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花著自己的時間對別人的事說三道四，對別人的生活品頭論足。可悲的是這樣的人在生活中占了大多數。誰人不說人，誰人不被說，因果的輪回滾過前塵舊事，漫過你我的道德，徒留一地彼此的狼藉繼續供別人言說消遣。流言猛于虎，沒有親自體會，那窒息的氛圍你永遠無法感知。余生還陷在彼此表明心跡的喜悅里而不自知這一場語言的風暴，她處在風暴中心，風暴掃過之處全是謾罵和惡毒的詛咒。一個嚴寒的冬季，沒有那么農忙時的活計，卻多了扎堆說三道四的時間。張統計的事件過去后算是最平靜的一段時間，當秀俠娘把她所見所聞隨口向外人道出時，這一傳十十傳百的速度令人咂舌。天氣接連幾天放晴，扎堆的人們開始找陽光暖和的角落，余生抱著孩子從村子間穿過時，別人異樣的目光并沒有讓她難堪，因為她不太主動靠近人堆打招呼。沉默的走過，胳膊上挽著的袋子里裝著她自己做的豆豉，水生最愛的味道，她打算送過去一點給水生，如今他回家住照顧養父，余生盡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眼看就要走過人群，卻被一鄰居家的大嫂章玉玉喊住：“大陸媳婦啊，你這是上哪啊？”章家大嫂是村子出了名的愛說是非的人，性子潑辣嘴皮子利索，吵架從沒輸過。“我去水生家送點東西過去”余生淡淡的說到準備接著走，章大嫂又開口了：“那么著急做啥啊，過來曬曬暖聊聊么。“余生對于這些容易有口舌之爭的地方一向都有排斥：”不了，送過去了還得趕緊回去呢，鍋里醒著面呢。“說完轉身就往水生家去了。章大嫂還在后面盡力表演：”哎呀，面多醒一會唄，看你急的，給你侄娃又弄啥好的了。讓莪們看看吧，你這姑當的可真稱職，莪也當姑對我莪侄子都沒這耐心。“余生已經走遠，章大嫂的話從后邊傳來她只當沒聽見。章大嫂看著余生走遠的身段，即使穿著棉襖也擋住那苗條的婀娜身姿，心底不禁生了嫉妒。眼里閃過惡毒，轉身對旁邊的人呸一口：“你看那瘙樣，迫不及待去找小崽子了，還送什么東西。就糊弄大陸那個傻的。”一群人哄笑村民王山接話：“吆，莪說章嫂子你是聽人墻角了啊就說騷呢.“哈哈哈哈哈，”死王山當誰和你一樣啊，喜歡干那下作事“張大嫂牙尖嘴利的反駁道。村民何家媳婦慧霞開口：”哎，你們說他們這樣是真有一腿還是人家就只是倆個老鄉互相照應呢。“這個何家媳婦家里也算書香門第，奈何人的八卦之心有時候可以戰勝一切你讀過的孔子之道。”這事誰知道呢，反正男人看見漂亮女人就那一個想法么，呵呵呵呵呵“統計員的叔叔張三凱說到。一個沒出嫁的大閨女小珍聽聞湊過來一臉好奇的：”三凱叔啊，男人看見漂亮女人啥想法啊？“”哈哈哈哈哈。。。。“回答她的是眾人的哄笑聲，“瓜女子，回去問你爹去啊。”三凱一臉壞笑的說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習慣性夾著香煙嘬一口，一張老謀深算的臉，眼睛渾濁中透著精明，望著拐進水生家的背影，眼睛里閃過精光。余生進了門，水生正在院子里太陽下站著給養父剃頭，好久沒打理的頭發又長又臟，頭上生的虱子都可以集結起來做操了，水生想著給他剃了出門戴個帽子又保暖也不會在夜里發癢。看見余生抱著孩子隔壁上還掛著袋子，立馬放下剃刀順手接過孩子：“你咋過來了？”