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小嘉回到座位上，陸宇飛沒有再問以前的案子，而是和她聊了不少高中往事。她一直以為像陸宇飛這樣的優等生，從來都是一心只讀圣賢書，哪知他才不是只顧買頭讀書的呆子。

哪位老師有外號，哪個同學早戀了，班里收到情書最多的女生是誰，他全都知道。

其間有好幾次逗得袁小嘉直笑，她甚至有些意猶未盡，“你幾號回市里？一起回去吧。”

如果能一路同行，一定有聊不完的話題。

“這個不確定，畢竟我十一月才開始上班。”陸宇飛答。

“那你回去了可得聯系我，我請你吃飯。”一想到很久不能見面，袁小嘉不由覺得遺憾。

“當然。”陸宇飛看了看手機，一頓早飯吃了足足兩個半小時，他早就坐不住了。這樣漫無目的地聊天，還不如在家陪杜垚看老年養生節目。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陸宇飛起身買單，“我中午還有別的安排。”

“好吧。”袁小嘉略帶遺憾地離開座位，“原本還想一起吃個中午飯呢。”

陸宇飛上車的時候，只見袁小嘉走到副駕拽了一下車門，沒拉開……他抱歉地笑了笑，“車門壞了。”

袁小嘉只得抱著包包坐在后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陸宇飛全程在看路，偶爾回一兩句。不知道是巖砂鎮太小還是陸宇飛開得太快，袁小嘉只覺得一眨眼的功夫就開到了樓下。她依依不舍地下車道別，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手機突然就響了。

屏幕上赫然是三個字“陸宇飛”。

“是你呀！”她立刻接通電話，“怎么了？”

“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在電話那頭笑笑，“口紅沒有給你。”

“對哦，我馬上回來取。”袁小嘉掛斷電話，緩緩吐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忘記了這件事，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在回到市區后再見他一次。

陸宇飛的車停在路邊，他正搖下車窗向她招手。袁小嘉小跑著靠近，微微彎下腰，湊到窗邊攤開手掌，“謝謝你。”

陸宇飛把口紅交到她手上，說了一句“下次再約”，然后掉頭走了。

袁小嘉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出神，他剛才居然不看她？

陸宇飛從后視鏡看了一眼，這位女警剛剛在做什么？就在她彎腰的一瞬間，寬大的領口徹底暴露在他眼前，露出若隱若現的潔白胸脯，以及深不可測的溝壑。她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覺著他們一家人都像犯罪分子，試圖釣魚執法？

杜垚沒留意陸宇飛去了多久，直到張美娜女士不耐煩地問起，“宇飛還沒回來？”

“沒有，見朋友吧。”杜垚正在回看娛樂節目。

“見什么朋友，你怎么沒有跟著一起去？”媽媽追問。

“他見朋友，我跟去多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你是他女朋友。”

“媽，你想多了。”杜垚無奈道。

“宇飛是爸媽看著長大的，既然你們在一起，我們也沒有反對的道理，可這么背著父母談戀愛算什么？”張美娜女士盛氣凌人，就差指著杜垚的腦門了。

“我和他沒有談戀愛。”杜垚也不知該怎么解釋，她的親娘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難道你們當年收留他，當作童養媳來養了？”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張美娜女士瞪了一眼站在陽臺上逗鳥的杜爸爸，“你看看你女兒！”

杜爸爸不慌不忙地坐在沙發上，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些，“說到這兩個孩子……其實爸媽當初沒有收養的資格。”

杜垚詫異地抬起頭，不知爸爸要給他講述怎樣曲折離奇的故事。

“他們的親媽雖然不在了，父親還在世，算不上孤兒。”杜爸爸喝了一口熱茶，“可是全鎮上下都知道，陸家那小子是個不顧老婆孩子死活的賭鬼。所以爸爸帶他們回家的時候，鎮上的人也是默認了的，何況你那個時候病怏怏的……”

杜垚這下明白了，“所以你們收留他們兄弟，是為了給我沖喜？”

這也太搞笑了吧，電視劇呢這是。

“就知道笑！”張美娜女士對女兒這種不開竅、無所謂的態度暴跳如雷，“你不知道自己那會要死不活的模樣，醫院醫不好，爸媽又沒有辦法，只能請大師來家里。”

杜垚隱約記得，那會兒她久病不愈，高燒難退，爸爸還請了道士來做法。只是這么多年過去，她已經記不得細節，還以為那是小時候的夢魘罷了。

“大師說，那個女人心事未了，纏著你不肯走。”張美娜女士提起舊事，覺得脊背涼颼颼。

杜垚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個女人……指的是陸宇飛的媽媽，跳樓自殺的趙曉燕。出了那件事情后，爸爸把車當做廢鐵賤賣了，可她一直臥病在床。

說來也奇怪，等到陸宇飛兄弟兩個來到家里，她的病就徹底好了。這件事怎么解釋呢？是她陽氣不足，需要陽剛之氣來鎮邪？果然是電視看多了。

“這么多年，爸媽一直覺得對不住宇飛。”杜爸爸嘆息，“畢竟當年報著那種目的收留他們，也沒能好好照顧宇翔長大成人。”

杜垚眨了眨眼，“你們兩個一唱一和，這是要說什么？”

“以后對宇飛好一點。”張美娜女士語重心長道：“多好的孩子。”

這才短短兩天，陸宇飛是怎么收買了這兩個人，難道他們忘了他當年一言不發就出國，害得她被全鎮嘲笑了很久呢，說什么小女婿見了世面硬了翅膀，拍拍屁股飛走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陸宇飛就在這個時候上樓，遠遠說了一聲，“叔叔阿姨，我回來了。”

一家三口的討論戛然而止，杜爸爸繼續在陽臺上逗鳥，媽媽熱情地招呼陸宇飛，唯獨杜垚不尷不尬的，腦子里是媽媽那句“以后對宇飛好一點”，好像她對他還不夠好似的。

“說好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飯，我來開車吧。”陸宇飛淡定地環顧四周，見三個人臉上表情各異，這種情況通常來講，是剛剛中止了一段話題，并且這個話題的終結者很可能是他。

杜垚從沙發上站起，說了句“我去換件衣服”，然后拖著松垮的拖鞋回房。張美娜女士也回臥室補妝去了，只剩下杜爸爸和陸宇飛兩個人。

“中午陪叔整兩杯？”杜爸爸拍拍陸宇飛的肩膀。

“叔叔從前不準我們喝酒的。”陸宇飛想起從小就會偷喝白酒的杜垚，每次都會被父母教訓得慘兮兮。

“現在不一樣了，你們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