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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臺與抉擇

1

多年前的冬天,彌漫著冰冷霧氣的早晨,我將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揉搓著凍僵的手在門前張望,等著我的西西。

西西穿著不多的衣服向我跑來,她揚(yáng)起被寒氣凍得紅撲撲的臉,還沒等我開口,就解下圍在脖間的圍巾,為我攏好衣襟,哈出的熱氣化作白霧,調(diào)侃道:“胖七,你看你又穿得和個粽子一樣!”

我攤攤手,無奈地回答:“沒辦法,我怕冷?!?

西西一把抓過我的手,溫暖柔軟的掌心將我冰冷的手指包裹,融融的暖意透過指尖,化作一股暖流充盈了我的全身。我驚詫地抬頭,西西笑得歡暢,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

“以后,我都這樣牽著你,就不冷了。”

“我們倆一直手牽著手,就什么都不怕了?!?

2

我很欽佩西西,她比我堅強(qiáng)。

她是樂天派,能很快從陰影中走出,總是笑得沒心沒肺。但我知道,這樣的人,所經(jīng)歷的比我更多。

對于西西,大概最不想觸碰的字眼是“朋友”。她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兩份友誼中去,然而都沒有善終。

西西小學(xué)時身體不好,曾患過很重的病,幾乎是插著管子度日的。她將這一切告知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卻在一次爭執(zhí)中,她的朋友當(dāng)著整個班的面指著西西做過手術(shù)的部位說,她這里有問題。

我與西西初一的時候是兩不相干的,即使有著那樣子的默契,直到后來,她被她那群朋友孤立,宣告著她第二份友情的碎裂。我也曾被人所欺叛,也明白那種滋味。更何況,西西是獨(dú)女,身邊也沒有一個人幫她排解,內(nèi)心定是比我更難過。

可是,她仍然能鼓起勇氣去接納與我的友情,所以,我很敬佩她,也很感激她。

可如今,我卻瀕臨困境。

3

“七七?七七!”

“蘇流螢!你媽叫你呢!耳朵聾了?”

我扒拉著面前的飯粒,父母連著叫喚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我看了一眼自己對面空蕩蕩的白色座椅,忽然想起蘇吉吉已經(jīng)回到了遙遠(yuǎn)的市區(qū),此時正坐在崇高中學(xué)的教室里上著晚自習(xí)。

那天從培訓(xùn)學(xué)校回來的時候,蘇吉吉自始至終都在不停地向我道歉。

我卻依舊處在深淵中,直至蘇吉吉輕輕地?fù)碜∥遥请p有力的臂膀緩緩收緊時,我才抬起眼皮,木然地看著他。我澀聲問:“所以,從你開始打探到夏的信息的那一刻你就知道夏就是徐舟了?”

蘇吉吉抬起有些蒼白的臉,點(diǎn)點(diǎn)頭,斟酌著語句道:“是……原本你不問我也不說,我本想著更了解徐舟的時候再慢慢告訴你,可是有一天我在徐舟的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女孩,她看向徐舟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就是你看向夏的眼神?!?

“她就是西西?”

“我本來并不知曉她的身份,只當(dāng)她是個匆匆照面的過客,直到那天在你的學(xué)校你向我介紹起她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事情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我的預(yù)料。我知道你很重視與她之間的友情,所以,我為了不讓你發(fā)現(xiàn)這個真相,我想方設(shè)法地讓你和徐舟錯開,可是……到最后,你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一直都不屑于權(quán)宜之計,可是當(dāng)時亂了分寸……”

“蘇吉吉……”我嘆了一口氣,“紙是包不住火的……我蘇流螢萬萬沒想到這種狗血的戲碼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啊——真難辦……蘇吉吉,我一點(diǎn)都不舒服……”無力感再一次如潮水般席卷了我。

父親不愉快地敲了敲餐桌,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我懨懨地看了一眼父親微惱的臉色,并沒有為自己辯解什么,誠懇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后,父親的臉色才逐漸好轉(zhuǎn)。

對著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我突然沒了胃口,悶聲說:“我吃飽了?!北愣似痫埻?,拿起筷子移開座位,躋拉著拖鞋進(jìn)了廚房。出來時母親一臉擔(dān)憂,她皺著眉放下碗筷,抬頭問:“七七,怎么了?是不是和阿喆吵架了?我看你們昨天回來時就神色很奇怪……”

我抽紙擦了擦嘴巴,轉(zhuǎn)身為父親添了一碗飯,低低道:“沒什么。和蘇吉吉以及你們都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到底怎么了?你總得告訴我們啊,我們也可以幫你排遣一點(diǎn)兒?!蹦赣H不放心地追問道。