“過來給你送些豆豉，你不是最愛吃嘛，這幾天你忙又過不來吃飯，索性就給你拿點過來自己家吃。給你爹剃頭呢？天冷當心剃感冒了。”水生逗著孩子：“拿來干啥，有空過去吃啊。不會感冒的，剃完戴個帽子，省得他半夜起來撓頭，影響人休息。”說著從兜里摸出幾顆大紅棗遞給洪峰，小娃娃口齒不清的喊著得得【哥哥】。水生喜歡洪峰，但對于他喊的每次總要糾正他：“乖啊小峰，要叫叔叔。”他實在不想和余生拉開更大的距離，特別是上次歡愉過后這種想法就更甚，余生是他第一個女人，無論身體還是心里，也是他第一次想要用心呵護的女人，替她的開心開心，為她的憂愁憂愁。余生笑著看他兩逗弄：“好了不別逗樂了，趕緊去剃頭吧，一會水涼了。““我沒逗他，我是講認真的，你空了好好教導他。水涼不了，今天太陽這么暖和，多曬曬也好。”一本正經的叮囑到。余生并沒有告訴水生剛才那些人話里帶意的嘲諷，她雖然聽著不舒服，但這樣的流言余生只當沒聽見。水生繼續手里的剃頭，余生在旁邊給他遞個毛巾啊臉盆之類的，孩子在腳下自己踩著影子嬉戲玩耍，養父看著孩子在陽光下可愛的臉，癡癡的面上竟然有了笑容。水生和余生閑聊著沒有人注意養父的表情，養父愣愣的看著孩子出神，好似曾經他也這樣奔跑在誰的腳下，陽光也那么溫暖，照著那人慈祥的面孔，好像小小的腳總是顫顫巍巍得跟著他小小的身影，生怕他摔倒嘴里總是喊著：“慢點，別跌倒了。”可是在想腦子深處就剩一片空白了。他看著洪峰歡快的腳步，奶聲奶氣的言語嘴唇蠕動：“慢點，別跌倒啊”沙啞的聲音帶著些輕微的顫抖，驚的水生低頭看他，想確認是他說的話，余生看著停下的水生：“你爹剛才說話了，看著好像不癡啊。”“確定剛才是他發的音？”“對啊，怎么了？“余生不解。”沒怎么，只是奇怪，他向來一句完整的話說不完的，我剛來就這樣，九歲來的，后來有一次逃跑被抓回來關進黑屋子餓了幾天，還是他從門縫給我塞個饃不至于餓暈，總歸不是自己家所以我老想著逃跑回老家去，每次逃不遠被抓回來就挨揍，拐棍打在身上也不認錯，每次奶奶打，養父總是站著把我護身后，這就是為啥奶奶走了我不傷心，但卻放心不下他所以回來住，他腦子是比正常人癡，可是他的善良卻比正常人來的自然純粹。“水生陷在回憶里講敘著往事，那一段艱辛難熬的日子，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飽嘗人世間一切冷暖，逃跑時碰到過人販子，看著他手里幾個斷手斷腳的孩子水生嚇的又原路逃回養父家，碰到過和藹的鐵路工人，把偷扒火車想回老家的他親自送到鎮上的派出所，也在饑餓難耐時偷人家園子里的蘋果差點被人打死，外來的孩子，沒有人庇護和關心，養父是他僅有的一點溫暖，后來又有了余生，小時候被村子里小伙伴欺負，他瘦弱打不過人家，每次只有挨揍的份，還被罵野孩子，可是水生卻比他們聰明，明面打不過就躲，要么嘴放甜裝乖，背地里總找機會報復回來，他就是這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長大的，貧窮坎坷造就了他的圓滑老練，甚至有些狡猾。可是對余生和養父他把自己最真實自然的一面展現，這個世上總有些人讓你收斂一切算計和鋒芒，讓你甘愿付出自己所有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