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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晦暗與光明

1

我將一生追逐我心中的太陽,哪怕被熾烈的日光所灼傷。

我將一生不屈于身后的陰影,它將化為我最堅硬的鎧甲。

2

舟舟,舟舟。

夢中的母親穿著純白的長裙,如墨的眉眼噙著笑意,溫柔地用傷痕累累的雙手擁住他,身后,是一片盛開的紫紅色的辛夷花,灼燒了半邊天際。

他伸出手,卻只觸到一片虛無。他倉皇地睜開眼,只看見頭頂泛著晦暗藍光的天花板。

天快亮了。

徐舟赤足下床,殘留著被窩余溫的雙腳接觸到冰冷的地板,此時正值初春,寒意未散,侵蝕著他的足底,他卻連眉頭也沒皺。

習慣了。

習慣了這樣的冰冷,冷一些也好,能讓他更快地清醒。他從衣柜里取出一件疊得整齊的白襯衫,熟練地穿上,將扣子一粒一粒地扣好。

他走到梳洗臺前,捧了冷水洗凈了臉,抬頭看向鏡中漠然的自己。他緩緩牽動嘴角,綻放出一個溫柔清淺的笑容,與剛才的冰冷截然不同,少年柔和儒雅的眉眼經笑意的渲染,添了無數暖意,仿佛三月春陽般燦爛。

母親說,他笑起來最好看,別人家的孩子都沒有他笑起來這么好看。母親喜歡看他笑,她總是告訴徐舟:“舟舟,永遠不要忘記笑,你要相信無論生活多苦,笑著笑著總會有好事的。”

母親在世的時候,常常會犯頭痛,她也不去就醫,總說著這是早年落下的老毛病,只自己抓些辛夷花來泡水喝,于是記憶中的母親身上總帶著些淡淡的辛夷花香。

母親也喜歡辛夷花,她喜歡在三四月的晴朗日子里拉著他的小手去看花,不僅僅是辛夷花,還有其他美麗的花。三月就去看灼灼其華的桃花連成一片,以及層層疊疊的四季海棠;四月就去看垂下來如云霞的丁香和金黃中透出綠意的連翹。母親喜歡鮮艷的顏色,卻常年穿著素雅的衣裙。

母親的故鄉在江南,多水的江南,孕育了她溫柔安靜的性子。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常常會抱著他,向窗外遠眺,仿佛那就是她故鄉的方向,給他講江南的如墨山水、如煙女子。他抱著母親瘦弱的手臂,蹭著母親,嗅著母親身上淡淡的辛夷花香,靜靜地聆聽。母親的描述總是很美,美到徐舟始終向往著江南。他閉上眼,仿佛也能看到母親所描述的淡粉桃花、傍水人家、古鎮青瓦、溫婉女子……

母親是老師,她喜歡孩子,也樂意與孩子打交道。很長的一段記憶,徐舟是看著母親備課度過的。母親不喜歡帶華麗的發飾,只用一枚樣式獨特的碧玉簪挽住一頭青絲,玉簪在暖融融的燈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輝。徐舟喜歡看母親梳頭的樣子,他覺得那樣子的母親最美。母親散著一頭如瀑烏黑的青絲,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一把從家鄉帶來的玉梳,慢慢地梳著,一梳到底。那時候的母親總會恬靜溫柔地笑著,而寬厚的父親會攬過她,接過她手中的玉梳,動作輕柔地梳著她的秀發,空氣中彌漫著母親的發香和淡淡的辛夷花香。

徐舟喜歡那樣子的母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可是,自從父親染上酗酒的惡習之后,那柄玉梳徐舟再也沒見母親拿出來過,改用了一把木梳。酗酒的父親脾氣很壞,三言兩語不合就掄起巴掌打人,嫌打得手痛就從陽臺上取下一個晾衣架,一下一下地抽打。母親總是笑著將他護在身后,遮住他的視線,捂住他的雙耳,他總是迷茫地問:

“媽媽,爸爸在干什么?”

“沒事,媽媽做錯了事,爸爸不高興了,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發會兒脾氣吧。來,媽媽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父親每次發泄完后都會疲憊地昏睡過去,空氣中是撲鼻而來的酒氣和腥氣,混雜著辛夷花的香味,難聞得令人作嘔。

沉默的少年自始至終看著這一切,他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因為聽到他哭聲的父親會更生氣,像一頭暴怒的野獸,發狠地加重手中的力道,口里罵著污穢的字眼。小時候他不明白為什么母親眸中總有隱忍的痛苦,長大后他即使明白,也只會一聲不吭地受著這一切。母親那么溫柔且善解人意,她從來不奢求些什么,父親憑什么這么對她?