“我……”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喉中梗塞,我感到雙眼發(fā)澀,頹然地?fù)u了搖頭,便獨(dú)自離開了客廳,入了房間。

我關(guān)上門,躺在床上呆呆地凝視著灰白色的天花板與泛著藍(lán)光的墻壁。我沒開燈,黑暗瞬間吞沒了我,我拿手蓋住雙眼,緩緩闔上眼眸,久久沒有落下的淚水頃刻間從雙眼涌出,**了一大片枕頭。我低聲哽咽著,痛苦一點(diǎn)一點(diǎn)撕裂我的內(nèi)心,我蜷縮著,卻得不到絲毫緩解。

“西西……”我至今無法忘卻在真相揭開的那一幕時西西的反應(yīng),西西那張蒼白得過分的臉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里,而她難以置信時發(fā)出的顫音如一道魔咒,一遍一遍地在耳邊循環(huán)播放,禁錮著我,折磨著我,撕裂著我。

我渾渾噩噩。

夢中是徐舟溫和儒雅的側(cè)臉,被金色細(xì)碎的晨光所細(xì)細(xì)描摹,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正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他穿著一身潔白的襯衫,垂著眼眸,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琴鍵間彈奏,靈活的指尖下溢出樂音。然而頃刻間,這一幕便消散了,替之的是西西震驚得蒼白的臉以及眸子中幾欲碎裂的痛苦。

我嚇得睜大了雙眼,瞬間從床上坐起,胸口不停地起伏。

映入眼簾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微微泛著藍(lán)光。

我昏昏沉沉地入睡,又在半夜渾渾噩噩地醒來,醒來時已是一身冷汗。我換下了被汗水所浸漬的睡意,裹著被子發(fā)呆,抬手觸到冰涼的物件。是手機(jī)。

我伸手拿過來,滑動,輸入密碼,解鎖,猶豫著點(diǎn)開了電話按鍵盤,熟練地輸入一串號碼,頓了許久,終是摁下了撥號鍵。

電話那頭,傳入耳中的是漫長的等候音。我有些失落:都這個時候了,他應(yīng)該睡了吧?

正準(zhǔn)備放下手機(jī),電話卻“嘟”地一聲通了,那端傳來蘇吉吉沙啞疲憊的聲音,他將聲音壓得很低:“喂?七七?!?

“你還沒睡啊……”

“被你吵醒了。”

“哦,那我掛了啊,你好好休息吧……”我佯裝失落地說道。

“誒誒,七七,我開玩笑的。我等著你呢,我知道你今天晚上睡不著?!?

我不禁勾起了嘴角。

蘇吉吉剛到市區(qū)的那段日子,父母無論我怎么鬧都不肯告訴我蘇吉吉的號碼,后來蘇吉吉自己偷偷地把號碼發(fā)過來了。那時候蘇吉吉也是這樣熬著夜,他猜準(zhǔn)了我一定會失眠,所以才等著我的電話。而每次我總是翻來覆去折騰到很晚還睡不著的時候,才會打電話給他,也真虧得他有耐心,能夠包容我的小性子。

“蘇吉吉,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做?真的……”不知為何,淚意瞬間上涌,那些佯裝的堅強(qiáng)在這一刻瞬間崩潰,我哽咽著,澀聲地向電話那端的蘇吉吉傾訴。我講述了我的夢境,道出了我內(nèi)心的痛苦,自始至終,蘇吉吉都安安靜靜地聆聽著。

末了,他才柔聲道:“七七,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她的話,那就找個時間和她說清楚吧。”

“可是……我說不出口。我怕……一不小心會傷到她。就我這破脾氣,三言兩語不合就是要和西西吵起來的……”我終于將心中最大的顧忌說出了口。

“我想,她此時一定和你懷抱著相同的心情,你好好考慮吧……閨蜜間的事,還是得你們自己解決的,誰都無法插手幫忙。你也早點(diǎn)睡吧,明天你也要上課啊……”

“好吧……”我掛斷了電話,仔細(xì)地想著蘇吉吉的話:西西她,此時也和我一樣嗎?她也因此而失眠了嗎?迷迷糊糊間,我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我是被鬧鐘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淚痕。

我起身,抱膝,終于大哭出聲。這可嚇壞了推門而入的母親,她穿著睡衣披著薄毯,揉著朦朧的睡眼擔(dān)憂地問:“怎么了?做噩夢了?”

