,深處在蠻深的地底,一群螞蟻兄分工明確的不要太清楚,連廁所茅坑都有標號,何農一直在想,是不是這皇親國戚的婚假也是分配好的,那這要是一家老小湊了一起,也是一樁在外面見不得人的糗事。幾日總感眉心奇癢,撓來撓去也沒得解脫,可皇血城的繁華已經足以讓何小子忘掉一會:來來往往的泛金的皇族、一身黑色,手里拿著一桿長槍的兵蟻,街邊摩肩接踵的商戶販子和顧客,煙火味蟻情味十足的地界,何農自己的小身板顯在大街上,總是有被忽視的感覺,沒有人來問上一問,寂寞,總是沒得說話的人。
大中午站在北邊的一條大路旁,剛剛吃了些碎肉拌面,味道奇美,皇海酒樓邊上四五“百米”左右便是一家酒肉鋪子,得了些口爽,便往東門散步走去。一個沒人管的閑職,金瑞哥卻自是認真,樂呵呵地讓他去實現聽來的“散步”二字,自己像根槍一樣立在墻根。
一樁小橋便相遇在這里,它的確是件死掉很久的藝術品,蟻族大多都涉水而過,被沖走也就是流浪一段路,大無畏的情懷才是這些子民心中的太陽,“誰會把這么一座橋建在這無用之地,牛毫一樣的細小,卻精致至這種地步。”何農感嘆之余,也未曾忘記看看這前前后后的模樣:一連七十二座拱門,橋的中間有兩只金鷹,未得石階一層,只有緩如平地的一絲坡度。奪天地之造化,掩日月之芳華。
“既然老爺子都知道這么個惡心地界,那自然也不乏他人知曉。想必定是一位天地大能建來玩耍的吧。”兩棵間距不大的雜樹,誰會想到闖過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能在這里面翻起些波浪的,除非他本身就是條土生土長在這的魚,要不就是牛逼的簡直了。何農倒也幻想著老頭子曾經娶過這里一位黑不溜秋奇形怪狀的公主,自己也好大大方方地被馱著去山巔搞得幾顆杏子,但自己嗖地感覺喉頭發酸,新進腸胃的面就這樣被自己惡心到了,誰也不會想到,一本正經的小何農也有這么可愛的壞心思。
“你為何不上來,是不敢,還是不愿。”一聲極響的聲音從橋中央傳過來,何農抬頭這才發現竟有位女人立在那,四下一顧,竟無蟻在身旁,他鄉遇老鄉,有時候委實不敢淚汪汪啊,“閣下何人,在下是賤師破瘋子的徒弟,有幸偶遇姑娘于此,如有冒犯,小的這便離去。”何農收住剛剛的壞心思,先得處理好這里的局面,要不落得個橫尸荒野,也會搞得那破瘋子哭上幾天的。
“你還是不肯承認,也罷,隨我走一遭便是。”那女子順風而起,不等何農喊出投降二字,便一指點昏過去,隨手一拎,便往遠處飛去。
“十二天干,你們何時與這位方丈相識?”莊白自天邊回來,齊天境的修為已然落到了承地境的修為,一日若過,便將再墜一境,得到只一瞬,失去卻是永遠,心境,總還是《永凡經》的一大桎梏。
“不敢隱瞞公子,這老人我們十二人都只見過一面相識一天,不過他說出了一些我們的家族秘辛,并說要指點我們幾人修行,最重要的是他拿出了前家主寫的一封信,信上說讓我們一干人等全聽這老人調遣,我們也不敢不答應,如若因此使公子受傷,還請公子責罰。”說罷,十二人跪地俯身,已有死志。
“唉,你們起來吧,我并無大礙,還得了天下一等一的武功,只是空有撼山力,未得一山推啊。”莊白也是郁悶,讓他現在去殺上仇家也不是難事,現在就一統天下,成真正的秦二世也簡單的很,可是莊白知道自己的斤兩往后會掉,沒有應付的能力,盲目也不會是最好的辦法。干點啥,倒成了現在最大的問題。
“屬下不敢,但我以為還是和老家主商量著來比較好,您要是體內仍有變故要發生,我們莊家也會是最安全的地界。”重明鳥的老大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錯沒錯,老爹那里我還沒去問過呢,既然他知道我會選這條路,那也肯定會有一番方法等著。”莊白也哈哈大笑起來,身旁的朱葉清荷也跟著放了心。“你們把眼閉好,不要頭暈啊。”說著,莊白便一口親在了朱葉的臉上,旁人未聽見,朱葉卻紅透了臉,剛剛想睜開眼揭穿這個小騙局,竟發現大家都在云里,一陣暈眩,嚇得抱住隱隱作笑莊白就沒敢松手了。可愛的“女孩子”現在一只爪子就落在莊白手里,哭喊也只是被寒風灌入胸腔的下場,感覺費了半條命的眾人一獸,終于穩穩的落到了地面。
“莊白,來中堂。”父親的聲音傳來,莊白未敢猶豫。“你先去九層海谷里把那本《倒行錄》先拿來吧,現在除了你和那人,沒人能到那里一游了,你的第二步,只有奔向人心,要不,你萬萬不可能活到亂世開啟,亂世平定的。”莊白不敢遲疑,只是疑惑這《倒行錄》是怎樣一門功法,竟能和人心這駁雜二字聯系一起,貪癡嗔欲是人,寡淡平緩亦是人,天命未解的人事,看來終究只能由人來解。
天穹之上,天命老頭把自己換成少年模樣,自顧自地為難自己:“人事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人怎敢想我不允之事,我怎會如此無知,唉,活到老學到老啊,都說人事天定,扯淡啊!還是妖魔老實。”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
魔域之中,樓武收拾完最后一件衣服,把那些念經用的東西往柜子里擱好,天黑天藍天紅天白,在出家人眼里,還是一點煙火最耐人尋味,越是血腥的場面,總要最恢宏的圣潔壓軸表演。樓武關上門,把鑰匙扔往深井,一層漣漪卷過,樓武已走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