憎恨的種子,在少年的心底開始生根發芽。

為何不去告發父親?他對父親的行徑感到深深的厭惡。母親總是用袖子遮擋住身上青紫的傷痕,攬過他告訴他:“他是你的父親,你和他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舟舟,不要皺著眉頭,多笑笑,笑一笑總會過去的。”

母親死后,他自作主張,跟著母親姓徐。

然而很多東西是少年無法忘卻的,比如當父親的家暴行為被鄰居揭發時眾人落在他身上同情與悲憫的目光,像一團火,將他生生灼燒;比如很多人在背后的指指點點和小聲議論,那些人議論完父親又開始詆毀他的母親,母親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可他們卻生生摧殘了他的月亮;再比如幼年灰暗的歲月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酒氣腥味,以及曾經淡淡的辛夷花香,他無法忘掉母親口中的江南,無法忘掉那把玉梳,無法忘掉那枚發簪。

那是少年內心最深處的隱痛,是他心上血淋淋的傷疤,時刻都在提醒他那晦暗的過去。

但是他同時記著他母親所交代給他的話,母親給予他的溫柔,成了他永遠的白月光,那曾經令他著迷的辛夷花香,那些年看過的三月桃花海棠、四月連翹丁香,他都記著。他告訴自己,只要笑一笑就過去了,這個世界那么美,徐舟,你還有母親,你還有江南不曾親自去過,你還有那么多景色沒有一一經歷。

于是他戀上了白衣,那是對母親素白衣裙深深的執念。白色能讓他記著母親,也同時能給他帶來心靈上的安靜,他覺得,他也是干凈的。

他記著母親的話,他笑起來很好看,于是他總是笑著。母親的話沒有錯,每次他笑著,總是會覺得,很多東西是可以藏起來的,比如心底的痛,比如晦暗的過往。

母親去世后,他搬到了祖父祖母家,他憎恨著他的父親,一刻也不想在他的身邊多待。

通過祖母,他接觸了戲曲,他學著戲腔,咿呀婉轉的戲腔能讓他暫時性地忘卻曾經的苦痛,他安心地當著舞臺上年幼的戲子,畫著妝容的他一襲衣袍加身,他喜歡歌唱的感覺。再后來,他接觸了鋼琴,鋼琴使他的內心趨于平靜,沉浸于鋼琴中的少年,有著最靈活修長的手指,能彈奏出最美麗動聽的曲子。他愛上了鋼琴,它是他最善解人意的朋友。

他始終對陽光有著深深的眷戀,應該說,他眷戀溫暖,即使熾熱的白光有時會灼傷他,但他仍然向往著且努力接近著心中的太陽。他身后是一大片可怖的陰影,可他不懼怕,因為那是屬于他的過往,他能夠接受他們。

3

七歲那年,他結識了小魚,一個喜歡穿各色長裙、束著高高馬尾的可愛女孩。女孩笑起來很像他的母親,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笑容恬靜溫柔。

但他并不喜歡她,女孩眼眸中的天真爛漫和恣意飛揚刺痛了他。但他又確實從女孩及女孩的朋友中得到了快樂,那份快樂,他此后也再也沒有遇到過。所以,他不排斥女孩,也不主動去接近她,在她玩耍的時候,他始終安靜地看著她,心安理得地感受著女孩所帶來的溫暖。

但他過得仍然很累,女孩的性子很溫和,可是她的妹妹袖袖卻十分嬌蠻,他總得慣著她。即便是大夏天,他也得穿著長長的袖子來遮掩傷疤,去保護他的自尊心。

后來在那個生長著各色小花的伊甸園,他認識了年長他兩歲的蘇喆,他突然發現,曾經的晦暗過往他無法忘卻,他心上血淋淋的瘡疤至今仍無法愈合。隨之遇見的,是一個叫做七七的長發女孩,她是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他看得出。

蘇喆是七七的哥哥,始終寵溺地保護著自己的妹妹。那一刻,徐舟仿佛見到了曾經的父親,寬厚高大,對待他和母親都很溫柔,也常常帶著寵溺的笑容。他這才發現,他憎恨著父親的同時,也記掛著曾經的美好。

曾經的父親勤勞樸實,即便干著又苦又累的重活,也從不抱怨,反倒熱愛著這樣充實的生活。每次父親結束完一天的勞作回到家時,他總會一把撲入父親的懷中,父親也會把小小的他舉高,讓他坐到肩頭,用胡茬蹭著他的臉蛋。父親身上有汗味,但他很喜歡。