我卻笑著搖頭否定,道:“不,是美夢呢,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噩夢吧?!辈活櫼活^霧水的母親,我迅速洗漱好了狂奔下樓,到達(dá)底樓前時卻有些退卻。西西,她會來嗎?在暗罵自己膽小的同時,我懷著一顆忐忑的心邁開了步子,推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人。

我等了許久,反復(fù)幾次地盯著手表。分針一圈一圈地轉(zhuǎn)動,而我等待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夏日清晨的風(fēng)打在臉上,我卻覺得很冷很冷。

最終,我移開了步伐。

4

下早自習(xí)的時候,我收拾著課桌,身旁空出的座位緩緩坐下一個人,我驚喜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班長婁微。

我心里失落,卻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揚(yáng)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喲,班長,今天心情好啊,咋有心情來我這兒???”

班長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你和沈辭西那個話癆怎么回事?今早怎么她一個人來的,還一個人落寞地看著你的座位?活脫脫一個深閨怨婦?!?

我褪去笑意,頹然地低下頭:“沒什么事。只是……你懂嗎,我和她之間發(fā)生一些很狗血的事……”

“很狗血的戲碼?你倆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我立馬驚詫地捂住她的嘴,讓她后幾個字成了模糊的音節(jié)。

“我的班長啊!你說話可不可以小聲點(diǎn)?你猜得也太準(zhǔn)了吧……”班長毫不留情地扯下我的手,冷冷地瞥我一眼,淡然地推了推眼鏡。

“蘇流螢,該勇敢的時候就該勇敢?!卑嚅L丟下一句話,起身而去,留下呆滯的我在原地反復(fù)咀嚼著這句話。

課上,我低頭做著筆記,余光卻不停地向西西所在的方向瞟去,但西西每次與我對上都不著痕跡地錯開目光,我懨懨地看回課本。語文老師正熱情高漲地講著課文,我卻一點(diǎn)兒也聽不進(jìn)去,偶爾看一下課本以示我在上課。

“蘇流螢?!崩蠋熌秋柡瑹崆榈穆曇粼谖叶呿懫?。

我心猛地一驚,急急忙忙地起身,努力回想著老師剛才問的問題,大腦瘋狂地捕捉信息,底下一眾人有一部分在等著看我笑話。我微笑地看向他們,自信地抬起頭回答問題,答案絲毫不留破綻。我如愿以償?shù)乜匆娎蠋熧澷p的眼神,我再次看向西西,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有正眼看我,我面上不動聲色地坐下,放在課桌下的手卻已暗自攥拳。

蘇吉吉,我該怎么辦?

黃昏的時候,我攀上了天臺,意料之中的,我沒有發(fā)現(xiàn)西西的身影。我自嘲地笑笑,撐著欄桿仰望遠(yuǎn)方,任由呼嘯的風(fēng)撐大我寬松的校服。落日的余暉染紅了天地與云霞,晚風(fēng)帶著燥熱的暑意,輕柔地拂過我的臉龐,仿佛是無聲的安慰。

我閉上眼,靜靜地感受風(fēng)。

回憶如潮水般向我涌來,讓我措手不防。

我想起無數(shù)個黃昏西西被霞光所朦朧的臉龐,她好看的眉眼都被細(xì)碎的余暉描摹,勻出一片陰影;我想起她與我一起撐著欄桿眺望著遠(yuǎn)方的落日,她的劉海被風(fēng)吹亂卻始終朝著我笑;我想起她喝著奶茶與我講起她的徐舟、聽我講著我的夏……天臺上曾遺留的記憶,是我與她的故事,我始終沒有忘卻。那是我少女時代所有朦朧情感的放置處,它無聲無息、安安靜靜地接納著兩個又傻又無邪、一腔無畏天真的同齡少女——她們彼此相似、彼此相依、彼此相隨。

一時之間,過往的歲月被夏風(fēng)吹去了塵埃,一一平鋪在我的面前。

我想起與她相識不久后的一個夜晚,滿月當(dāng)空,月華如銀似水,被高大樹木的枝葉剪裁成大小不一的方塊。

西西與我并排走著,她哼著不著調(diào)的歌謠,心情十分愉悅。我安靜地看著她的臉,月光于此刻傾瀉而下,西西的眉眼俱為月光所摹畫,白皙的皮膚仿佛撒滿了銀粉,閃著微弱的光。她一雙眸子里盛滿了如水的月華,有著攝人心魄的光輝,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驚艷。

“七七,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一直盯著我看?!?

