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一連結了好幾個印,一灘墨水緩緩化為長槍般的形狀,而槍尖則是庚澤短劍在頂替,發出翼翼寒光。
他提手一抓,那把丈六黑槍便握在手中,身上散發的那種血戮殺伐之氣也愈發濃重。
遠處的梁蕩感覺到了這種無形無相的殺氣,不由得心中一顫,腳下的步伐也放緩了許多。卻見那高覺又是一馬當先,提握巨劍穿刺而來。
看著那似山野猛獸沖來的高覺,司馬穎嘴角微微翹起,把所剩無幾的元力暗中調往雙目,緊接著默念心法,雙眼周圍經脈一漲,眼前那個穿刺而來的身形仿佛快上了好幾倍。
可是其出劍軌跡清晰的呈現在司馬眼中,洞察無遺。
這畫面是“聞勢”作用于視覺之后才浮現的攻勢預判,雖然是虛像,司馬穎雙腳卻立時騰挪,隨之肩頭一偏,整個身形側出三尺遠。他如此敏銳,只因斗戰之時瞬息萬變,這種低程度的“聞勢”預判的攻勢與實際狀況相比,僅是快上半籌。稍不留神,命則休矣!
哧!
巨劍劃破氣流帶起一陣呼嘯之音,高覺驚愕地看著那落空的攻勢,不過他立刻就收斂心思,右臂借著揮舞的余力,往注入一道精純的元力,頓時劍氣四處盈發,鋒芒無匹。
司馬穎大吐幾口氣,凝視著高覺,耳垂處突然傳來針刺般的痛感,手指一碰隨即染上幾滴殷紅。嗅了嗅指尖上的血液,他心中暗嘆:盡管啟用了“聞勢”,也只是勉強躲過么?看來要盡快改變這羸弱的體質了,不然的話,“聞勢”的一成威力都發揮不出。
這就好比擁有一本絕世功法,但是每天只能看懂幾個字,這是何等的苦楚。
“聞勢”一技共有十二階段,是為“聞勢十二階”。上一世,司馬穎就將這項絕學修煉得臻至巔峰,只差那最后的一階沒有修煉。并且那還是因為心訣的缺失而沒有修煉。
可就在剛才他凝神會氣卻是第一階段的“聞勢入微”都沒完全用出來,就連這用出來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是與前世的心得有關。兩世的差距已然如此,司馬穎自知是眼高手低,可眼下孱弱的軀體擺在眼前,并無立刻使其提升的法門。
“剛才那一下分明快要斬到他了,怎么會被突然躲去?難道司馬穎小兒使了身法武技?我方才也動用了身法武技,還是慢上一線,看來司馬小兒的身法武技有古怪啊!”靠著戰斗的敏銳,高覺還是發現了異常,不過他把這歸結于司馬穎身法武技的玄妙。
但是,他眼中的垂涎很快就被遠處那個躊躇不前的身影給擾亂,怒向心中生,咒罵道:這個狗娘養的梁蕩,還在玩坐享其成的把戲,剛才還說得天花亂墜,現在一動真格又給老子在原地打轉!早晚宰了這老貨!
高覺向梁蕩投去一個兇惡的眼神,而梁蕩仿佛什么都看不見,依舊悠哉悠哉的在原地踱步。
原本因為那一席通力合作的話,讓二人之間有了微弱的信任可言。可是梁蕩此時的舉動讓高覺更為深刻的意識到了前者的不可信。
“豎子不足與謀!”高覺神情盡顯鄙薄之色。
“罷了,隨他去吧,眼下當務之急是解決司馬小兒。之前吃了那么多暗虧,好在尋出了他一個大破綻。不出意外的話每次施術都是有三息的結印時間?!笨粗抉R穎手中那化為液態的黑槍,高覺思忖道,“此子身法不俗,與之近戰怕是討不了多少好。好在有那三息的破綻,只要把握得度,定能一擊斃命!”