他從內心深處,還是對他的父親抱有一絲期待的。只是,他的父親一次又一次擊碎了他內心的期待。年幼的他對蘇喆生出了隱隱的眷戀,他藏著這份眷戀,無言地跟在蘇喆的身邊,感受著來自兄長的溫暖,這份溫暖,也曾填滿了少年心底父親的空缺。

他覺得,這個世界,的確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東西。

他常常夢到自己的母親,穿著素雅的衣裙,伸出滿是傷痕的手,溫柔地擁住他。他夢見大片大片紫紅色的辛夷花,開得那般絢爛,灼燒了半個天際。有時,他會蜷縮在被子里,等著身體一點一點暖起來,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那些封存的記憶便隨著上涌的黑暗,呼嘯而來。闔上眼,他便能看到年幼的自己,一個人蜷著小小的身子,身后是無數惡意中傷的閑言碎語,他頂著那么大的痛苦,孤獨地前行。

他依舊憎恨著自己的父親,他親手將父親一次又一次地送進派出所,可是他卻覺得心中的恨意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深了一些。到最后,他發現自己的這些行徑,只是源自內心孤獨的那個年幼的自己。他希望父親回到從前,他希望母親還能牽起他的手,去看辛夷花。

他隨著祖父母搬到了另一個城鎮。這所城鎮四季都被鮮花所簇擁,離江南更近。他也自己看過幼時母親所帶他看過的花,三月粉桃朱色海棠,四月丁香金黃連翹,他一一閱過。他依舊眷戀舊時母親的溫柔,但他不再同昔日那般反復地憶起母親。

與蘇喆的重逢,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蘇喆沒有變,但似乎已經記不起自己,畢竟他不僅改了姓,容貌已多有改變。但是他發現他還是一眼就被蘇喆所吸引,他和蘇喆很投緣,蘇喆所帶給他的溫暖,足以填補他多年了內心的空缺。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隨著蘇喆,就像當初在伊甸園一樣。他或許將蘇喆當做了自己的父親,他對蘇喆抱著扭曲而隱晦的愛意。這份愛意,帶著隱痛,時不時地牽扯著十幾歲少年敏感脆弱的內心。

他發現自己已經很少想起母親,想起曾經用辛夷花編織的有關江南的夢。

他漸漸地發現,他家的對面住著一個同齡的女孩,留著齊肩的發,有時會坐在落地窗外畫畫。女孩畫畫的樣子很投入,仿佛蘇喆彈吉他時,一臉專注的神情。他察覺,女孩每次與他目光相撞,臉頰都會染上淺淺的紅暈。女孩喜歡他,他知道,但關于真實的他,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再后來,他知曉,女孩是蘇喆的妹妹。

又是一年母親的忌日。他捧著辛夷花來到母親的墓前,他從不說話,真正的話語都藏在了辛夷花里。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看見了捧著辛夷花的父親——原來,他也記著母親,記著母親喜歡辛夷花。他頹然地跪在母親面前,捂著臉流淚,發出類似困獸的痛苦的嗚咽。他懺悔著,他也曾經戒酒過,但是他太懦弱,實在無法一個人忍受來自生活的重擔。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已經瘦削憔悴得看不見昔日的模樣。

隱晦的過往被重新憶起,少年心上的瘡疤被撕裂,血淋淋的傷口隱隱牽痛著他。那一刻,少年竟也淚流滿面。從小到大,母親都教誨他要做一個堅強的人,因此他很少流淚。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咬著牙,咬出了血沫也強撐著沒有掉一滴眼淚。而如今,滾燙的淚水讓他的心也快要燒灼起來,他任由淚水肆意流淌,他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是,的確有那么多無法忘卻,很多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但是那些都過去了。那些隱忍的歲月,那些令他痛苦的過往,不都已經過去了嗎?少年沉默地離開了墓地,他學會了寬恕。生人已逝,他何必要將自己牢牢地禁錮在原地?少年放下了憎恨,同時解下了禁錮自己很多年的枷鎖。

多年的隱忍,他學會了察言觀色,同學們都很喜歡他。他不排斥這些同學,他那些過往早已被塵封于另一座城鎮,沒有人再知道有關他的過往,也沒有人再會在身后議論他。曾經的歲月,都隨著這座城鎮每日清晨透過云層而來的第一縷陽光灰飛煙滅。他依舊享受獨奏鋼琴的感覺,但他也常常與蘇喆合奏。