“沒,我只是覺得好看罷了。”

我與西西爭吵的日子不在少數(shù),她帶給我快樂的同時,也帶給我無數(shù)的煩惱。我們一言不合就能吵個天翻地覆,仿佛兩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紛紛亮出利爪,聳起身子怒顏相向,卻又總能在大鬧一場后以光速和好。這是屬于我和西西的默契,即便是與婁微,也無法做到。

我終于知曉,這些天來我的不安、我的痛苦、我的焦慮源自何處。我只是太過于害怕罷了,我害怕失去我的西西,所以才會如此茫然無措,換言之,我之所以會因?yàn)楹土硪粋€女生同時喜歡上徐舟而惶惶不安,只是因?yàn)椋莻€人是西西罷了。對于徐舟朦朧的情感,只會作為一份精神寄托,而不會作為我生活的全部,我的西西,顯然比那重要得多,我不要什么夏,不要什么徐舟,我只要我的西西。

只有西西在身旁,我才會有一份安全感,與來自蘇吉吉的不同,這份安全感源自友情,它標(biāo)志著,我的身邊始終會有一個人任由傾訴,她也能切身體會到我的所有感受,陪我哭,陪我笑,她見過我所有的不堪與窘迫,給予著我來自除家人之外的鼓勵與安慰。

那是一種源源不斷的力量。

我和她,永遠(yuǎn)不會互相傷害。

既然無法做到互相傷害,那不如由我來邁出這一步,該勇敢的時候就該勇敢不是嗎?長久以來,我與西西爭吵過后的賭氣時期,總是她邁出那一步,領(lǐng)著我和好。總是她在主動,再多的勇氣最終都會消磨殆盡的吧?無論是友情還是其他的感情,都需要用心去呵護(hù)。

“我們倆一直手牽著手,就什么都不怕了。”那個冬日的早晨,西西這般同我說。

無論什么困難,只要彼此扶持著共度,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了。

從來沒有任何時候,我這么想要找到我的西西,同她講述這些天的心情。我只想要見到她,然后將她緊緊擁住,告訴她,我不要夏了,我只要她。

我再看一眼黃昏的天空,云霞似錦。我轉(zhuǎn)身離去,我奔跑在樓道間尋找西西的身影,心情飛揚(yáng)。

卻在路過教室時被婁微一把拽下。

我不情不愿地停下來,話語間難免帶著些怒氣,問:“班長,怎么了?”

婁微難得露出些焦急的神色,她沒有顧及自己有些歪斜的眼鏡,氣喘吁吁,顯然是找了我許久,她捂著起伏不斷的胸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七七,你媽打電話來了,出事了……”

我驟然瞪大了眼睛,摁住她的肩膀,焦灼地問:“出什么事了?”

“我也……我也不知道,你快去吧,辦公室的電話還在……還在等著……”我只得暫時打消了尋找西西的年頭,朝著辦公室狂奔而去。

長呼一口氣,我捂住狂跳的胸口,一臉凝重地拿起了話筒:“媽,出什么事了?”

而那頭的母親喚了一句“七七”便泣不成聲,替之的是父親沉重的語氣,聽清父親的話后,我睜大了雙眼,掌間的話筒緩緩滑落,“撲通”一聲掉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一瞬間,我感覺天塌了,地裂了。

淚水頃刻間奪眶而出。

我沒有顧及被我摔在桌子上的話筒,奪門而出,竭盡我所有的力氣狂跑起來,哪怕是在八百米沖刺時我都沒有如此的瘋狂,恨不得腳底生風(fēng)。我沒有理睬門衛(wèi)的喊叫出了校門,攔下一輛出租車,道出一個地名便要他將速度開到最快,卻遇上堵車,兩道都是刺耳的喇叭聲。

我咬牙,扔下錢,便開了車門闖過紅燈,身后都是司機(jī)的怒罵聲,可此時的我什么都不想顧及,只想著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哪怕是不小心摔倒了,蹭傷了膝蓋與手肘,渾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我也要擦干眼淚掙扎著起來。

耳畔都是父親悲傷的語氣和重千鈞的話語,眼前都是蘇吉吉俊朗的眉眼:

“七七……你來醫(yī)院一趟吧,你哥他……出事了……”

我狂奔著,淚水糊了一臉,我卻仍然拼了命奔跑,好像這樣子就能救到蘇吉吉一般……可是……可是……

那一刻,真正的絕望鋪天蓋地而來,將我吞噬得不留一點(diǎn)兒殘渣,而我卻要從這無頭無盡的痛苦的潮水中掙扎著起身,去追尋那最后的一絲光亮。哪怕,這一絲光亮也只是虛假的海市蜃樓;哪怕,即使我耗盡生命追尋,也無法企及那一絲光亮。我的蘇吉吉、我的蘇吉吉!

我的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體力已經(jīng)竭盡,可我只想著奔跑、奔跑。

“七七……你快點(diǎn)來,來……來見他最后一面吧……”

那是最悲痛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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