這一次,高覺沒有直接沖上去,經過多次的試探,他心中已有了較為完善的攻略。
面對其諸多動作,司馬穎臉上是不變的戾氣,殺意森然,對方在等待時機,他也在靜候那轉瞬即逝的戰機,雙方就這樣陷入了異常的對峙。
谷中,朔風像餓狼般不停的嚎叫,夾帶著的細小碎冰打得人臉生疼。
但在此刻,那些因風飛舞的冰碴子一飄入高覺所在的區域就立刻融為晶瑩的水滴。
只見那高覺周身涌起大量的赤色蒸汽,很快便籠罩周遭,熱氣一浪一浪地襲來,給人一種置身于蒸爐的錯覺,后者手中那把不停震動的巨劍似乎還在醞釀著什么。
司馬穎眉頭微皺,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已經讓他感到了危機。
“升云赤浪斬!”
沒有絲毫的遲疑,高覺劈出了這聲勢浩大的一式。
赤色的蒸汽凝集成一道實質的劍斬,掀起滾滾濃塵,一時間氣浪翻騰。
那威勢滔天的赤色浪潮很快逼近,司馬穎也在這一刻看清了它的本質,腳下勁力生出,身體在半空中翻轉,那赤浪正從下方掠過。
轟!
身體剛著地,巨大的震響聲就從身后傳來,司馬穎隨手夾住一塊飛過頭頂的木屑,回頭觀望,果見那面山坡的幾株古木被炸得尸骨無存。
四周的煙塵早已把高覺的行蹤掩蓋,司馬穎環顧四周,不由得自喃道:“剛才那一招只是為了限制我的視覺么?那么,會從哪個方向攻來呢?”
司馬穎隱約聽到了劍嘯聲,他立時仰面朝天,發現一個身形正在極速下落,且高聲戲謔道:“現在才察覺,真是遲鈍啊,恐怕結印已經來不急了吧!桀桀——”
“是誰告訴你,我施術需要結印?”司馬穎的臉上浮現一抹詭譎的笑容,旋即,一把黑墨化形而成的長槍握在手中,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只耗去半息時間,完全省去了繁瑣的結印。
聞言,高覺面色煞白,眼中無神,身形陡然在半空中一頓,幾乎是切齒痛恨道:“此子乃大奸也——”
觀戰許久的梁蕩,看見逆勢向著上空殺去的司馬穎,也是發出了同樣的感慨,原來此子一直都在藏拙,隱入之深,高覺千試百探未曾知曉,此時終現端倪。
“青雀陷滅,去?!彼抉R穎催動身法武技,身形直上云空,手中長槍青光大熾,其中蘊含著一股無匹的兇厲,刁鉆陰毒,又似乎帶著殺破一切的氣勢。
這種所向無擋的殺勢,仿佛是積壓深遠的,如同那被困縛已久的青雀,一朝脫籠血戮塵寰。
高覺并沒有看破這一點,只認為是一個重招,躲閃不及最多是受皮肉之苦,于是放聲大笑:“就憑這種武技就想殺我,司馬穎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前者話音未落,司馬穎手中那黑色長槍猛然刺出,一道姿態凌傲的青雀虛影浮現,鳴叫聲響徹上空。
槍招一出,他身形就極速下落,看著那沖撞而去的青雀,司馬穎緩緩吟道:“
大翼遮云萬丈高,風來破空嘯四方。
青雀陷滅欲暗傷,撫纓放腕出銀槍。
喙刃攻敵三分道,穹上鷹隼笑頹唐。
哪堪須臾血染天,留鋒只為戮無量?!?
前一息還風輕云淡的高覺,看著那沖過來的青色光影,瞳孔猛然一縮,一身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衣衫,那道虛影蘊含的力量簡直令人心悸。
出于對死亡的恐懼,高覺立刻持劍格擋,開始用渾身最精純的赤元力凝結元力罡罩。
只是那青雀仿佛是擁有雷霆之速,轉瞬之間就沖到了他的膛前,不費吹灰之力地打破了那殘缺的元力罡罩,就連格擋在前的巨劍也變為廢品,青雀直接透劍而過,留下一個巨大的豁口。
“嚶——”
此時此刻,高覺身前已再無阻擋,那青雀長嘯一聲,把他刺上四千丈的高空,一路血霧彌漫,在最后一刻之時一舉洞穿高覺的胸膛,而后那青雀身化元氣,隨風而散。
這時,高覺的軀體猛然從高空跌落,沖擊于地,血濺五尺,奄奄一息的他嗅到了自己血肉的焦糊惡臭,還有那鮮血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