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薩利安消失在視線里之后，阿爾弗雷德才緩緩地坐回位置上。他就這么呆呆的盯著眼前的熱茶，升騰的霧氣蒙住了他的眼睛，將他帶回了半年前。

“阿爾弗雷德，我估計我這次是不行了。”哈羅德無力的坐在領主寶座上對阿爾弗雷德說道。

這是哈羅德受傷后第一次召見自己的弟弟，阿爾弗雷德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已經完全恢復了的兄長，但是卻沒想到剛一見面就聽到這樣的噩耗。

也不等阿爾弗雷德開口，哈羅德便開門見山地道：“這次我找你過來，是想討論關于我的繼承人的問題。”

這下阿爾弗雷德更加不好開口了，因為根據拉瓦隆王國內通行的男性長子繼承法規定了在哈羅德沒有子嗣的情況下，除非出現特殊情況，阿爾弗雷德便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是目前諾斯嘉德的領主并沒有結成派系反對卡索家族的統治，哈羅德也沒必要指定一名卡索家族的旁支來繼承諾斯嘉德，那么繼承人非阿爾弗雷德莫屬了。因此阿爾弗雷德覺得此刻還是保持謙遜比較好。

但是，哈羅德接下來的話，卻讓阿爾弗雷德如遭雷擊。

“阿爾弗雷德，你知道自從瑪蒂爾達去世之后我的生活一直都比較混亂，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哈羅德似乎在想應該怎么措辭，但最終他還是很直接的道：“我有一個6歲的私生子。”

“你有什么？”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一定是沒聽清。

“私生子……6歲了。”哈羅德也有些心虛，加上他受傷后虛弱的身體，讓阿爾弗雷德有些憐憫。

阿爾弗雷德已經大概明白哈羅德這次召見自己的目的了，便道：“所以你打算將這孩子合法化？”阿爾弗雷德或許都沒發現自己的語氣變得很生硬。

“確實。”哈羅德很坦然的看著阿爾弗雷德。

是的，哈羅德很坦然，但這卻讓阿爾弗雷德心里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但是卻不知該怎么發泄。

“那你應該知道這是違反傳統的吧？”阿爾弗雷德咬牙切齒地道：“領地的領主會反對，王室會反對，這有可能會使整個諾斯嘉德分裂！”

“還有你也會反對吧？正直的阿爾弗雷德？”哈羅德坐在寶座上輕描淡寫的說道，但臉上卻滿是嘲諷之色。

“我是為了諾斯嘉德！”阿爾弗雷德瞬間漲紅了臉，好在哈羅德早就將所有的侍從都趕了出去——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見不得光的談話。

“哦？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幾分？”哈羅德不屑地道。

也不等阿爾弗雷德回答，哈羅德就自顧自地說道：“我說我也是為了諾斯嘉德的未來，你信不信？”

“哈！一個分裂的諾斯嘉德就是你想要的？”這回輪到阿爾弗雷德嘲笑自己的兄長了。

“一個看似分裂的諾斯嘉德才是我想要的。”哈羅德略顯不滿地道：“你相不相信，只要我向拉瓦隆王室申請將我的孩子——他叫威廉，我的孩子叫威廉。將威廉合法化王室才不會理會所謂的傳統，他們會爽快地同意，你知道為什么嗎？”

“王室作為所有領主的領袖理應維護傳統，又怎么會容忍甚至支持你這種離經叛道的做法？”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的兄長肯定在之前的戰斗中還傷到了腦袋。

“正直的阿爾弗雷德，你還這是天真的可愛，不過收起你那天真的想法吧！你果然不適合做一位領主。”哈羅德譏笑道：“因為只要王室同意，那么他們就會見到一個分裂的諾斯嘉德。”

“你不要忘了，我現在就是你手下的一名領主——嘉萊的領主！”阿爾弗雷德不忿與兄長的羞辱，他發現今天的兄長變得非常的刻薄。

“你只是卡索家族的吉祥物——正直者！當別人占了你便宜之后當然不會吝嗇于給你一個好聽的名號。你還傻乎乎的以為那是別人尊敬你。不，那是因為他們想從你身上攫取更多的利益，你真是可憐！”

哈羅德似乎想要將隱忍多年的情緒釋放出來，他并沒有停止打擊阿爾弗雷德，而是繼續說道：“如果不是身為卡索家族的一員，不是我在你身后庇護你，你早被那群饑餓的豺狼啃的一根骨頭都不剩了。”

被哈羅德連番奚落，阿爾弗雷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哈羅德！如果你只是想要讓你兒子繼承諾斯嘉德的話，沒必要這樣羞辱我！”阿爾弗雷德氣喘吁吁地吼道。

“你看，我說你不適合當領主吧！”哈羅德不再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而是嚴肅的看著阿爾弗雷德道：“如果只是對你造不成一丁點傷害的侮辱都能讓你放棄巨大的利益，那么我怎么可能放心的將諾斯嘉德交給你，將卡索家族交給你呢？”

阿爾弗雷德突然意識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哈羅德的一場考驗，顯而易見的是他并沒有通過這場考驗。

“那么告訴我你的打算好了，哈羅德。”既然沒機會那就順其自然好了，這就是阿爾弗雷德的想法。

“只要遇到挫折就馬上放棄，你……太讓我失望了。”哈羅德對自己弟弟的軟弱感到失望之極，但對此同樣充滿了自責，因為自己一直給予了阿爾弗雷德最大限度的庇護，他擁有貴族的風度，也能看穿貴族間爾虞我詐的陰謀詭計，但是這也讓他他沒有貴族的圓滑以及對抗失敗的勇氣。

“既然你沒有爭奪諾斯嘉德領主的勇氣，那么你最好記住我今天說的話，阿爾弗雷德·卡索!”說道最后哈羅德幾乎是吼了出來。

這時候阿爾弗雷德才從震驚或者說羞愧中清醒了過來，望向自己的兄長，盡量的表現得和往日一樣——恭敬且言聽計從。

看到這樣的阿爾弗雷德，哈羅德還能怎么說呢？

實際上，哈羅德預想過許多種阿爾弗雷德可能的反應，只要阿爾弗雷德表現出那么一點點的爭取的態度，哈羅德都會同意阿爾弗雷德作為繼承人，但是他只是表現了短暫的憤怒，就被所謂的貴族風度所克制住了。

哈羅德內心里寧愿阿爾弗雷德與他就此反目，都會比眼下這種情況要好，因為哈羅德的計劃太過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