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垚收到信息的時候著實愣了一會，說到底是爸爸拉著他喝酒，也不算是他放她鴿子。雖然剛才她對他的態度惡劣了一點，語氣生硬了一點，還不是因為陸宇飛那種勢在必得的自負。就好像她這些年是圍著他轉似的。

怎么看他的信息，都有種緩和商量的語氣。明早就明早唄，杜垚飛快地回了個好，突然又刪掉。如果是黃榛子，才不會這么容易就被人牽著鼻子走呢，她就是頭腦太簡單，才被陸宇飛吃得死死的。

見媽媽在廚房忙碌，杜垚靈機一動，回復他：出來吃飯。

既不答應也不拒絕，顧左右而言他，如此高超的回復，黃榛子一定會表揚她。

不到一分鐘，陸宇飛徑直走到廚房，“阿姨，需要我幫忙做點什么？”

張美娜女士正在炒菜，瞪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女兒一眼，看那懶樣！

“垚垚，過來盛飯。”杜媽媽高吼一聲。

“知道了。”杜垚放下遙控器，從陸宇飛身邊擠進廚房，只聽媽媽笑著對他說：“廚房油煙大，你先去看會電視。”

從小被父母嫌棄，大概就是這樣一種體驗。杜垚不知道父母的心偏到了哪里去，大概從此以后她都不必回家了，有陸宇飛陪著他們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六點出發，簡單地吃過早飯后，張美娜女士還戀戀不舍地對陸宇飛說：“叔叔阿姨過段時間去市里看你。”

天還沒有亮，杜垚縮在副駕看手機，國慶假期還沒結束，姚詩鳶也一早過來幫忙，一天的營業已經正式開始。好在她招了一個大學生兼職，杜垚不由覺著慶幸。

陸宇飛開門上車，然后遞給她一個保溫杯。

“這是什么？”杜垚問。

“阿姨給你熬的湯。”陸宇飛一邊扣安全帶一邊答。

杜垚“哦”了一聲，尷尬地接過保溫杯，這兩天在家沒有少吃這東西——張美娜女士親手熬制的桂圓紅棗粥。

杜媽媽素來愛美，在家中食補也不是稀罕事，只是昨天晚飯后，趁著陸宇飛在廚房洗碗的間隙，媽媽親密地拉著她說：“桂圓紅棗粥要多吃，回去以后也別忘了自己熬，補補身體以后也好生孩子。”

誰要生孩子呀！杜垚當即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盯著媽媽。

“在我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你媽又沒瞎。”張美娜女士對著杜垚腕子上的金手鏈直挑眉，“還背著父母約會？”

當杜垚覺著腦子里一團亂麻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入高速。車里很暖和，音樂聲軟綿綿地催人入睡。

陸宇飛調小了音樂聲，“困了就睡會兒。”

杜垚把座椅調整到舒服的位置，然后仰起臉“哇”了一聲。從全景天窗向外望去，暗淡的天空有許多星星，雖然不像轎頂山一般星河燦爛，仍舊是她許多年沒有見過的光景。自從去了市里，還哪里見過這么多明星。

陸宇飛轉頭看她，今天降溫了，她還穿著及膝的短裙，到底是為了好看豁出去了。

天色微亮，路上也不過寥寥幾輛車，空中的星星不見了，東邊天際泛著魚肚白。杜垚沒能管住嘴，把滿滿一保溫杯的桂圓紅棗粥都吃完了，此刻肚子里已經翻江倒海，每天早上的腸道蠕動又活躍了。

車子駛入隧道，忽明忽暗的光從玻璃飛濺進來。手機信號不好，急得杜垚坐立不安。

“想上廁所？”陸宇飛看也沒看她。

能不能別這么直白？杜垚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只得悶聲默認。

“前面五公里有服務區，你再忍忍。”

說得好像她要一瀉千里了似的……一到服務區，杜垚就傻了眼，除了小賣部和衛生間二十四小時，其他地方又黑又安靜，偌大的服務區只有他們這一輛車，怪瘆人的。

杜垚猶豫了一瞬，只見陸宇飛已經下車，“剛好我也去，走吧。”

杜垚飛快地跟上他，只覺得車外別有一番天地，冷就不說了，簌簌的北風差點掀了她的裙子。她沒想到突然變天，連絲襪也沒有穿。

衛生間更是陰冷得厲害。杜垚迅速解決完畢，沖到洗手臺洗手。手指是冷的，水更冷，愛美之心害死人，真后悔今天沒能多穿點。雖說她從前也不怎么喜歡穿裙子，可黃榛子教導她，必須每天把自己打扮利落了再出門。試想你某天和前男友不期而遇，他依舊瀟灑倜儻，你卻臉色暗淡頭發油膩，只一個回合就被秒殺，順便用行動證實了他當年離開你是何等英明！

想到這里，杜垚又抖擻著精神昂揚上前，看見陸宇飛正站在不遠處等她。

“冷？”燈光雖然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陸宇飛覺著她牙齒打架的“磕磕”聲不是假的。

杜垚點頭，只見他低頭解開針織衫的扣子……還算他有點良心。接下來的事情她就不懂了，他扶著她的肩膀把她翻了個面，然后徹徹底底地從身后抱住她，用外套把她裹嚴實。

“你在做什么？”杜垚傻了眼。

“上車。”陸宇飛也不解釋，只是從身后緊緊貼著她，推搡著她往前走。

“幼稚。”杜垚覺著臉上火辣辣地燙，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說實話，被他這么抱著還真暖和，這黑燈瞎火四下無人的，陸宇飛這流氓。

等到兩人上了車，陸宇飛見杜垚還在發抖。

“腿冷？”他終于大方地脫下針織衫，蓋在她腿上。

“既然這么喜歡我，當初還幫別人遞情書？”陸宇飛笑著問。

“陸宇飛你不要臉。”杜垚的臉紅撲撲的，不知是害臊還是氣的。

“女為悅己者容。”陸宇飛說：“五點起床又是化妝又是穿裙子，還不如多睡一會，或者說你為己悅者容。”

杜垚坐在副駕嘟囔：“真是好不要臉！”

“你說什么？”陸宇飛問。

“沒什么。”杜垚望著后視鏡遠去的服務區，“那封信你看了嗎？”

“又不是你寫的，為什么要看？”

杜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信封上不是你的字。”陸宇飛說：“既然不是你，為什么要背鍋？”

說起來陸宇飛中學時代雖然冷漠難以親近，到底是成績好長得也周正，引得不少女同學找虐，其中還有一些學姐。

杜垚那會也沒什么朋友，唯一一個幫她買早飯、抄筆記的女同學，有一次顫巍巍地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粉紅色的信封，不好意思地開口，“杜垚，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杜垚可是義薄云天的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