他想,那些禁錮著他的陰影,也終于化作了最堅硬的鎧甲。

“陰影之處,必有陽光。”他記得蘇喆說這句話時側著的俊朗眉眼,眸眼中是閃爍的光輝,跳躍著少年人獨有的恣意神情。他記得,一直記得。

他無懼黑暗。

4

“你喜歡辛夷花嗎?”有一天,他突然停止彈奏鋼琴,側首問蘇喆。

“我沒有見過,只在書上看過,是一種很美麗的花呢,一大片一大片地盛開就像是灼燒的火焰。說起來,我的妹妹喜歡白色薔薇和紅玫瑰。”那個俊朗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吉他,笑著回答徐舟,總是兩三句話離不開他的妹妹。蘇喆說過,總有一天,他要帶他的妹妹去看螢火,最美、最震撼的螢火。

“那下次,如果有空的話,一起去看辛夷花吧,帶上你的妹妹。”他斟酌著,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好。”記憶中的俊朗少年這樣回答,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履行承諾,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帶走了這個笑容燦爛的少年。

當那個少年倒在血泊中時,他驚恐倉皇地撥打了急救電話,抱起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的蘇喆,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蘇喆”,希冀借此使他保持清醒。那一刻,他心中的隱痛又開始撕扯他的軀體,他才明白,他不僅僅將他當做了自己的父親,更是朋友,更是兄長。

那是他蒼白的青春中唯一的一抹亮光。再一次經歷失去的少年,卻流不出一滴淚。他已經足夠堅強,他只是遺憾,遺憾生命的逝去。徐舟聽到蘇喆微弱的聲音——他臨死前仍記掛著他的妹妹。他想,蘇喆既然愿意將那個承諾托付給他,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對于蘇喆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過客了?

肇事者是他的父親。他卻再無力去憎恨他,這些年,他恨得夠了。他當前所能做的,便是勸說他的父親自首,再去找到那個女孩。他明白,親人的逝去對于一個從來沒有經歷過變故的少女來說,是多大的打擊,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那么痛苦,那么不舍,那么彷徨,那么失措。

“原諒?你叫我如何原諒?我自己至今都還沒有走出那片陰霾!徐舟,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有想過別人的感受?你知道嗎,我的哥哥……他說好的……”他知道少女未完的話,待她最好的哥哥,答應過她,要帶她去看最美、最震撼的螢火。

他看著女孩紅了眼眶朝自己怒喊的樣子,沉默地接納女孩的怒言相向。他看著女孩滿臉的淚水,失態地朝她發泄心中的怒火。他想起母親逝去時的自己,一個人跪在母親的靈堂前,面對著那深棕色的木棺,他也曾是這般恨。

那也是憎恨,只不過少女不曾察覺。他想,他總得做些什么。

而隨之而牽引出來的,便是早已被他塵封的過往,如今,他再一次撕開瘡疤,將那些故事一一說給這個他不曾見過幾次的少女聽,卻發現傷口已然痊愈。他告訴那個少女,一切都會過去的,不要將自己禁錮在原地。

不僅僅是為了蘇喆,也為了給年幼的自己一個交代。他很想回到過去,將曾經那個孤獨前行的少年擁入懷中,像母親對他一樣,溫柔地告訴他:不用怕,不要退縮,努力站起來吧,一切終將會過去,陰影之后,必有陽光。

他有時候夢見一襲素衣的母親,也有時候夢見那個逝去的少年,他們的身后總是盛開著大片大片的辛夷花,紫紅色連成一片仿若云霞,灼燒了半邊天際。

“徐舟,你明天上午有空嗎?如果有的話,我帶你去蘇吉吉的墓前,我覺得,你應該也很想和他說些話……”而那個少女在雨中的話,讓他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女孩走出陰影比他想象中要快。

他如約捧著白色薔薇與紅玫瑰來到了少年的墓前,隨之的,還有一束紫紅色的辛夷花。這是他所承諾的,即便是以這樣的方式履行。他對著少年的墓碑說了很多,講他這些年來的遭遇,講他遇見他的驚喜,還有,那份隱晦扭曲的愛意。這些,他都一一講給他聽。

童年時代的隱痛,即便是他人所不曾經歷過的,但他很慶幸的只有一點,他是完整健康地來到這個世界的。他不知道為何如今的自己會仍然抱有一顆感激之心,或許是因為母親,也或許是因為被當做他父親對待的少年,也或許是因為那個比他想象中要堅強的少女。

苦痛是人生的必經之路,這一點他很明白。

站在蘇喆的墓前,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一位征戰歸來的士兵,在陣亡的昔日好友面前講述著從前的故事。的確如此,人生的漫漫征途,蘇喆沒有走完,但他要走完,好好地走完。

“蘇喆,走好。”

放下那束紫紅色的辛夷花,他轉身離開,一步也沒有回頭。從今往后,你未完成的夙愿,終有一日,我會替你完成。

他所追逐的太陽,在帶給他灼傷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溫暖與光明。他仍將不停地追逐,披著那身堅硬的鎧甲,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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