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上下打量著張彥，仿佛是在審視一樣。

“你看上去不像是那么笨的人，應該看出來了才對。”程瀟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疑惑。

張彥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口，然后開口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隱瞞的事情，你不也是？”

張彥指的是程瀟在這十五年里沒有完全昏迷的事情，她的意識仍然保持清醒，甚至可能隔一段時間就會清醒一次，這或許也是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過去，程瀟的認知并沒有落后于當前的社會。

但程瀟的回答卻完全超出了張彥的預料：“誰告訴你們我昏迷了十五年？”

張彥語塞，然后就明白了程瀟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程瀟昏迷了十年這件事情也是程柯告訴他們的，真是的情況是什么樣他們根本不知道。

“如果只是這一點，我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張彥說著摸了兩下鼻子，這是他沒有自信的表現。

程瀟微微昂起頭，目光在張彥的臉上停留了一會：“你很信任他。但是，為什么？”

還從來沒有人問過張彥這個問題，就連張彥自己也沒有判斷過，自己為什么那么信任程柯。

不管程柯做什么事情，他都會站在支持的立場，如果程柯需要，他也會在第一時間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這一切都十分自然，就好像是本能反應一樣，張彥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究竟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他。”張彥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

“你好像很老了。”

程瀟突然傳遍了話題，這讓張彥有點跟不上。

“不老，和你哥一樣大，二十六。”張彥如實報上了自己的年齡。

“那你一定經歷過生死了。”程瀟說得十分肯定。

被程瀟這么一說，張彥忽然回憶起了兩三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的導師因為利益死于槍擊。

在導師死后，離開了兩年的白毅帶著自己的成果和名譽回來了。

張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也是那個時候，他選擇了接受改造，對于他而言，一切都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的。

“白醫生。”程瀟忽然喊了一聲。

張彥猛地回頭，看見白毅就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嗯，今天感覺怎么樣？”白毅例行公事一般詢問著。

“沒什么感覺。”程瀟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十分乖巧，“不過醫院很無聊。”

白毅看了程瀟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張彥：“芯片應該能正常使用，沒什么問題吧？”

程瀟點了點頭：“我待會試試。”

“嗯，那你先休息著。”白毅把筆放進了口袋，“張彥，你跟我出來。”

張彥一聲不響地跟上了白毅，雖然不知道白毅要跟他說什么的，按時他現在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個清楚。

“你跟程瀟說了多少東西？”白毅問道。

張彥從余光里看見病房里的程瀟正在使用芯片：“沒多少，問了我的年齡，其他的我都沒說。她什么時候醒的？”

“昨天。”白毅說著嘆了口氣，“今天是個意外情況，以后不要跟她交談過多，明白嗎？”

張彥這個時候才正眼看向了白毅：“解釋給我聽。”

“程瀟的情況出乎我的意料，她似乎在感情功能方面有些欠缺。”白毅說著也看了程瀟一眼，壓低了聲量，“你看見她臉上有其他表情嗎？”

張彥怔了一下，皺著眉頭。

確實，從他進入病房開始到現在，程瀟的臉上就沒有出現過別的表情，就算是在提到程柯的時候也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系一樣。

“但也只是猜測，她是不是程瀟都還有待商榷。”白毅說著往護士站的方向走了幾步，“她跟你說了什么？”

“她說我們被程柯騙了。”張彥說著嘆了口氣，他現在只覺得自己的頭疼得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說的是真話。”白毅扶了一下眼鏡，鏡片折射的光線掩蓋住了他的眼神，“這事還是直接問程柯比較好，他隱瞞了多少我也不清楚。”

人是最擅長欺騙的動物，就算是朝夕相處的人也會互相欺騙。

但人們樂此不疲，用虛假的語言和表情欺騙著身邊的所有人，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在家里，所有人都戴著面具。

“互相欺騙嗎……”張彥低聲呢喃著，心情有些復雜。

白毅卻沒有搭話，這一點他比張彥要更清楚一些。

“程柯那邊你能處理好。”白毅說了一個肯定句，“理論上我不建議太早讓程柯知道。”

張彥苦笑了一下：“這樣真的有意思嗎？你不覺得累？”

白毅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有些自嘲：“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活著嗎？你先把程柯安撫好，有什么事情我會主動來找你們的。”

“你之前明明還說了如果我找你是找不到的。”張彥挑了挑眉，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找我找不到，不代表我不會自己過來找你。”白毅說著就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下。”張彥叫住了白毅，“你到底站在哪邊？”

白毅的行為處事讓張彥覺得有點糊涂，不管怎么看白毅都不像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人，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發生，白毅總是會給他們提供幫助，這讓張彥產生了一種錯覺，白毅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和他們站在對立面。

“你先告訴我，現在究竟有幾個區域？”白毅反問道，“站在哪一邊真的很重要嗎？”

張彥清楚，白毅這是在模糊概念，但又不得不承認，白毅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站在那一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給自己提供益處，只要能就可以利用，等到不能了再扔掉。

這倒是很符合白毅的風格，只不過張彥仍然有點接受無能而已。

“至少讓我知道你是敵是友。”張彥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無奈，他和白毅之間的關系總是若即若離。

明明是同窗，卻搞得好像仇人一樣。

“如果非要說，我哪邊也不是，我只為了自己做事。”白毅說完就離開了，沒有再給張彥提問的機會。